长门宫不是未央宫,守卫并不多,也没那么森严。
但是,阿娇一个没有拳脚功夫的弱女人,若是没有人带着她,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冷静下来的刘彻,将事情前前后后想清楚了,想要知道阿娇是怎么走的,还是要审问采薇,现在也只有她最清楚了。
士兵直接将采薇给带了出去,刘彻站在房间中心,双手紧紧的握成拳。
天寒地冻,那么怕冷的她,竟然就这样走了!
刘彻心里百感交集,有些说不清的苦涩,气恼的情绪,震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李德胜心中惶恐,他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刘彻压抑的怒气。“陛下,要奴才派人出去搜……”
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彻打断,他轻轻抬手:“不管她是用什么方法逃出去的,若是她知道刘德死了,一定会去的。”
李德胜微微一愣:“陛下,您的意思是?”
“传朕旨意,赐河间王谥为“献王”,昭告天下,他的死讯。”刘彻冷冷的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朕要亲自去参加献王的葬礼!”
李德胜微微惊讶的看向刘彻。
回了未央宫,李德胜去准备出行的事情,而采薇这边,因为经受不住重刑,终于说出了一切。
阴暗的牢房里,采薇身上的衣服几乎全变成了红色,她被绑在刑具上,头发覆在她的脸上,还在滴着血水。
刘彻负手站在她面前,目光冰冷:“说,阿娇是怎么出去的?”
采薇虚弱道:“娘娘是……是被许衡救走的……”虚弱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恨和不解:“陛下为何还要执着于娘娘,放娘娘自由,不好吗?”
刘彻冷哼,暴戾道:“她是朕的皇后,就算朕不要她了,她也应该呆在朕的身边!”
采薇低着头,已经无力再去反驳刘彻的话了。
刘彻又问:“许衡是谁?!”许衡,陈衡……他想到了那个被阿娇买下的奴才,阿娇为他取名叫陈衡,现在她的身边,又出现一个许衡,难道这两个是同一个人?
再没有声音回答刘彻的问题了,他一愣,上前在采薇的鼻息下探了一下,还有呼吸。
“来人。”刘彻倏地转身,已经有侍卫出现在门口。
“陛下。”
“将她带下去,找太医救活,好好关着,不允许有任何差池。”
“诺。”
采薇是阿娇的婢女,等阿娇回来,见不到采薇,应该又要和他闹了。
这次是秘密出宫,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刘彻也只带了几个贴身护卫,就连李德胜都留在了未央宫中,没有带着。
不过,在出发之前,刘彻还是去了一趟,堂邑侯府。
身为家主的馆陶公主,亲自出来迎接刘彻。
“陛下今儿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府上来了?快快进来吧。”刘嫖面上带着假笑:“是在宫里待闷了,想到我这儿来散心吗?陛下以前可最喜欢来府上的。”
刘彻又怎么听不出刘嫖话中的意思,他权当没听见,只是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下人都退下,明显是有单独的话要和刘嫖说。
下人都走了,刘嫖似笑非笑:“陛下这是怎么了?”
“姑姑。”刘彻沉了沉声音:“阿娇不见了。”说完,他的目光盯在刘嫖的脸上,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刘嫖先是一愣,随后摇头:“不可能!”她的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刘彻,阿娇不是被你废了,让你给赶到长门宫了?”
刘彻抿唇,轻轻的点头:“她在长门宫被人带走了,带她走的人,叫许衡,姑姑你应该有印象吧?”
刘嫖听到刘彻这话,脸色倏地一变。
说到这里,刘彻便知道,刘嫖也是知道这个许衡的。“看来,姑姑已经知道这个人了,他是谁?”
刘嫖看向刘彻的神情,突然笑了:“彻儿,这些年,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可是我的阿娇,却逐渐失去了她想要的。现在想想,当年,我真的不应该逼着阿娇嫁给你的。”
刘彻心口微微一震,生疼生疼的。
刘嫖微微转身,背对刘彻道:“我不知道许衡是谁。”
刘彻冷笑:“我记得,当年阿娇身边有一个叫陈衡的侍卫,是他吧?”看着刘嫖微微僵硬的肩膀,刘彻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只是既然是阿娇的侍卫,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听着姑姑的语气,阿娇似乎和这个人发生过什么?
越是这样想下去,刘彻的心就越焦灼,他也不客气的甩袖道:“既然姑姑不愿意说,那么朕就自己追查,姑姑请放心,朕一定会将阿娇平安带回来的!”
刘嫖转身的时候,刘彻已经走了。
坐在北上的马车上,刘彻的心怎么也安定不下来,满脑子都是如今的阿娇,还有小时候的阿娇。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仿佛就这样催生了一种执念,让他想要将她给抓回来。
马车日夜兼程的赶路,也用了四天的时间,这才赶到河间王府。
刘德的王后还有他的孩子们,得知刘彻亲自来凭吊,一时间都震惊了。
河间王后恭敬的将刘彻迎进府邸,刘彻看着河间王府设立的灵堂,暂且抛开一路上的心思,给刘德插上了三炷香。
河间王后带着刘德的子嗣,给刘彻回礼。
她有点忐忑,不知道这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会突然来访,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排。
刘彻思绪回转,他低声道:“王后,朕有些话想要问你。”
河间王后连忙点头:“陛下请问。”
“从河间王发丧之后,可还有别人来吊唁过?”
“回……回陛下,不曾有过。”河间王后不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刘彻微微颔首:“朕打算在府邸住一段时日,还希望王后行一个方便。”
河间王后连忙道:“是。”心中却有不少惶恐,不明白这个帝王究竟要做什么。
河间王后带着刘彻进了府邸后院,刚走没多久,这王府又来了一位稀客。
阿娇从马车上探出头来,身上的披风几乎要将整个人都裹全了。她在许衡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站在精瘦的许衡身边,阿娇这模样,显得格外臃肿。
阿娇神情悲戚的看着河间王府,她哑声道:“阿衡,我自己进去看看表哥便好,你在这里等我。”
许衡点头:“好。”
阿娇怀里抱着暖手炉,一步一步走进河间王府。因为是办丧,所以门口的侍卫并未阻拦她。
进了灵堂,这里的几个孩子,都穿着孝服跪在棺木前。最靠近棺木的,也是最为年长的孩子看向阿娇:“您是?”
阿娇将头上的兜帽拿下,轻声道:“按照辈分来算,我是你表姑。”
孩子漆黑的目光中闪过一瞬惊讶,随后他恭敬的将一边的香送给阿娇:“陈皇后。”
阿娇愣住:“你……”你怎么知道?
这孩子低声道:“能当父亲表妹的,这个世上只有您一人了,谢谢您能来探望父亲。”
眼前的孩子举手投足之间,都和刘德有几分相似,而且和他一样的聪慧。阿娇接过他递过来的供香,轻声道:“好孩子,你不仅继承了你父亲的爵位,也继承了他的才智。”
阿娇轻轻的摸摸他的脑袋,然后对着刘德的遗体,鞠了三个躬。
表哥,谢谢你曾经教导我的一切,也谢谢你曾经的陪伴和开导。
阿娇注意到,这边还有刚刚插上的三炷香,她下意识的问道:“方才,还有别人来吗?”
即将继承河间王位的刘不周回答:“方才,陛下来过,您……不知道吗?”
阿娇呆住:“你……你说什么?”刘彻来过?!看着这边的香,应该就在刚才,不过是一前一后罢了。
“母亲安排陛下去后院休息了,表姑您要过去吗?”
阿娇猛地摇头,她深呼吸一口,转头将披风上的兜帽给戴上:“不了,我就是来送送你父亲,既然已经上了香,我就先走了。”说罢,她直接转身就要走。
身后,刘不周还在纳闷,却听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陈阿娇!”
阿娇听见声音,脚下的步子更快,甚至跑了起来。
冲出河间王府,许衡见阿娇焦急的出来了,他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阿娇急:“走,快走!”
许衡也不多问,他直接伸手将阿娇抱上了马车,让阿娇进去坐稳,然后他翻身驾马,甩着鞭子赶马走。
刘彻追出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跑了,他脸色一沉,直接夺过侍卫手中的马绳,翻身上马去追。
而侍卫们哪敢让皇帝一个人走,先忙将拴在一起的马解开,去追赶刘彻。
阿娇和许衡一路出了城,阿娇坐在车里,心中忐忑。
之前,得知了刘德的死讯,她还抱着刘彻并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长门宫的想法,想过来看看刘德。没想到,直接就遇见了刘彻,还是他本人。
突然,马车猛地停下了,阿娇险些从位置上跌下来。
“陈阿娇,朕数三声,你出来!”刘彻骑着马拦在了马车前面,直接忽视了这个驾马车的男人,看着马车。那双锐利而又冰冷的眼眸,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要将车帘给刺穿。
阿娇知道躲不过了,她微恼得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和刘彻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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