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场所有人只觉有一股阴风飕飕地刮过脚边。
呆立半晌,孙国方回过神来,一张国字脸上出现怒色:“竖子小辈竟敢含血喷人!”
后面崔家人也纷纷回过神来:“就是,你知道这位孙大师是什么人吗!?”
“这可是汉阳市道会的会长!”
“孙道长被邀请参加过全国道教的交流,连总会长都对他赞誉有加!你个小年轻懂什么,竟敢说孙道长的符画错了?”
尤其是中间的那个男人,孙大师是他千请万请才愿意来替自己好友家解决问题的,现在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羞辱,岂不是打他的面子?
黄嵩皱着眉:“你们家的保安呢,这样的浑人还不赶紧拖出去!”
崔彤在后面插嘴:“让他先把昨天骗我的钱还给我!”
崔家大哥伸手就要按警报铃。
声名在外和黄毛小儿,傻子都知道应该选哪个。
没有人相信池嘉,也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池嘉看着崔家男人伸手要来推搡他,叹了口气:“何必呢?”
孙国方只当他是怕了,正气凛然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蔑视和得意:“像你这种败坏玄学界风气之人,就该送你进监狱好好改造,骗了崔小姐这么多的钱,你到看守所反省吧。”
池嘉轻笑:“败坏玄学界风气……”
“怕了?知道怕还不算无可救药,你现在乖乖道个歉,赔偿崔小姐,我们可以不太计较让你在里面少呆几天。”孙国方震声道。
池嘉摇了摇头:“我倒不知道崔家的事都是你一个姓孙的在主持。”
又是关又是赔,这越俎代庖的像是他才是主人家。
池嘉倏地把目光往楼上一转:“崔先生怎么看?”
崔……先生?
所有人一怔。
崔彤第一个反应过来,抬头看到站在楼梯口的男人,惊喜地叫出声:“爸,你醒了!”
“老公……”崔妈妈紧锁眉头的脸上瞬间绽出花:“你、你醒了!……可把我急死了!”
崔家人喜极而泣,纷纷迎上去,把崔爸爸团团围在中间。
孙国方见到金主,哪还顾得上在池嘉面前耍威风,咳了一声整整衣袖,踱着方步就上去了:“崔先生。”
男人从家人的嘘寒问暖中抬起头来,望着他,脸上扯出一丝笑:“多亏大师,我已经好多了。”
他说着这话,一双眼睛却似看不见底的深井,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透出来,如果仔细看去,那冰冷的眼底竟让人觉得诡异。
可惜孙国方一点都没发现,仍旧走过去跟他握手:“哪里哪里,崔先生能醒,也不枉费我连夜赶来的苦心,真是太好了。”
崔家巨富,也不知道等会儿会给他多少报酬,说不定能将他奉为上宾长期发展?那可是源源不断的钱啊。
孙国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池嘉冷眼旁观,对着身边的北□□:“他要倒霉了。”
北阴:“嗯。”
池嘉:“你知道为什么吗?”
北阴:“因为崔先生是鬼。”
池嘉:“错。”
他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是因为他要跟我抢生意。”
池大佬哼哼唧唧:“我想赚崔家的钱他却想截胡,得罪了地府在人间的代表他能有好果子吃吗?”
北阴:“地府代表?”
“是啊。”池嘉拍拍他的肩膀,趁机灌输自己很牛、学校确实有大靠山的虚假广告,“你要知道,我是地府985的校长,作为试点学校,今后整个地府的教育重任都扛在我肩上等着我的回馈,你说,底下能不罩着我吗?”
北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池嘉意犹未尽,补充道:“我是地府的人,你以后乖乖跟着我混,保你拥有万鬼羡慕的辉煌鬼生。”当然,把你的黄金全都贡献出来就更好了。
嗯,地府的人。
四舍五入也就是……
这句话听得北阴通体舒泰,眼角眉梢浮起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万木回春,可惜,他这世人皆可迷的神情没有一个人看到。
平地响起的一声惨叫瞬间把所有人的耳朵都吓出了颤栗。
池嘉回头,唇角一勾:“来了。”
短短片刻,眼前情景陡变。
孙国方扭曲着脸,豆大的眼珠滚落,在他对面,握住他手的崔父一张本算得上中年成熟魅力的脸僵硬得像是肌肉全都坏死了一样,他双眼露着诡异的光亮,宛如饿了许久的豺狼看到面前一块新鲜的肉,垂涎欲滴尖牙龇咧。
“谢谢你让我醒过来。”他音调高高低低,坟地风吹般地在孙国方耳边道,“你画的符真是不错,这具身体,归我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崔母和崔彤最先尖叫。
崔家的大哥发着抖把母亲和妹妹挡在身后,拼命咽口水:“爸……爸你怎么了?”
“二叔这怎么像是中邪了!”
“好可怕!大师你快想想办法啊!”
刚围上来的崔家人呼啦一声飞快散开,有的找沙发有的找茶几,躲在后面瑟瑟发抖,死盯着明显不对劲的男人。
只留孙国方在浑不似人的手劲下脸一点点涨红,欲哭无泪。
你们特么地倒是来先把人给我扯开啊!
他再蠢也知道眼前人有问题了,脚下用力蹬地,靠着身体还算硬朗使出吃奶的劲,几乎把手指弄骨折了才刷地抽出来。
孙国方蹬蹬连退几步,喘着粗气看眼前男人咔咔扭动着脖子,朝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你不是要和我握手吗?来握啊?”
孙国方勉强固定住发抖的腿,眼角瞥着一屋子把他当成救星的人。
想想那笔巨额报酬!
孙国方心一横,脸上显出狠色:“恶鬼休得猖狂!你若还不从崔先生身上出来,休怪我将你打到魂飞魄散!”
说着,他拿起随身带的小壶,拔出塞口猛地朝崔父泼去:“吃我凤凰血!”
浓烈的酒精味伴随着一丝血腥气哗啦溅到崔父身上,他慢慢拖过来的脚步一顿。
孙国一喜。
这么多年支撑他在玄学界无往不利的压箱底手段果然管用。
他刚要转头对崔家人说拿根绳子先将“崔父”捆起来,那边安静了不过一秒的男人却忽地狂抖起来,头往后一仰,竟生生折成一百八十度,大口张开露出猩红的嘴,朝着孙国方撕咬而来。
“啊!!!”
孙国方猝不及防,被一口狠狠咬在胳臂上。
池嘉抱臂在旁边,听得忍不住一抖:“嘶,真疼。”
孙大师几乎被扯下一块血肉来,痛得提泪横流:“救、救命!”
被恶鬼上身的崔父露出沾血的牙齿一笑:“别怕,是你让我完全占据了这具身体……不会让你这么快死。”
崔家胆小的女眷目睹如此血腥可怖的场景,早就尖叫着晕在地板上,有些还能动的,屁滚尿流朝门外跑:“来人啊!救命啊!”
一片水深火热鸡毛乱飞恐怖异常。
池嘉淡定叹气:“看见没,这就是不懂装懂充内行的下场。”
他踱步过去。
孙国方眼前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崔父凶戾异常的神情在他眼中简直死神来临的预告。一时间,他脑中忍不住闪过自己风光无限被人敬仰的生平,绝望地闭上眼睛长长叹息……完了,吾命休矣。
然而预料之中的剧痛却没有来临。
甚至手臂上原来的痛楚都没有了。
孙国方喘着气,感受到压住自己的力道消失,茫然地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晃动的身影……是他刚才还准备送去看守所的小子!?
被众人遗忘许久的池嘉不知何时站到他的面前,正一手锢在龇牙咧嘴的“崔父”脖子上,像个麻袋一样把他往后拖!
孙国方:“???”
池嘉甩甩手,嘟了一声“真重”,随手捡起刚才被孙国方落在地上的小壶便往“崔父”嘴里咕咚咕咚地灌。
男人挣扎的动作一停,下一刻,遽然仰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啸,仿佛喝了浓硫酸一样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看到没有。”池嘉一边示范正确的驱鬼姿势,一边不忘对他说教。
“这是个横死替身鬼,你用烈酒兑着黑狗血洒他是有些道理,但浓度太低了。”
池嘉蹲下身,拍了拍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崔父”:“你得给他喝下去,就像这样……”
他循循善诱,让孙国方注意看清他的动作:“你看,如此才能由内而外地焕发效果——化学学过吗?60%~70%的酒精浓度发挥最优杀毒效果,你用个1%的试试?看你皮肤上的螨虫给不给你面子。”
“驱鬼也是同样的道理。”
池嘉一壶黑血酒灌下去,站起身擦了擦手指,转头,瞥向孙国方的眼神又是慈爱,又充满着一个校长对于不用功学生的惋惜和恨铁不成钢。
“……”
孙国方大脑一片空白,竟然没来由真地感到一阵羞愧。
他小学生一样低下头,嗫喏:“我……我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池嘉正经点头:“嗯,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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