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是在第二天清晨发现了变回原形的事实。
过去整整一天, 他也没能化形成人。
这导致他接连几天心情不畅。
不知道为什么,席景行对这件事也颇上心,几天过后,还和陈渊一起再去了一趟首都动物园,想到找出陈渊无法化形的根本原因。
吴九归对他们的到访已经见怪不怪,只说:“小陈这是灵力消耗过度,我早说了维持人身不能勉强, 他现在这个状态, 恐怕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
席景行沉默片刻, 才追问一句:“要调理多久?”
吴九归掐指算了算,“少则七天,多则半个月。”他正色劝诫, “小陈,这一次你一定要耐住性子,可不能再胡来了, 最好半个月内, 你不要再试着化形,否则调理不好, 说不定会留下隐患。”
一段话说完, 他又和席景行聊了几句,胡灵就匆匆进来。
她没有避讳席景行和陈渊, 见面就说:“会长, 最近园子里有几个经常跑出去玩的小家伙不见了, 都是快要化形的。”
吴九归皱起眉, “不见了?”
胡灵点了点头,她脸上带着担忧,“是啊,倒是能感应到它们都没有生命危险,可偏偏就是感应不到方位,它们平常从来不会彻夜不回,可这都两三天了,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我真的有点担心……”
她把话说了一半,吴九归不由追问:“担心什么?”
“我听老邓说,”胡灵这才看了一眼席景行,“修者协会新上任的那个分会长,就喜欢抓快化形的灵兽送给晚辈当见面礼,更别提前段时间刚好是他第一个孙子出生。”
吴九归叹了口气,“老邓整天就知道编故事吓唬你们,这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胡灵跺了跺脚,“现在小家伙们都不见了,肯定就是他偷的!还有上次,那个为了查灵兽下落跟你们隔空斗法那么久的,肯定也是他,那个时候他就来踩点儿了!”
听到这句话,席景行眸光微动,“隔空斗法?”
胡灵转脸看他,“席先生还不知道吧,也就是前几天,有人施展查灵兽踪迹的法术,被咱们园子里的防护法阵拦下了,没成想这个人修为深厚,竟然能突破法阵,最后还是会长他们合力才能挡住的。”
吴九归老脸一红。
他清咳一声:“是法阵年久失修,太不中用。”
席景行正要开口,胡灵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对了,那天陈先生也在呢,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滑到舌尖的句子又被席景行咽回腹中。
那一天发生过什么,没人会比他更清楚。
胡灵没有看出他神情的细微变化,“席先生你说,如果不是修者协会那些糟老头,还有谁能有这么深厚的法力?”
陈渊耳朵一抖。
他抬眸看向胡灵。
胡灵还在继续,“况且咱们灵兽协会的位置,除了修者协会的那些人,又有几个人知道?”
陈渊眸色渐深。
席景行却眼神微凛。
他抱起陈渊起身,表面沉稳,“既然两位会长还有事要忙,我和陈渊就不留下打扰你们了。”
“啊?”胡灵眨了眨眼,“你们这就要走吗,要不留下吃顿便饭吧?”
席景行不假思索,当即拒绝,“不必了,你们的正事要紧。”
“也好,那你们先回去吧。”吴九归摆了摆手,“记住,小陈最近千万不能再化成人身了。”
闻言,席景行心中气闷,语气还是平淡,“多谢吴会长指点。”
“别客气别客气,有空常来。”
胡灵跟在吴九归身后送客,嘴里还在嘟囔,“会长你说,上次冲击咱们防护法阵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分会长?”
席景行面不改色,沉默着加快了脚步。
到了园外,司机还等在原地。
见席景行出来,他赶紧下车打开了后车门。
“席先生,是直接回家吗?”
“嗯。”
然而回去的路上,席景行的手机铃声不适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正躺在另一旁的陈渊,才点下接听。
来电人是汤博彦。
最近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被工作折磨得怀疑人生,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却至今都没有确定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席景行。
不过也正是因为未知,现在他和席景行对话,语气外小心翼翼。
“席总,我知道您让我没事尽量少打您电话,这次是真的有事。”
“说。”
“是关于您那栋宅子的事,”汤博彦长话短说,“之前布的局现在已经收网了。李女士的投资眼光十分别致,不仅把卖宅子的钱花得一毛不剩,公司还赚了她一小笔存款,您看还要继续吗?”
最近忙着陈渊的化形,席景行对这件事兴致寥寥,“你自己看着办。”
听出席景行语气里的敷衍,汤博彦忙在他挂断之前抢先说出口:“对了席总,还有一件事,之前我在休息室里找到了您送给陈渊的戒指,您看,您是不是把它拿回去?”
在看到沙发上被留下的戒指后,汤博彦当场就对席景行最近冷若冰霜的态度生出一个有理有据的猜测——
陈渊在不告而别后回来,归还了定情信物,以此作为两人感情的彻底结束。
所以席景行即便见到了心爱的宠物也脸色奇臭,有可能就是因为提前收到了陈渊的绝情短信。
这样一来,席景行在会议上频繁看表的动作也有了解释,就是急于离开会场去拦下陈渊。
只可惜等到会议结束,一切都尘埃落定。
虽然这些都只是汤博彦的猜测,但他认为十有八|九不会出错。
不过席景行平日里积威太重,他当然不敢向当事人查证,于是拐弯抹角地旁敲侧击。
“您现在方便过来吗?”
席景行道:“在公司等我。”
话落他挂断通话,抬手对司机打个手势。
司机立刻会意,打着方向盘改了道。
所幸他们离公司并不算远,不过多久,车子就在公司门前缓缓停下。
席景行正要抱起陈渊下车,可司机刚一打开车门,陈渊已经轻身一跃而下。
“陈渊!”
席景行追得这么快,白猫回头看他一眼。
撑懒腰的动作只起了一个头,就已经结束。
席景行对上他的黑眸,“怎么了?”
被人旁观,陈渊眼神不善。
但碍于还是原形,他没有出声,只收回视线转身缓步往前,没再理会席景行。
席景行只好跟在他身后。
一猫一人很快踏进公司大门。
大堂内的聒噪吵闹顿时扑面而来——
“让汤博彦下来!我要当面问个明白,这个项目当初不是他的属下推荐给我的吗,怎么现在说赔就赔了!”
“女士,请你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
“别跟我说这些没有用的!我今天就是要见到汤博彦,如果见不到他,那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你们这群——怎么,你还敢跟我动手?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文林!”
“……”
席景行在几人争吵间走到近前。
正焦头烂额的保安第一个发现席景行的身影,忙恭敬打招呼,“席总!”他左右看了一眼,面带惭愧,“实在对不起,席总,我马上就把闹事的人赶出去。”
“席总?”
背对着门口的女人重复一遍这个称呼,惊疑不定地转过身来。
看到席景行,她瞪大了眼,表情渐渐变作怒不可遏,“席景行!”
陈渊坐在不远处,认出说话的人就是之前见过一面的李婉兰。
而李文林就站在李婉兰身侧。
看到席景行,李文林也咬牙切齿,“席景行,又是你!”他琢磨着保安的称呼,慢李婉兰一步反应过来,“你是这家公司的人?好啊,原来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李婉兰在见到席景行之后,就意识到事情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
想到刚刚到手没有多久的一笔巨款就此化为乌有,她心火上涌,气得心脏抽疼,眼前阵阵发黑,“你这个、你这个……”
李文林忙扶住她,指着席景行怒声道:“席景行,我劝你马上把我姑的钱还给他,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婉兰赶紧抓紧李文林的手,“对,对,文林,你一定要让他把钱还给我!”
保安听到这话,立刻站不住了,“兄弟们,给我把这两个闹事还敢对席总出言不逊的疯子扔出去!”
“好嘞!”
李文林冷笑一声,反手把压上来的保安推飞出去,“席景行,你现在废人一个,我劝你别自找苦吃!现在你身边可没有别人帮你了。”
席景行挥手示意保安带人下去,才道:“宅子是你卖的,钱是你花的,已经不属于你的财产想要回,这不叫还,叫做恬不知耻。”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文林狠狠攥拳,“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他脚下一点猛冲上前!
只见道道残影闪过,李文林已经冲到席景行面前,他举拳的速度奇快无比,肉眼已经看不真切!
席景行立在原地看他动作。
这一拳含怒挥来,力道显然不会收敛。
可就在李文林脸上堪堪露出一抹狞笑时,他的拳突兀停下了。
无形灵气罩挡住了他。
“什么?”
招式受制的反噬让李文林胸膛气血一阵涌动,可这时他也顾不了这许多,忙举拳再打!
席景行抬指微摆,李文林挂满不信的脸色陡然一变!
下一刻,他骤然被弹飞,人在半空就连吐两口鲜血,才重重落在地上。
骨骼断裂的声音响得清晰。
李婉兰哭叫一声,小跑过去,“文林!”
“你,”李文林捂着胸口呛咳两声,看向席景行的眼神带着愤恨和恐惧,“你什么时候恢复了灵力?”
席景行并不作答。
李文林几次挑衅,他原本想废了对方的修为,可现在陈渊还在,他不想让陈渊觉得他残忍无度。
但不废去李文林的修为,按照对方的个性,恐怕事后麻烦还会不断。
如果只针对他一个人倒无所谓,有陈渊在身边,他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
正在席景行难得犹豫的时候,陈渊倏地起身走向李文林。
他的白色毛发尤其显眼。
李文林很快察觉到陈渊的存在,“你也在?”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眼神闪烁,再看向席景行的时候,恐惧的神色中夹杂着算计。
这时席景行也注意到陈渊的动作,“你想做什么?”
陈渊看他一眼,尾巴甩动两次,白色一团身影就在原地消失。
紧接着是李文林的惨叫声响起。
“啊——!”
陈渊落下时转瞬踩断他的肋骨,看似圆润无害的前爪按在他的下腹丹田,简单动作就击溃了他好不容易才修炼得成的气旋。
“住手,住手!”察觉出陈渊的意向,李文林声音惊惶,“你这只该死的——”
可他猝不及防被陈渊击中受了重伤,此时更加不是对手。
听李文林还想口出狂言,陈渊摆尾抽在李文林的嘴上,地上眨眼多出几颗带血牙齿。
见状,席景行快步过去,“不需要你动手。”
他俯身抱起陈渊,居高临下看着形容狼狈的李文林,随手一掌隔空打进李文林的脏腑丹田,彻底断绝了后者修炼的路。
“唔——!”
李文林闷哼一声。
他额上青筋鼓起,眼睛里暴起的血丝像蛛网裂纹,一口淤血堵在喉咙,把他一声惨嚎闷在心里,没过一秒就昏死过去。
席景行再挥手抹去他浑身血迹,扫过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李婉兰。
对上这道视线,李婉兰猛地后缩,“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要,你别杀我!”
一个照面就让李文林生死不知,她早就没了刚才叫嚣的底气。
赶回来的保安听到她的话,各个一头雾水,忙去请示席景行,“席总,我们这次拿了电棍,您不用担心,我马上让兄弟们把这两个疯子赶出去!”
席景行微一颔首。
他没再关注后续,只抱着陈渊转身走向电梯。
上楼时,席景行再次接到汤博彦的电话。
“席总,”汤博彦的声音稍稍有些慌乱,“那个什么,您现在还没到吧?我刚才也没问清楚,要是您有什么别的事,要不就先忙完了再过来,最好是我给您把戒指送过去,省得您还要跑一趟——”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听筒里响起‘叮’地一声。
这声音一左一右,不仅从听筒里,也从不远处的电梯方向传过来——
紧接着,是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挺拔冷峻的身影从电梯走了出来。
在席景行身前,一只白猫悄无声息先一步走近。
正在这时,他身后又传来秘书惊喜的声音。
“汤总,我找到小白啦!”
“喵~”
一只和陈渊长得一模一样的白猫软绵绵叫了一声。
看见陈渊,它用力从秘书手里挣脱,飞快扑了过去。
汤博彦脸色顷刻铁青。
他绝望地看着席景行的表情,开始估测职业生涯还能坚持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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