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上云沉默不语,纯阳者气息皆不相同,境界愈高者,愈发影响其他人的心境。
樱花树下的结界,她每次进出都会重新设,非低等境界人可进去的。
“温玉,你说的太过玄乎了,许是朕多疑了,那棵树自设结界就无人敢闯,阵法反噬不是小事,就算勉强进去了,出来也未必会这般悄无声息。”
她摆手,似是不信温玉的话,思忖了须臾,又道:“朕的灵力未曾渡过其他人,气息相同,乃是你臆想之事。”
温玉拱手,言道:“臣记得多年前,你曾在三殿下踏入从灵时,以灵力相助的。”
提及三殿下,依上云纤细的指尖紧紧捏住了杯盏,里面半杯碧绿的茶水被翻涌,面上带着凝重,“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误入吃人的玄虚阵,且不说能不能活命,单单进樱花树就需幻灵以上的修为,你觉得可能是阿洛吗?”
温玉沉默不语,她总觉得那个萧安宁很奇怪,那段时间只有她消失不见,从时间上推理很可疑,但是她体弱无力,是进不去的。
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看着郁郁寡欢的帝王,劝道:“陛下,许是遗落在其他地方,您且等等,莫大人也去找寻了。”
话音刚落,莫九鸢从外面大步跨进,躬身回道:“陛下,臣带人查遍了禁宫,并无所获,是否从今晚赴宴的朝臣身上开始查?”
一块玉佩,再是贵重,也不该大张旗鼓地从那么多朝臣身上查。温玉牵动着略微僵硬的唇角,幽幽笑道:“莫大人,一块玉佩弄得满朝皆知,人心惶惶,恐有不妥。”
莫九鸢皱着眉头,“陛下乃是北周君主,她的事自是国事,此番遭了偷窃,若不查,圣颜何在?”
“莫大人,想从何处查?”温玉冷颜看着她,声音亦如惯常的冷静。
莫九鸢愣了须臾,没有想到这次温玉竟没有拿话呛她,恍然发觉,自己来晚了片刻,她与陛下应该交谈过了,她不知自己方才的话有没有惹得依上云不悦。
敛去方才的不悦的气息,她看向陛下,故作担忧道:“陛下,此事要彻查吗?”
温玉摸着自己腰上的香囊花穗,虽说与莫九鸢共事多载,对她转换脸色的速度没有惊讶,可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索性看向它处,不去理睬。
“此事就此搁置,阿鸢,你先退下吧。”
帝王的声音略带疲惫,莫九鸢觑了一眼,便躬身退下,离开时不忘看了一眼姿态闲然的刑部尚书。
在合上殿门的时候,里面传出了帝王的声音,“阿玉,朕近日查了很多太一门的书籍……”
殿外吹了夜风,将那缕声音顺风刮入了莫九鸢的耳中,脚下一滞,太一门的书籍……她站住了脚步,看到廊下守候的宫人,只好佯装整理官袍。
太一门乃是四国不容的门派,虽说曾凌驾于四国之上,今非昔比,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不明白女帝为何要查阅那些书籍。
太一门的修为曾在四国之上,直到少司命寂笙殒命,大祭司不知所踪,才渐渐没落下来,只是其间的奥秘唯有其门人懂得最多,但是明帝当年大量地焚烧有关书籍,再想寻些太一门的书籍,只怕也是不易。
重要的是,依上云寻这些书籍有何用处?
她招手示意廊下角落里的一个宫女过来,低声吩咐几句,才出紫宸殿。
***
这一夜大概是萧安宁入平阳城睡得最熟的,日上三竿,温净再过来时,发现她还在睡着,姿势都不曾换。
一杯就醉的性子,约莫像极了陛下,不过陛下从不饮酒,修道之人,嗜酒于修为无益的。
她带了些糖果过来,摆在了案桌上,枫糖鼻子很灵,循着气味摸了过来。
质子府内的下人都少,略显寒酸,她准备用自己银子添些下人送进来,又怕那些人手脚不安分,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待枫糖吃到第二根糖葫芦的时候,萧安宁醒了,揉着发痛的额角,看着正襟危坐的温净,怪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看着萧安宁迷惘的神色,温净执着茶盏,笑道:“南越以文弱风流为美,佳人比北周更有颜色,安宁公主一举一动自带高雅的风流,早知道我也去南越待上几年了。”
萧安宁不懂她的意思,起身将长发束起,在盆中的冷水里净脸,“风流也分高雅低俗?”
温净嘴角蕴了抹笑意,“自然是分,街边乞丐逛窑子便是低俗的风流,雅士逛窑子便是高雅的风流。”
“依我看,是温二小姐口中风流。你似是很开心,怎地温大人给你相亲了,看上哪家小郎君。”
“非也非也,是某人偷盗了陛下的玉佩,惹得刑部尚书温大人,御前近臣莫大人忙碌了大半夜,也没将东西找到。”
安宁靠着她坐下来,无视一旁啃糖葫芦啃得正欢的枫糖,言道:“顺手捡了而已。”
此时的萧安宁如同多年前一样,十分简单,只是捉弄依上云而已,一个同心结,丢了便丢了,找不到又会怎样,不会少一块肉。
最多伤心几天,待政事多了,就会抛之脑后了。
她并非执着之人,想的不是与依上云重逢,毕竟各为其主,再见不如不认。她答应寂笙,只想重建太一门,纵使不会凌驾于四国之上,也可在四国之间自由行走。
人的心里都有残缺,如同月亮难以圆满,而依上云活在了那份残缺里了。
七夕送来清粥小菜,安宁喝了一口,打发她退下,又将一旁不自觉地灵狐从窗户里丢出去,顺手布下结界,防止有人偷听。
她将案桌上的书递于温净,言道:“这是我从太一门的书籍里查阅而来,又问了枫糖,才写了这本书,你交给温玉,再让她转递陛下,或许对她有用处的。”
温净抿了口茶,轻轻叹息:“我怎么交给母亲,她问我,我如何说?”
“这是温二小姐的事了,与我无关。”萧安宁轻笑一句,摇动着碗里的粥水,想起了昨夜宴会上发生的事情,面色陡然深沉,认真地看着温净,“阿净,我可能要对不起你了。”
温净扫她一眼,不言不语,很久后,才道:“你要动秦驸马?”
这些年,秦尚明做的事情她亦有耳闻,不过长公主衬着他,也无人敢说什么,就连温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垂下眉眼,静静道:“我不恨他,我也不会帮他,你尽管去做来就是了,只是我不会插手的。”
一声秦驸马就表明了她的立场,安宁喝了一口粥,清甜的香味在唇齿间缠绕,她低低言道:“这样也好,我觉得你该出来了。秦墨逸受了重伤,秦家急疯了,此时不会注意你的。”
“此事我回去问问母亲再说,我去看看那些酒酿的如何了。”
温净起身,面带温和,她本就是性子和善之人,敛去纯阴冰冷的气息,笑得如同春日的骄阳。
两人一同走出屋子,七夕揣着书信走过来,面带笑意,“殿下,好消息。”
穆湘芷遇难在天水关,那是距离边境的第二道关卡,重山环绕,是埋伏的好地点,只是一个乾灵境的高手被人阻击,必要同等境界的人出手才行。
但大公主回来带了侍卫,于此说来,至少要幻灵境的人才可以杀死所有的随行侍卫,一击必中。
而北周榜上的幻灵高手皆有记录,七夕查访了各家高手,发现了端倪。
萧安宁看着情报,扭头看着温净,“秦驸马春日的时候病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让温净措手不及,想了半天,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回道:“近半月吧。”
听见这话,萧安宁勾起唇角,将情报还给七夕,眨眨眼睛,笑道:“阿净,如果你说前天夜里秦墨逸与宣小王爷打架是为了莫九鸢,长公主知道会如何?”
长公主护短是出名的,她膝下仅此一子一女,在宣王那里吃的亏,必然得讨回来的。
“她能如何,难不成压迫莫九鸢嫁给秦墨逸?”
“此计甚好,阿净,你在市面上混得久了,且去传话,让长公主知道,再悄悄给她传话,说这是莫九鸢故意为之的。”
温净大致听了那夜发生的事情,只是那个姑娘传得很神秘,更有人说是青楼花魁,世家公子斗殴也是常见的,因此长公主碍着是自己儿子先动手,对方又是长辈,完全不占理,只好吃了闷亏。
若是知道是有人有意为之,定会将对方踩死,这才是她的性子。
她便不再推诿,接了这个差事,忙去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安排。
待她走后,七夕又道:“大公主被害与秦尚明有关,您为何不将证据报给温玉,反而给长公主帮忙,透露莫九鸢的身份。”
“那夜情景,想来知情的人都不在世上了,我这个偷窥的人若非跑得快,只怕也活不了。不过秦墨逸想必还未醒,只怕也醒不过来了。秦尚明助莫九鸢,只怕也是有着利益牵制,若是自己唯一的嫡子被她迫害,联盟自会解散。”
最重要的是,若是秦墨逸死了,秦尚明知道是莫九鸢所为,在自己杀害大公主的事迹败露之后,定会咬莫九鸢一口的。
“属下不懂,莫九鸢为何要杀秦墨逸?”
萧安宁看着洁净如洗的浮云,微微勾动唇角,语色寒凉,“不是莫九鸢,是我要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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