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动都不敢动，生怕罗刹突然又发力。
对方是伤患，还做着梦，没法跟他计较。
堂堂白泽神君当然是得大度地让着他。
见对方没有出手的意思，白泽也没耽误事，又伸手往罗刹身下摸去，继续找他的乾坤袋。
突然，罗刹嘴角微勾，笑了！
白泽收回手，疑惑地看着他：被碰痒了？
还没等白泽观察出答案，罗刹忽地抬起手，在白泽后背一摸，从上往下顺了一遍。
白泽整个人都僵了。
他被轻薄了！
猝不及防的那种！
白泽吃惊地盯着罗刹，有些生气：他这到底是真睡还是装睡？
装睡故意摸他之类的，也不是不可能。
白泽神君很受欢迎，他自己是知道的。
然而，罗刹睡得一脸平静，一点刚刚吃过神君豆腐的自觉都没有。
白泽更气了：睡着都这么不老实，到底又做什么梦了？
罗刹满足地淡淡一笑，还往他怀里靠了靠。
得，看来是个美梦。
白泽被抱住，动弹不得，低头看看塞进自己怀里的人，顿时有点失神：这人方才出手那么狠厉，现在却像只乖顺的小动物，安心地紧紧地贴着自己，还露出放松的睡颜……
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乖乖睡着的模样还挺好看。
两人离得很近，白泽发现他身体是瘦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肉，但却很有弹性。
想起刚刚在他脸上戳的那两下，白泽手指一痒，又想再上手捏一把。
白泽神君是这么想着的，也是这么做了。
他偷偷地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
笑了。
嗯，软软的，好捏。
白泽得了逞，指尖残留着对方的温度，说不上的感觉，反正不讨厌，还有点新奇。
想着再捏一次。
对方刚才也摸了他，面积还那么大。
只捏一下不能算扯平，太亏了。
还得再捏一下。
白泽神君非常严格！
成功地给自己找了个多捏一次的正当理由，白泽又把手伸了过去。
修长的手指刚触碰到那张俊脸，罗刹突然对着他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是开心极了、打开心怀的笑，眉间的阴鸷瞬间云开雨霁。
白泽呼吸一滞。
在白泽轻拍罗刹的背安抚他时，或许是感应到了白泽的好意，罗刹从噩梦中落入另一个美梦里，才露出那个极为罕见的舒心一笑。
他梦见了小时候，与小白泽的初次相遇。
那时的罗刹还不是冷面鬼帝，只是一团不开心的小黑气。
那时的白泽还没有炼成神君，只是一只有点萌的小白兽。
当年，后土天帝对罗刹寄予厚望，指望着他能解决冥府厉鬼不断产生的怨气。
她力排众议，硬是带着浑身邪气的小罗刹去参加九重天外的法会，听三清、女娲等先天尊神讲道。
那时的后土还是很用心栽培他。
当时的小罗刹还没有凝出身形，只是一大团缠绕混沌的黑烟模样。
九重天外，漫天神佛，仙气缭绕，祥瑞之光普照，一片明朗好景色。
除了角落里一团阴冷冷地散发邪气的那团混沌黑烟，一切都很和谐。
虽然还没有身形，但罗刹那时候已经有了初步的灵识。众仙异样的目光他已经能感应到。
一同听道说法的神仙跟脚各异，有各种精怪修行而来的小仙，也有一些不食人间烟火、修仙之路顺畅、一路平步青云的神仙。其中，一部分仙人见到小罗刹，毫不掩饰地皱起眉。
听了一天的道之后，小罗刹讪讪地对后土说：“我想要回去，不想再听了。”
后土没在意他受到的委屈，教诲道：“罗刹，你虽然是邪气所炼，但你要记住，你是神。你知道你为何而生，你与生俱来的使命就是以邪治邪，吸纳冥府邪气将其炼化，使得它们无法作怪，保住冥府安宁，才能有六界安定。这是你的使命，你必须做到。听道闻法对你的修行有益。”
小罗刹满腹委屈咽不下去，但他不过是一团修行不到位的邪气，没有更高修为的神仙带领，就没办法独自突破那道强大的分界，离开九重天外。
不过，罗刹自小就是个不肯轻言放弃的性子，就算那时候他还只是团浓浓的黑烟，这种性子也已经初见端倪。
小鬼帝开始想办法。
听闻法会的间隙，闹得各种不得安宁。
他躲在后土天帝的令牌里，想趁着后土嘱咐手下回去处理冥府之事，顺道将自己捎回去……
被认了出来；
他见女娲娘娘来与后土天帝叙旧，就悄咪咪地藏在女娲的九彩泥土里，还特意将自己使劲地缩了缩，只躲在九彩泥土的那道黑泥土中，绝不多出一分。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想借着女娲娘娘的东风，把自己刮出九重天外那道强大的分界。
被拎了出来；
他遇到通天教主来找后土天帝论道，见通天身边跟着个长了个黑色独角的修行小仙，长相非常不神仙。小罗刹灵机一动，藏在那小仙灵头上，伪装成另一个黑角。
天上的神仙本来就少见被毛戴角的，都知道通天不在乎弟子的模样，觉得对方长相怪异不便说什么，也很给面子地不去多看几眼。
小罗刹蒙混过关，顺利挨到了两个大神仙论道完毕，成功就是不远的前方。
但，就在通天起身和后土道别，带着弟子准备要离开时……
小罗刹被拔了下来。
……
斗智斗勇一段时间。
后土见他心不在焉、无心听道，一发狠，自己先回了冥府，断了小罗刹要半途离开的念想。
没了后土，就没有大神仙来访，小罗刹弃课无望，只能独自留在那个格格不入、满是祥瑞的九重天外。
要熬到说法结束，后土才会来接他。
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会，这才过了七天。
之后数十日，小罗刹过得很不开心。
他身上的浓墨似的邪气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一起听课的同窗见到他，躲得更远了。
当然，哪里都会有几个比较作死的，小神仙也不例外。
“这就是罗刹吗？”
“别喊他。”
“可是，他也算个小神仙，我曾随师父见过后土天帝，当时他在场，我们也算相识一场……”
“他是邪气所炼，还是不要接近他为好。而且我听说，昊天上帝有意在冥府建个大法阵，到时候他就没有什么用了，神籍也很难保住。”
“那倒是，以前从未有过以邪气入神籍的神仙，他是个异类，恐怕不会长久。”
“哈哈，你们这些胆小鬼，怕他做什么？喂，小鬼，邪气炼化的有什么本事，过来让我们瞧瞧。”
小罗刹本就憋着气，听着几个小仙口出狂言，也不客气，直接上前和他们打成一团。
因为他无形体，打起来倒是占了些便宜。
那些小仙修为有限，捉不住罗刹，生生地挨了一顿打。
被打的小仙们不敢去找大神仙打小报告，怕落个惹是生非的罪名不好听，颤着舌头丢下一句话：“等着，我们找你的克星来治你！”说完，风也似地跑了。
小罗刹没有等多久，小仙们追了回来，手里拿着个驱邪幡。
修行欠佳的小罗刹，当真怕这法器，一阵烟地溜了。
几个小仙穷追不舍。
前方白光一闪，来了祥瑞神兽白泽。
那时，虽然年幼但没少耳濡目染同族伸张正义的祥瑞小白泽，奶声奶气地“大喝”一声：“不可以多欺少！”
几个小仙顿了顿，然后是一阵鸡飞狗跳……
小白泽威风凛凛：“别怕，我把他们赶跑了。”
小罗刹见他浑身祥瑞，再看看自己浑身邪气，真觉得世事不公。
小白泽：“你不开心么？”
“我怎么开心？”一小团黑气倔强地说，“你不会懂的！你天生祥瑞，走到哪里都受欢迎。”
小白泽安慰道：“我们一起玩会儿，就会开心了。我有个好玩的游戏……”
小黑气继续别扭地打断他：“我不会开心的！”邪气出身他无法改变，怎么开心？
小白泽撇撇嘴，小难过一下下，很快又恢复热情：“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我可以帮你。”
说完，他嘴里吐出个彩色小气泡。
“这里面是我最近炼成的祥瑞，都送给你，可以给你好运，帮助你心想事成。”
还有完没完了，小黑气直想翻白眼，如果他有的话。
他最讨厌的就是祥瑞！
他现在不想和祥瑞神兽说话。
见小白泽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模样，他心里就更堵。
小黑气没好气地说：“我从来都没有好运，这东西对我没有用。”
小白泽歪了歪脑袋，却较真起来：“不会没有用！你试试。没用的话，我负责。”
小黑气语噎，这只祥瑞神兽怕不是傻的吧？自己凑过来要让他占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沉默半晌，低着声音说：“那我不想再修炼了，每次吸入那些冥府邪气都很难受。这也能实现吗？”说好了你得负责！
小白泽点点头，轻松极了：“嗯，可以的。”
黑气狐疑地绕着小白泽瞧了瞧，他觉得小白泽可能连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就点头说可以了。他也是跟着犯傻了才会当真。
小黑气很理智地说：“算了！虽然不想炼，但我还必须继续修炼。”
小白泽不解：“为什么？”
小黑气，气鼓鼓。怎么一直问？有完没完了！
嘴上说着讨厌小白泽，但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切地跟他说过不想炼就可以不炼。
于是，小黑气就这样一边讨厌着，一边忍不住和小白泽说得更多，他学着大人的口吻说：“不修炼就无法提高修行，不提高修行就连身形都凝聚不出来，走到哪里都只有一团黑气，就无法完成使命，还有……”
还有，会继续被嘲笑。
小罗刹知道，他们都在背后嘲笑他。
小黑气有些难过：“她说，邪气炼化而成的，功德不足。她给我的神性，我留不住，所以一直凝聚不出身形。”
小白泽眨眨眼睛，不就是功德嘛！他有啊。
小白泽“噗”地又吐出一个金色小气泡。
“这里面有一份功德，给你。你快试试，看可不可以凝出身形。”小白泽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动手帮忙。
居然有人主动送功德给他！
小黑气有点傻眼。
没有人教过他，别人对他这么好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小黑气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口是心非、故作嫌弃：“你这么小，能有多少功德？这么一丁点才不够我塞牙缝！而且功德不能随便给，我也不能随便要，会结因果。”
小白泽拍着胸脯：“有我在呢！不怕因果，我是祥瑞神兽哦，有因果也是好因果。快试试！”
罗刹在梦里又笑了一下，嘴上学着小白泽那句：“有我在呢！”梦中仔细地品了品这句话，双手将大白泽抱得更紧了些。
一无所知的大白泽，无语望天。
抱这么紧，这人到底在梦里抱了个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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