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对于两个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大了,所以就算是锻炼,两个人也是循序渐进地锻炼,在桥玄布置这个任务之初,两人就约定每天都比之前的一天要多跑一段距离,直到能够绕着洛阳城跑完为止。
陆向游和刘狸现在这般坚持下来,小一个月来也是能跑过大半个洛阳城的人了。
陆向游和刘狸两人跑着跑着也就觉得身体热了起来,两人在大冬天也不觉得有多寒冷,跑得气喘吁吁之后,两个人会散步到满是小吃的里市中,到自己想要吃的小食摊前,买自己想买的小食。
这天二人闻着白灼烤肉饼的鲜香,忍不住循着香味找去,不约而同地在卖肉饼的摊子面前站定了。
“店家,来两个饼,肉多些。”陆向游熟练地将铜板递过去,店家老板接过之后吆喝了一声:“来嘞——!”
只见那人抹了一把干面粉在案板上,解开盖着面团的白布的一角,揪下一团面团开始揉面,只需这么和、捻、挑、揉,然后将揉出的面团在案板上一按,面团配合着店家的手一抽一转,就被用擀面杖转成了一个饼状,刷上些许油,只见店家右手托面饼,左手将炉子的盖子掀开,右手往下一探一打,面饼便在炽热的烤炉中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使人食指大动。
就在面饼烘烤着的时候,店家在煮在一旁的肉汤中用长筷取出白灼猪肉,锋利的刀切出一片一片的肉来,光是闻着就鲜香非常,更何况店家还往上用了自家独家秘制的咸鲜的酱汁,随后打开烤炉,将饼取出,横切一刀,将满满当当的白灼酱肉塞进去,肉片厚实得让饼盖都盖不住。
陆向游接过肉饼,只咬了一口,便觉得唇齿留香。
刘狸本身就是肉食动物,自然也喜欢得紧,但是每次都会让陆向游先吃,之后店家做的第二个才是他的。
两个人边吃着肉饼边往曹府走去,今天要回去还要去读书,日程安排得很紧。
自从上一次曹腾大病之后,陆向游也经常会去到宫里找曹腾说话,曹腾和曹嵩不同,曹嵩对曹操并不是特别地关心,起初是不怎么在意,后来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不怎么成才,但是看着好像也有些顺眼了,本想带在身边培养,只是后来曹操跟桥玄走得近了,曹嵩不喜桥玄,对曹操刚刚升起的慈父心就被阻了,之后对曹操就是彻底地放养了。
说到底还是曹嵩这个人觉得桥玄那个老匹夫不懂得变通,油盐不进,金银财帛也动不了他的心,曹嵩对这样的道德标兵有些排斥,自觉不是一类人,自然而然地疏远了些,免得那人管到他的头上,虽然曹嵩和宦官们的关系好,但是疏通也是需要钱财的,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
陆向游和刘狸吃完肉饼从小门回到自己的院中,路上看见府里的仆人们形色匆匆地准备着丰盛的晚宴,心下也了然。
曹嵩见曹腾似乎不长久了,在陆向游日日进宫陪曹腾的这段时间,曹嵩一直在拉拢宫内的其他有点势力的宦官,加紧拉近关系,几乎每天都会办丰盛的晚宴与那几位宫里来的人吃肉喝酒,好不奢侈。
这晚宴可是奢侈得很,像是冬天不易得到的新鲜瓜果和蔬菜,仆从们都一筐一筐地往厨房扛,还有早上猎户刚送来的整只鹿,这些在外面可都不是便宜货,尤其是在这样的寒冬,新鲜蔬菜的价格堪比金银。
曹府厨房昨天的剩菜倒是还有,剩菜主人都不喜欢吃,管事将这些好菜好肉跟亲近的人们分了分,分不完的就让管事转手卖到府外去,还能捞得不少油水。
陆向游知道曹嵩今天又要宴请宫内的宦官们,家里必定又是乌烟瘴气的。
他和刘狸读了书,练了字,叫了一辆马车到宫内去了。
宫里的守卫是认得陆向游的,他们也不拦着,知道陆向游他们是去看曹腾的,就放行了。
曹腾自从上次之后身体就不大好,手中的权利也慢慢地放了下去,桓帝很是关心曹腾的身体,经常派宫里的医官来为曹腾诊脉。
陆向游走到曹腾屋前的时候照常找人通报了一声,得到允许后便脱靴进了屋,刘狸这个时候一般会守在院子里,毕竟曹腾与他尚不熟悉,他也没有那些攀附的心思,一个人在屋外,倒是还自在。
“祖父。”
陆向游在门外脱了靴子,叫了矮塌之前的曹腾一声,踩着白袜走到曹腾的塌前,曹腾的矮塌之前有一个专门的小墩,陆向游坐下来,帮刚刚撑起身子的曹腾调整了一下被褥和靠枕。
“阿瞒啊。”曹腾这一病之后倒是更加显老了,不过他看是陆向游来了,倒是精神了些,“我们上次说到什么地方了。”
“说到张大人家的事了。”
陆向游来宫里来得勤,连他的父亲曹嵩都没有这么勤快过,陆向游刚开始只是寻个去处,避开家里的那些宴会,再者进到宫里也可以与祖父讨论“布言布语”这份八卦日刊的事情,将这件事情快些过了明路,也让这背后有那么些支撑。
曹腾自从知道了陆向游的想法之后就对陆向游非常上心,叫陆向游有空的时候可以到宫里来坐坐,曹腾也可以跟他讲些朝中的秘辛,充实一下这份新奇的刊物。
陆向游的刊物在曹腾的支持下创办了起来,每天里市一开,都会有一些孩童挎着写了字的布到街上去叫卖,因为是手工誊抄的缘故,所以麻布上写了字的每日只卖五十份,若是没有买到,每天临近傍晚时,这些孩童会在茶馆中或是合作的摊子中绘声绘色地念,茶馆聚集得人多了,茶馆老板自然赚钱,也会给这说书人一些赏钱。
现在虽然有了纸,但是现在做纸的工序复杂,一般的纸做出来也非常粗糙,纸的质量虽然不好,但是价钱又昂贵得可怕,不如卖布来得实惠。
不过现下丝帛和油布都比较贵,经曹腾提醒,陆向游才换了一般的麻布,虽然笔迹容易晕开,但是重在便宜。
目前老百姓的生活都比较单调,茶馆小摊中也没有什么说书人这样的职业讨生活,于是这些孩童算是赚了风口上的第一桶金。
这些孩童说的故事七分真三分假,又不说出具体人名,只用化名来指代,正主自然不能赶着上前承认,这么一来,故事出来了,百姓们的兴致也高了,洛阳城罕见得有些热闹起来,像是要恢复很早之前的盛世一般。
这些说书的孩童,自然是陆向游的手笔。
陆向游在曹府之外买了一个院子,在院子中养了一些无父无母的孩子,正巧之前在选院子的时候买在了胡车儿祖孙的破棚屋旁边,陆向游想到日后胡车儿大有作为,也便邀请他和他祖母来跟这些孤儿们一起生活。
孩子们里脑袋机灵的,懂得变通的,嘴皮子又利索的,就被培养成了说书的、卖刊物的,像是那些有些内向的,便在市场上逛着,看能不能有些情报或是趣事记下来,院子里有教大家习字的先生,本身认字的,就能将同伴们的所见所闻记下来,发现特别有价值的,还可以继续挖掘。
除却这些之外,爆料的“线人”可也是不会少的,这刊物还接受大家的投稿,上到朝廷命官,下到市井小民,只要是有趣的新奇的,或者是有什么秘辛,只要是被“布言布语”选上了的,统统都有钱财奖励,有的奖励,甚至比寻常人一天赚得都多!
这怎么不让人兴奋呢?!
在“布言布语”稍微稳定了一点之后,陆向游也没有多插手,而是将这个交给了胡车儿来管理,胡车儿在跟陆向游处理了一些之后也有些明白陆向游想要做什么了,他本身就是一个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个话语的口子的重要性,有了这个口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当今圣上崩了,要选哪家的太子为皇帝,哪家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也就是“布言布语”上一段话的事情。
曹腾也明显是看到了“布言布语”背后的价值的,“布言布语”刚开始的时候需要故事支撑,他也乐得给陆向游讲,但是更多的还是培养陆向游为人处世的方式和道理,希望他能从这些故事里获得什么启发。
陆向游自然不傻,也知道曹腾在培养自己,所以学习之余他都会进来听听曹腾的故事,这些故事也不会每一个都放到“布言布语”上去,陆向游经过筛选加工,挑出几个什么书生小姐的故事,什么贪墨的人罪有应得的故事,还有一些世家贵族里面的鸡毛蒜皮的小趣事,放到上面,既可娱乐大众,又不会招人怨恨。
只不过“布言布语”最近似乎开始有人关注了,树大招风,陆向游对这些事情的处理自然不如在这个世界多待了几十年的曹腾,陆向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虽然大家暂时不会想到曹府那个只有五六岁的曹操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办出这样的事情,但是曹操背后站着的是谁,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祖父,近来已经就很多人盯上了那个院子,这‘布言布语’……”
“还是要去做的。”曹腾斩钉截铁地说,随后他又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我们还不能再这么张扬行事了,当今圣上本来就希望对百姓的生活多有管制,圣上希望的百姓安安分分的就好,我们这‘布言布语’也已经在这个面上捅了一个窟窿了——”
曹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陆向游:“阿瞒,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陆向游愣了愣,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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