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游和刘狸还在门口穿靴,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还伴着一丝丝血腥味,陆向游和刘狸两人鼻子灵,同时愣了愣,只是屋内来来去去的太监侍女挡住了陆向游和刘狸向内探究的视线,只听见曹腾说:“先让孩子们先走罢。”
陆向游知道曹腾这是在赶人了,既然曹腾不想让陆向游看见他现在的样子,陆向游也不多留,拉着刘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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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腾的身体大不好了。
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皇宫之中的各个角落里,曹嵩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上朝回府之后,就着急忙慌地往宫里去,连府里的仆从们干活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毕竟曹嵩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跟曹腾的势力是分不开的,家里的大山如果要倒了,谁不着急心慌。
桥玄为人赤忱,虽然有时候不懂得变通,但是对待下属和朋友那是没得说的好,曹腾的身体这么不好了,那么既然曹操是自己老朋友托付给自己管教的,桥玄自然会尽心尽力,就算曹操真的不堪大用,桥玄也不会去拆曹操的台。
也许在原著中曹操就是这么用了自己祖父给自己搭的梯子,从此在世人面前都有了姓名吧。
曹腾的身体不好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一直撑着,今天在老朋友面前显露出来,可以说他是有几分私心的。
他希望桥玄能够待曹操好一些,虽然曹操的名声在洛阳城内已经不怎么好了,但是那孩子内心纯善,如此被曲解未免太过可惜,曹操也有几分机智聪颖,到底也是一个希望。
洛阳城内多是趋炎附势之辈,蝇营狗苟之徒,像是桥玄这般直肠子的人已经是少之又少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桥玄说的话才更为可信,就算曹操已经被那污泥给没过了头,只要桥玄能够拉他一把,曹操之后过的都不会太差。
就在曹家众人忙乱之际,所属其他权利集团的人可不管曹家现在是不是大厦将倾,又是不是焦头烂额,一个个就像是饿狼见了肉一般,兴奋得紧。
桓帝虽然对曹腾也颇为敬重,但是曹腾毕竟也代表着很大的一部分势力,宦官要依附他这个皇帝才能生存,但是近来曹腾势大,做什么于情于理都会过曹腾那一关,桓帝渐渐掌权之后就有心收回这部分权利,曹腾病了,对于皇帝来说,反倒是一个好事情。
桓帝在位之时,有三大势力相互倾轧,一派是以士官文人为首的朝廷大臣派,一派是目前日益被打压的外戚势力派,一派就是像是藤蔓一样攀附在帝王身上才能生存的宦官势力派。
宦官势力倒是不同于其他两大势力,他们最大的开口人就是皇帝,只是他们深得皇帝宠幸,只要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那么朝中的部分事务他们还是能够插手的,宦官势力借着皇帝的手倒是安插了很多自己的人在朝堂中,而正是因为他们的靠山是皇帝,所以他们敛财的手段更加得肆无忌惮。
如果是平常的外戚敛财,他们可没有掌握这个国家的至高无上的话语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句话在汉朝也颇有体现,谁都不可能高过皇帝去,就连外戚势力最为风光的那几年,他们也不会有机会把自己推上帝位,而是需要扶持傀儡。
在这个时代,谁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为谁撑腰,谁就能够肆无忌惮。
只是曹腾的为人太过有分寸,当那些宦臣的胃口越来越大的时候,曹腾怕这汉朝的大厦倾得太快,往往会对宦臣同僚有些约束,而那些看着民脂民膏而不能搜刮殆尽的宦臣们自然也有所不满,借着自己离桓帝近,吹吹曹腾的风也是常有的事情。
如今曹腾快要倒了,最开心的人莫过于他为了得他的信任而在他膝前竭力谄媚的宦官们了,其中中常侍曹节更是等着曹腾倒,曹腾倒了,那么曹腾在宫里的所有东西,自然也会落到他的手里。
曹腾倒是还没倒,大家也就看看风向,但是动作快的也已经准备有动作了。
曹嵩现在的位置是大司农,这个位置可是个油光水滑的位置,不说那些过手的金银,前来攀附的人更如过江之鲫,登门拜访的礼物也是一个比一个阔气,但凡是个贪的,最为理想的位置便是这样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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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冬天异常得冷,雪扑簌簌地落在洛阳城里,使得洛阳城难得地白净。
自从那天陆向游与刘狸一起拜了桥玄为师之后,桥玄对他们两个也颇为上心,陆向游和刘狸两个习字更是习得又快又好。
因着曹腾病倒了的原因,陆向游难得生出了一些紧迫感,寻常小孩子一天练五张大字就已经是好极了,而陆向游却强迫自己习二十张,不出一月,陆向游已经能将当朝开蒙书上的字认得七七八八的了。
汉朝倒是还没有三字经、千字文等开蒙书籍,不过汉朝的教习先生也有自己的方法,而桥玄的教习方法更是特殊,不仅需要习字开蒙,还需要锻炼体魄。
陆向游与刘狸每天不仅需要手握生鸡蛋提着毛笔习字,还需要拿着类似于巨型毛笔的拖把在院子里将自己今天认的字每个抄十遍,如果还有余力,则可以沿着洛阳城墙跑步,跑到力竭为止——
这样的训练强度一天练习下来,两个小孩子都是腰酸背痛的。
到后来,冬天越来越冷了,两个小孩子早起之后会自发跑步,等跑得热了,关节也灵活了,再回到府里习字,往往事半功倍。
桥玄每天到曹府的时间也有限,他是曹腾的老友,自然也偏疼曹操一些,倒是桥玄对曹腾的养子曹嵩印象一直很差,曹嵩之前任职司隶校尉之时,手握兵权但是半分领兵的天赋也无,只知道在这位置上混着,实在是令人不齿。
桥玄和曹嵩两人不怎么对付,在曹腾病倒的这一段时间,曹嵩为了笼络其他人,日|日在府上宴请高官贵族,企图凭自己的力气拉近曹府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曹腾靠的是自己,他的样子曹嵩却要靠关系,桥玄简直为自己的老友感到不值。
曹嵩似乎也对桥玄不怎么友好,只是桥玄是他的养父曹腾叫来给曹操开蒙的,他自然要给自己的养父面子,于是曹嵩在曹操的院子里开了一条路,在曹府的外墙上拓了一个门,桥玄来授课之时,便从这个门过。
桥玄不屑于曹嵩之流为伍,自然乐得走小门,刚开始讲授的时候只是教习认字,桥玄觉得简单,自然不怎么提得起兴趣,来去得也匆匆。
陆向游和刘狸每日都如饥似渴地学习着,陆向游发觉虽然这字写得繁复,但是与他习得的那些字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两厢联系起来学习,自然习得快了。
“阿瞒,阿瞒,起床了。”
这天愈发得冷了,同样的时间起来,也觉着天愈发得黑,刘狸每天都早早起来叫陆向游起床,陆向游总是赖床,就像是今天这样,刘狸推了他一下,他便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又倒头睡下去了。
小团子软软糯糯的,倒是玉雪可爱,只是这锻炼一日不可荒废,听桥玄桥先生说,要是以后上了战场,一瞬间的失误那可就是人头落地了,刘狸听了也怕,于是每天早起拉着陆向游锻炼,一天也不敢松懈。
刘狸化形的年份比陆向游要大两岁,也宠着陆向游,其他时候他更是乐意以陆向游为先,但是到了这起床的时候,刘狸可就变成了桥玄的翻版,严厉地催促着陆向游起床。
陆向游扒拉着被子,仍旧紧闭着眼,不肯起床。
刘狸将身边侍女放在托盘里的小拇指大小的柳条放进陆向游嘴里,陆向游一边将柳条咬开来,一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换好衣服洗好脸之后将柳条吐了,直到脸沾了水才一个激灵,这才是真的醒了。
“阿狸。”陆向游糯糯地唤了声,刘狸更是心疼了,只是像是陆向游这样家世的人,总是需要长大的,好在陆向游自己也自觉,读书习字锻炼,从来不让人操心。
小孩子抽条也抽得极快,初冬时新制的衣裳,这才过了一旬,袖子倒是不够长了。
陆向游醒了之后就跟刘狸一起出了门,离了门内满是炭炉的屋子,陆向游出来就是一个哆嗦,他像是习惯了一般搓了搓手,与刘狸从拓出的小门往外走,开始了今天的锻炼。
雪晶缀在少年们的发丝上,展现出晶莹剔透的样子,两个人跑过下雪后未被人踩过的墙底,留下了两串相伴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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