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陆向游的印象并没有出错,这胡车儿确实是一位较为关键的人物。
据三国演义所说,这胡车儿“力能负五百斤,日能行七百里”,并非寻常之人,在未来会成为汉末名将张绣的亲信,之后,在张绣与曹操大战之时,通过与典韦对饮三百回合,趁着典韦酒醉,偷走典韦趁手的兵器,致使典韦在大战中死亡。
不过地上的瘦弱少年是真的看不出来还有那样的神力异能,想来也是书中夸大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少年时期的胡车儿会出现在洛阳,也不知道突然冲出来趴在胡车儿身上嚎哭的老妇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但是沿街做出如此形状,也不好看。
陆向游伸出小短手拍了拍老妇人的肩膀,说道:“老人家,你起来罢。”
“小少爷,我孙儿他定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我这就让他还你银钱,求求你放过他吧,求求你放过他吧……”
老妇人说不出什么场面话来,现在的她甚至比陆向游更受打击,自家孙儿速来机敏,她本以为孙儿这段时间能挣些钱了是因为他走上正途了,没成想竟成了个偷儿。
老妇人抹了一把泪,整个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巡查的人早就已经到了,手中拿着棍棒,带头的人往里一看,看见陆向游站在人群的中间,他擦了擦眼睛,反复确认,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碧色的小团子真的是他前任大领导的长子——曹操。
曹操的父亲曹嵩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司隶校尉,既有检察权又有兵权,加上曹嵩本身圆滑的性子,在这个位置上可谓是如鱼得水,后来因为曹嵩的养父曹腾在宫中的势力如日中天,曹嵩也就一并跟着升了职,到了油水更足的大司农的位置。
洛阳世家众多,很多人在暗地里瞧不起曹嵩,但是在心底还是隐隐有些妒忌曹嵩得了这么一个爹,不过出身论到底还是占了大家观念中非常重要的一头,有个无根的爹,曹嵩在世家贵族中到底还是鄙视链的最底层。
曹嵩在上面不管用,但是在下面,可是被人宝贝得紧,巡查使脑子这么一转,连忙过来嘘寒问暖:“曹公子可是被这偷儿给偷了不成?看我打断他的两只手,让他日后想偷也偷不成!”
老妇人听见有人要拿他孙儿的两只手,凄厉地惨叫了一声,扑倒在胡车儿的身上晕了过去,巡查的人可是见多了这些难民的做派,偷偷抢抢的让人不齿,他冷哼了一声,眼看手中的棒子就要落下来——
“慢着!”
陆向游到底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他看着巡查的人说道:“劳烦将这根棍子借我一用。”
五六岁的孩子身高还不到一米,堪堪到围观者的腰腹处,大家见陆向游拿了棍子,以为他是要自己出气了,暗道这孩子也是个狠的。
陆向游的积分瞬间到账了两分,他便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刘狸似乎也是误会了,想要替陆向游做这个坏人,唤道:“阿瞒,要不还是我来吧?”
只见陆向游朝他摇了摇头,随后转向在地上的祖孙二人,地上的胡车儿攥着钱袋揽着祖母,脸上似有动摇之色,但并不见惧怕。
官民之间的矛盾在这个时候已经隐隐有了雏形,之后的人民起义,将官和反民推到两个对立面,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纵使这里是洛阳,大家都思维也不是特别开化,若是对什么人有了是非曲直的判定,那么对一个判定为坏人的人做坏事,大家倒是要拍手称快了,就例如劫富济贫之类的事情,本身这偷儿偷了钱是错的,但是大家只要一想到陆向游是那曹府里的公子,心思的转变便有些微妙了。
现在大家眼见陆向游要打那孤寡的祖孙,心底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之情,先前还义愤填膺,现如今不知为何,竟将自己代入了偷儿的角色,也梗着脖子看陆向游下一步要做什么动作。
陆向游看着地上的胡车儿,顿了顿,说道:“你先扶着你祖母去看郎中,那些银钱便是你祖母的药钱,但是无论你有什么苦衷,偷人钱袋不劳而获本就是错了,今天你先回去安抚你的祖母,明天这个时辰,你来挨我三棍,可好?”
胡车儿眼里有些惊异,他甚至有些不确定这曹姓的少爷到底是不是曹嵩的儿子,竟然这么好说话。
胡车儿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紧张过度的喉咙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过了一会儿才应道:“好。”
陆向游这才将棍子还给巡查的人,也不久留,带着刘狸走了。
这时候人群才渐渐散去,霍大娘和二两肉知晓了他是曹嵩的儿子之后,神情都有些尴尬,霍大娘半晌才捅了捅自己身边的二两肉,说道:“这曹操,品性竟然像他祖父曹腾一些,倒是不像那曹嵩。”
曹腾在读书人和平民之中倒是有些名声,他对世家贵族和宦臣势力既不拉拢也不敌对,本身为皇帝所宠幸,在大汉也会推举一些有志气有能力的穷书生,像是这洛阳城里官老爷的一股清流,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高,但是他住在宫外养子曹嵩就是差点儿了,曹嵩最是喜欢巴结那些宦臣,想要跻身上流,常常与那些官宦狼狈为奸,收受贿赂的时候也未曾手软,大家私底下都喜欢啐他一口。
陆向游走回府里去的时候,积分不增反减,他苦着脸想,这他也没做什么,该给的惩罚明天也会兑现,这积分怎么就升不上去了呢?
刚刚那样的情形,他要是打了胡车儿,老人难免也会受伤,陆向游思来想去想了这么一个法子,积分又是降了!真是苦恼!
刘狸见陆向游苦着脸,以为是他今天被偷了钱包,觉得晦气,安慰道:“今天若不是有他祖母求情,定不饶他!”
“无妨,罪不至死,银钱哪能抵得过人命重。”
陆向游不甚在意地说道,刘狸倒是将陆向游的这句话含在嘴里细细地咀嚼了几遍,只觉得曹操还是太过心软了。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一个铜板就有可能被抢得头破血流,谁还会觉得人命贵?但是如果曹操没有生出这样的心思,他作为跟胡车儿差不了多少的偷儿,又怎么能等到曹操这样的贵人呢?
刘狸这么一想,心下对陆向游更是佩服了。
陆向游听着黑锅积分是一点一点地在减少,只觉得有什么好像是失了控,要是长此以往,怕是积分攒到9999的日子可是遥遥无期了,幸好每个世界结束若是遂了客人的心愿还能赚些积分,瞧着前几个世界的积分都不差的样子,陆向游虽然急,但是却并没有太过着急了。
说到底,这积分除了平时的任务分之外,还要掺上客人的满意分,那小狐狸一看就是个心软的,只要他这曹操不得善终,便也就是给他出了气,积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陆向游这么想着,心中大定。
今天陆向游院子里的小厨房没有开灶,等陆向游和刘狸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仆从们才将院子里的灯点起来。
“明日见。”陆向游踮起脚来拍了拍刘狸的肩膀,随后挥了挥手,进了屋子。
“明日见。”刘狸等陆向游熄了灯,才进了自己的屋子里,缩进暖融融的棉被里。
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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