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内。
所有人都看着乌鸦老大在苏澈的一句话后气得炸起浑身羽毛, 飞起来冲着刘世全的头顶就是一阵狠叨。
“咄咄咄咄咄咄咄。”
在他们的震惊之中,黑发如同秋叶般刷刷飘落,转眼就铺满了地面。
而乌鸦老大的眼神太过狠戾、动作太过娴熟、身手太过敏捷,以至于旁观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 刚才还想用气.枪打鸟的刘世全他……
已经秃了。
……
看着那个锃亮锃亮的地中海, 绿晋江观众们——
“阔怕!”
“脑壳疼!”
“幻肢都软了。”
“这个发型……新潮新潮。”
“来无影去无踪,神鬼莫测秋风落叶三秒秃头薅毛嘴……乌鸦娘娘不愧是在道上混过的鸦, 口.活就是好!”
在这些惊叹、赞叹、抖机灵的弹幕中,唯有一个人的反应与众不同。
农学院小哥摸了一下自己头顶的疤痕,震惊中夹杂着庆幸、庆幸中夹杂着后怕,后怕中夹杂着不可思议。
“原来当年叨我的时候它们还嘴下留情了?”
心情复杂地将乌鸦娘娘替人秃头的一幕录屏发到“贼乌鸦受害者同盟会”,小哥关掉直播, 决定打个游戏冷静一下。
再这样下去, 他怕是会被这群贼乌鸦虐出斯得哥尔摩综合征来。
……
言归正传。
乌鸦大哥的爆发太突然, 不光其他人,就连苏澈和刘世全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感觉头顶一阵剧痛,随即一凉,有风掠过。
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的黑色头发,再摸了把自己空荡荡的地中海, 刘世全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冷酷无情的事实。
“该死!”
他一怔,随即挥舞起手里的铁锨, 冲着半空中的乌鸦老大抡过去。
“住手!”村民惊呼。
“嘎。”
乌鸦老大轻蔑地朝下看了一眼, 拍拍翅膀飞上半空, 看在小可爱的份上, 没和这个愚蠢的人类计较。
“进化动物不能随便伤害,你是想害我们整个村子被环境保护部门调查吗?”
这个时候,张大叔也拦下了刘世全手中的铁锨,严肃地阻止他道。
刘世全愤愤地捂住自己的地中海,看了一眼显然并不站在自己这边的村民,目光中夹杂着一丝阴狠。
“那这块表是我的,我把它拿回来总行了吧!”他道。
“这个……”张大叔犹豫了,看了看闪闪发光的珠宝山。
乌鸦老大从天空中猛地降落,“啪叽”一下坐在了珠宝山的顶端,展开翅膀,摆出一个母鸡孵蛋的姿势,显然是说——
没门!
“妈的!”
旧恨未了,新仇又生,刘世全胸口剧烈起伏,脸涨得通红,手里的铁锨不受控制地抬起:“死鸟!你给我让开!”
“嘎!”
——就不让!
乌鸦大哥带领着一群小弟,乍起了羽毛。
一场人鸦大战,迫在眉睫。
“……”
谁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张大叔一时有些犹豫,看了苏澈一眼。
他算是看出来了,苏澈才是能使唤得动这群乌鸦的人。
这个城里来的嘉宾不一般哪!
苏澈之前接受了张大叔不少好心帮助,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推脱,他和村民们点点头,示意自己会问清楚,随后拿着表,戳了一下乌鸦老大的屁股。
“……”
剑拔弩张的气氛像是肥皂泡,在这一戳之下,“啪”一声,破裂了。
乌鸦老大娇羞地挪挪屁股,把身下这一堆贡品和小可爱共享,然后道:“嘎!”
“不是他的?”
点头。
“真不是?”
“嘎嘎!”
“你确定?”
“嘎嘎嘎!”
“那是谁的?”
“……”
“有没有证据?”
“……”
乌鸦老大屁股被小可爱连戳好几下,整只鸟都飘了,加点佐料可以直接上锅红烧,连劈柴生火都不用。
它黑色羽毛下的脸看不出有没有变红,但目光是躲闪的。
“说呀?”
苏澈又戳了一下,乌鸦大哥娇羞地扭过头,用“唉,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看了苏澈一下。
随即,它拿脚爪扒拉了一下金表,歪过头想了想。
“嘎!”
“扑棱棱”一拍翅膀,乌鸦大哥飞上天,在苏澈头顶上盘旋了三圈。
——说不清楚,跟我来吧!
“跟上!”苏澈冲村民们招招手。
拎着锄头,扛着铁锨,好奇的村民们跟随在他身后,一起走向回村的方向。
“全子,快走啊。”刘世全捂着地中海站在最后,被平日里比较相熟的村民们搭着肩招呼了一声。
他迟疑了一下,迈步跟上。
振翅声从天空传到耳中,不知为何,刘世全突然想到中洲科教频道的动物世界曾经播过的一期节目。
节目中说,乌鸦是一种记性很好的鸟类,它们不光能辨认颜色、形状、气味,甚至能够记得几年前、十几年前偶然看到过的场景。
更令人费解的是,乌鸦对于死亡的气息外敏感,它们经常成群结队地盘旋在濒死者的头顶,声音嘶哑、经久不散,黑色的羽翼如同死神送葬的披风。
所以乌鸦又被称作死亡使者。
想到这里,脚步一停,刘世全不由打了个寒颤、背后迅速浮起一层冷汗。
……
“来啦。”
节目组居住在村子靠近自然保护区的南侧,与村民们居住的地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苏澈今天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蹬着三轮车,悠悠闲闲地跟在乌鸦老大身后,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如今人类与进化生物达成协议,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充满高科技、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城市中,但也有少数人,或者因为缺乏一技之长,或者因为不喜欢城市缺少绿色的环境,又或者是本身就学习农学、动物学、植物学,选择离开城市来到临近自然保护区的山村生活。
进化植物天生就拥有净化辐射的功能,这些零零散散的小山村因为靠近它们,所以土壤条件比起城市里要好很多,种出来的瓜果蔬菜也因为质量高、味道好,外受到城里人的欢迎,售价很贵。
在几十公里外的天空上看去,这样的小村落就如同一串串碧绿的珍珠,坠在自然保护区的边缘,分布在中洲的东侧,划开了森林与城市之间的界限。
苏澈依稀听陈静瑛说过一点,青山村、包括青山市其他自然保护区旁的小村落都属于中洲第一大豪门顾家,顾家每年派技术人员清除土地里残留的微量辐射,村民们则将地里的收成照市价卖给顾家下面的食品企业。
“不过顾家不愧是顾将军的家族,做生意还是很厚道的,你看这边人过得挺不错,不像咱们楚华市那些农民,都快要吃不起营养液……”
陈静瑛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楚华市最大的食品生产基地正是苏苏食品开的,属于苏澈自家的产业,于是讪讪地闭了嘴,转移话题——
“还是说顾将军吧。顾将军当年以一人之力在核泄漏区杀了个七进七出,和无数变异兽血战十四天,听说回到基地时浑身沾满血迹,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不久于人世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嗯?”
“听说这位将军最爱吃鹿肉,基地的厨师给他做了一桌红烧鹿尾、爆炒鹿腰子、白切鹿肉、水煮鹿心做最后的晚餐,哦对,还额外煮了个大补的鹿茸汤……”
“什么?”
陈静瑛的话还没说完,苏澈“刷”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太过分了!”
鹿鹿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鹿鹿?!
他在心里给这位顾将军的脸上打了一个偌大的大红叉,心想此人如此残暴,就算陈静瑛说他的家族一贯清正廉明、处事公道,本人也一定是个夜叉脸、啤酒肚、五大三粗一身长毛的活野猪!
陈静瑛:“……”
她不明白苏澈为何突然间就如此激动,只好瞥了一眼他的神情,小声说完后半句——
“谁知顾将军一闻到鹿茸汤的味道,当即垂死病中惊坐起,硬是伸手打翻了汤,推开了菜盘子,不到三天就能下地,罚当初做菜的厨师和安排厨师做菜的亲弟弟去刷厕所,三个月。”
“所以说,从那以后,鹿茸就是中洲传说中大补的神药,闻一闻就能起死回生,可惜从活鹿身上取茸的方式被顾将军给禁了,现在除了少数研究机构,只有黑市上还有鹿茸卖,价要上万块一片……”
“虽然说顾将军没有我的偶像卡洛琳·赫尔女将那么高贵、那么冷艳、那么有气质,但他的确是大灾变时期五位将军中最伟大、牺牲最多、为人类做出最大贡献的一位,而且还很有爱心,十分关爱小动物,特别是鹿……”
陈静瑛后面的话其实苏澈已经没有再听了,他只是一心想着“上万块一片上万块一片上万块一片”。
天价!
贫穷的德鲁伊脑海中仿佛响起金币哗啦啦流淌的声音,汇聚成河、汇流成海,长出翅膀,填满了他的整颗心灵。
要是能变成鹿,他现在就恨不得把两边的角全都割下去卖钱,至于疼……疼算什么?
钱比命重要!这还是当年他和阿铮偷偷跑出月光森林,在路边卖艺的时候阿铮亲口说的话!
可惜。
苏澈不但忘了顾铮当时说的下一句是“不过你的心情比我的命和钱加在一起都重要”,还因为一开始忙着骂吃全鹿宴的顾野猪,后来忙着算自己的两枝鹿茸能卖多少钱,从头到尾就是忘了问一句那位传说中的顾将军叫什么,多大年纪,长什么样。
也因此……错过了最接近真相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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