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陆修齐低头看他。
林谨彦这才看清，师父眼睛里哪来的泪光，不过是师父眼睛大反的光罢了，他尴尬地咳嗽一声，“无事。”
陆修齐牵着他慢慢往回走，玄九门中是不允许御剑飞来飞去的，若是着急便御风疾走，但他不着急，便带着林谨彦看看这门中的风景。
“玄九门中有六位元婴长老坐镇，十堂管理门内事务。”陆修齐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些事听听就罢了，长老基本上是见不到的，他们在忙着闭关修炼。”
林谨彦虽然已经知道这些事情，但还是安安静静地听着陆修齐讲解，时不时地点头回应。
“十堂的名字我也就不细说了，没必要记着，咱们用到它们再说。为师掌管刑堂，负责惩戒褒奖门内弟子，若有特殊情况，比如非玄九门中人犯了一些事，需要玄九门审判，那也是要归刑堂管的。但元婴期的咱们管不着，为师也打不过。”
林谨彦嘴角微抽，师父，你何必再说后半句？
陆修齐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指着远处隐在对面那座高山中的房屋殿堂，“玄九门有两座高山几座矮峰，每个长老或出色的弟子都有资格拥有独立的矮峰，但大部分门内弟子的居所都在对面那座山上，那座山专门供给修炼。十堂在这座山上，这座山专门处理杂务，作为各类大典举办的场地。”
林谨彦不常到这座山上来，对十堂了解甚少，不解地看向陆修齐，“师父，十堂就不用专心修道了吗？”
陆修齐低头看了他一眼，“十堂中的办事弟子是高级外门弟子，他们的资质本就不好，来这里并非为了一心修道。”
林谨彦愣了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其中的弯弯道道这么多，“那我......”
“你不专心修道，我就抽死你。”陆修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细长的剑。
林谨彦松了一口气，他本就是为了修道而来，放下心来他才注意到师父手里的剑是把假剑，剑鞘和剑柄根本就是铸成一体的。
他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大好的感觉，这个剑修师父......真的靠谱吗？
“为了方便做事，我的洞府就在刑堂附近。”陆修齐带着他兜兜转转来到一片树林，树林深处是一个小院子，房子都是木头搭建的，门口栽了两颗银色的大树。
林谨彦从未见过那样的树，忍不住多看了了两眼。
陆修齐牵着他进屋，屋内是一个客堂，客堂左右各有一间屋子，“这房子里有两间卧房，其中一间是早就为你备好的。”
“师父早知我要来？”
“反正得收一个徒弟。”
“......”林谨彦觉得自己成了一件物品，仿佛他师父只是上街买了一样东西，他心中从未有过自傲，但自认为以自己的资质，即便不被看重也不应该被当做一件物品，即便是前世韩争也不曾这样对他。
陆修齐坐在客堂的椅子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剑，“拿着吧，看看顺不顺手。”
林谨彦接过剑，摸着剑刃，这把剑的材质不错，陆修齐倒没糊弄他。
陆修齐见小徒弟有模有样的看着剑，那双小手还时不时地摸一摸，笑了笑道：“好玩吗？”
林谨彦干咳一声，“多谢师父。”
“好玩就去门口砍柴吧。”
林谨彦呆呆地望向他。
陆修齐皱眉道：“愣着干什么？门口那颗银色的大树耐烧，你砍点树杈回来。不然晚上做菜用什么引火？”
“......是。”
林谨彦抿着嘴唇来到屋外，挥剑砍向大树，他却忘了自己早已没有修为，反而被树震得虎口发麻，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举着剑继续砍。他不知砍了多少下，手臂都已经酸麻，但那树枝也只是被砍了个缺口。
他从一开始的顺从，到后来心生委屈，却不知自己在委屈什么，路是他自己选的，以后怎么走也只能一个人承担，想通后平静了许多，便再无杂念，只是专注于砍那棵树。
一下，两下，三下......他砍到日头西坠，满月东升，月光下还在挥舞着手里的剑，心仿佛放空了一般，却又好似没有放空，他似乎触碰到了一层境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记得周围再无天地，只剩下他和他手里的这把剑。
“当啷！”那把小剑终于承受不住断成了两截，掉在了地上。
林谨彦猛然惊醒，茫然地看着四周，日月星辰重新回归，他慢慢回过神来，手还在不住地颤抖。
陆修齐靠着门框敲了敲腿，林谨彦砍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腿都有些酸麻了。缓过来一点后，他走过去单手把林谨彦抱起来。
林谨彦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师父。”
陆修齐抱着他回屋，把他放在床上，烧了一张传讯符后，倒了一杯温水，扶着林谨彦喂下去，“感觉如何？”
林谨彦喝完水后恢复了一点精力，再看向陆修齐，眼睛里多了几分崇敬，“师父，我方才好像碰到剑道了。”
“哦？你知道什么是道？”
林谨彦心中一紧，他现在只是个山野少年，不该知道什么是道。
陆修齐也没揪着这个问题，继续说道：“你在剑道上的天赋挺好的，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碰到了剑道的边儿。”
林谨彦道：“师父，你方才是在试炼我吗？”
“不。”陆修齐道，“修道的第一个阶段叫练气，我方才是在引你入练气，迈进修道的门槛。”同时也是在磨炼他的心境。
林谨彦微微一怔，他从未见过这种方法，要知道哪一个跨入练气期的人不是通过吸纳天地灵气？他尝试着调动了一下身体里的灵力，发觉自己直接到了练气四段。
陆修齐道：“其实修炼并非只有一种途径，入道亦是如此，有人以气入道，这个“气”叫做天地灵气，也有人以心入道，在拜师会上我便发现你更适合后一种。”
林谨彦默然，寻仙问道，世人只记得吸纳天地灵气寻仙，却忘了后面还有一个问道。他心中有些惊讶，他这个师父到底是什么人？
陆修齐见小徒弟又呆住了，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怎么傻了？”
林谨彦的脸顿时红了起来，尴尬地咳嗽一声，想起自己只是个山野少年，便故作困惑道：“师父，我有些听不明白。”
“无妨，日后便会明白。”陆修齐道，“你识字吗？”
识得，心里想着，林谨彦却摇了头，他现在不该识字。
陆修齐微微敛眉，“这就麻烦了。”
“师父，对不起。”林谨彦神色落寞道，“我自幼与家人失散，幸得负责招收弟子的师兄赏识才有资格参加拜师会，所以没读过什么书。”
“你的事，我方才已经打听过了。”陆修齐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林谨彦心跳一顿，连忙低下头，这个师父貌似随性但心里却早已算计好了，方才问他识不识字想必是在试探他，若他答得与那位师兄的话有出入，那恐怕不能善了，可为何要试探他呢？
陆修齐温声问道：“怎么了？”
“师父，我头痛。”林谨彦胡乱找了个借口，因为心虚，语气有些弱，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躺下吧，这才有个少年人的样子。”陆修齐扶着他躺下。
林谨彦脸上霎时间血色尽退，难怪陆修齐要试探他，他还是表现得有些反常了，让陆修齐误以为他可能是夺舍之人，好在他暂时通过了陆修齐的考验。
“陆修齐！”一道女声如同惊雷一般突然从门外传来，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对方直接踹门而入。
林谨彦转过头，见到了白日里坐在陆修齐旁边的那名金丹女修。
陆修齐笑道：“这位是药堂堂主辛夷，你白日里见过的。”药堂负责诊治一些普通疾病，这些疾病用不上丹药救治，便让药堂的大夫来。
林谨彦想起身行礼，却被辛夷按了回去。
辛夷转头怒视陆修齐，“大半夜的，你发什么传讯符？突发急症？我看你是脑抽风！”
陆修齐笑道：“深夜打扰辛道友实属无奈，你看我这小徒弟总是咳嗽，你给看看。”
林谨彦白了的脸又红了起来，他只是尴尬才咳嗽而已，想不到陆修齐居然记在了心上，这个人实在心思缜密。
辛夷嘴里还在骂着陆修齐，手下却温柔地给林谨彦诊治，“陆修齐，你抽什么风？这孩子累了好几天，你不让他休息，却让他做重活，不生病就怪了。”
陆修齐摊开手，笑道：“我没想到啊。”
林谨彦知道陆修齐并没有让自己干活，只是让他砍树修炼而已，他不知道陆修齐为何不说实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顺着陆修齐的意思闭上了嘴。
辛夷从储物袋里翻出笔墨，写了一张药方扔给陆修齐，“一会儿和我去药堂抓药。”
“多谢辛道友大恩。”
辛夷冷笑道：“你少在背后编排我的‘情史’，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到“情史”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陆修齐摸了摸眉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嗖！”辛夷一鞭子抽了过去，陆修齐及时闪开，那鞭子抽在了地上。
林谨彦从未见过如此轻松欢乐的场面，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时间真的变成了一个天真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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