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界以所修之道划分修士,有丹修,有器修,有符修......韩争便是符修,而且是符修中难得的天才,用孟飞霜的话来说就是主角命格。要想在这样的人手底下活下来,那就只能拜入以实战闻名的剑修门下。
林宝贝的目光匆匆一扫,剑道修炼不易,台上也只有一位剑修收徒,而那人的面貌在他眼中似乎没什么印象,想来在前世是没有多大名号的人。
他却毫不犹豫地走向那人,籍籍无名不代表没有实力,往往越是厉害的人就越是低调,这个道理还是韩争曾经教给他的。
那名剑修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队,林宝贝排在最后面,听不见前面说了些什么,只是看到前面的几个少年似乎生了很大的气,转头去了其他队伍排着了。
队伍越来越短,很快林宝贝就看清了前面的场景,那剑修居然睡着了!而且睡得毫无仪态可言,两只脚搭在桌子上,抱着胳膊仰头枕在椅背上,嘴唇也微微张开了一条缝。
渐渐地前面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只剩下林宝贝站在那剑修面前,他也想走,可是周围也没有别的剑修了,只好耐心等待,若他真的是一个少年人自然耐不住,但活了一百年,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晌午的日头渐渐西坠,那剑修的睫毛动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林宝贝仿佛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无数星辰......浩瀚宇宙。
“咦?”那剑修惊讶地叹了一声,看着似乎呆住了的林宝贝,低声嘀咕了一句,“以心入道。”
林宝贝终于回过神来,已然忘记方才自己看见了什么,见那剑修正在瞧他,来不及思考连忙行礼,“仙师可还收徒?”
“自然是收的。”那剑修点点头,把脚拿下去,探过身子来,“你是谁?”
林宝贝愣了下,觉得仙师不可能问得这么简单,略一思考便道:“寻仙问道之人。”
“你名字这么长吗?”
“......林宝贝。”年纪大了,总容易想太多。
“为何修仙?”
这个问题前世韩争并没有问过他,他也从未思考过,林宝贝愣了一下,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那剑修眉头微敛,换了个问题,“你怎么看待剑道?”
林宝贝还没回答,旁边坐着的金丹女修却笑了出来,“陆道友这问题未免有些深奥,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刚入仙门的少年人而已。”
陆修齐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你这么闲,是收完徒弟了?”
那女修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林宝贝道:“你不用理他,看你面相不错,资质也挺好,拜我为师吧。他上次来一个徒弟也没收到,这次你不搭理他,让他一个人丢脸。”
陆修齐脸色阴沉地盯着林宝贝。
林宝贝无奈,“仙师,我不懂什么是剑道。”
“那你会喘气吗?”陆修齐忽然问了这么个古怪的问题。
林宝贝惊疑不定地点了下头,难道这个修士看出了他是已死重生之人?
陆修齐拍案而起,“就是你了,走,登记造册去。”
那女修道:“你不必害怕,今年他再收不到徒弟,掌门就要扣他的月俸了。”玄九门门规每个金丹修士最少也要带一名徒弟。
所以陆修齐收徒的标准就成了,年轻,活的。
林宝贝年纪小,陆修齐走的又快,他跟在后面很是吃力,不得不一路小跑,突然陆修齐转过身,他一个没站稳就扎进了陆修齐的怀里,把陆修齐撞得后退了两步。
“宝贝,你这是干什么?”陆修齐声音本就低沉,这样一贴近听更是多了些蛊惑人心的感觉。
林宝贝已然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身形方及陆修齐腹部,心里还当做一百多岁,猛地与他人亲近,脸上不由得红了红,早知道宁可叫林二狗了。
陆修齐把他扶稳后,说道:“突然想起去登记造册前,我们要先行拜师礼。”
林宝贝恍然,旁边枫树摇曳,一如前世——“我们要先行拜师礼.......五行相生,丙火生土,取枫似火,而后你随我修行,便叫林枫。”
一片枫叶飘落,落在林宝贝的头上。
陆修齐伸手摘下枫叶端详,叶脉交错。
林宝贝看到如此熟悉的动作内心复杂,担心露出马脚,直接跪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陆修齐终于开口道:“大道三千,为师唯望你日后能择正道,便给你取了一个道号‘谨彦’,慎于德行。”
这一世终究是不同的,同样的一枚枫叶,韩争看到了五行丙火,陆修齐看到了大道三千,他们到底不会是同一个人,而林枫也不复存在。
林谨彦重新睁开眼睛,心中杂念已去,目光澄澈地望向陆修齐,“多谢师父。”
“起来吧。”陆修齐道,“你想必方才已经知道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弟了,所以为师不懂得如何带徒弟,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就忍着憋着吧,不要反驳我,不然我会揍你。”
“......是。”尊师重道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林谨彦本就不会以下犯上。
陆修齐牵起林谨彦的手,带他往籍堂走,觉得那手实在是小的可怜,心下一软便道:“你也不必害怕,我脾气素来不错,从不轻易揍人。”
正巧籍堂弟子出门,见到陆修齐连忙行礼,“陆堂主。”
玄九门有十堂,分别掌管门内各类事务,地位算不上高也算不上低,林谨彦前世的师父厉害,一般不用他出面去与各堂打交道,所以了解的也不算多,也不知这位师父是哪堂堂主。
进门后正在登记造册的弟子有些惊讶地看着陆修齐,“陆堂主您这是收徒弟了?”
“写上林谨彦,资质......”陆修齐翻了翻怀里的册子,“土灵根。”
那弟子愣了愣,单灵根的资质,怎么说也该拜入长老门下,再不济也得是长老徒弟的门下,怎么会拜入一个堂主门下呢?他有些不忍心看到明珠蒙尘,想要提点林谨彦,却又畏于陆修齐,犹豫半晌只能旁敲侧击道:“陆堂主,最近刑堂处罚的人多吗?”
听到了吧?陆修齐可是掌管刑堂的,要多凶有多凶,揍起人来不带手软的,小孩子都怕这个,那弟子瞄了林谨彦一眼,发现林谨彦没有登记造册的台子高,根本看不到脸。
林谨彦心中顿时了然,原来是刑堂堂主,难怪他从未见过,毕竟他前世可是备受称赞的大好青年,从未犯过什么门规律例。
陆修齐笑道:“这么关心刑堂,不如来刑堂执刑?”
那弟子哆嗦了一下,连连摇头,登记造册后巴不得地把他送走,在刑堂哪里比得上在籍堂轻松?
陆修齐担心林谨彦年幼害怕,出门后无奈道:“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刑堂并非森罗鬼殿。”
“嗯。”林谨彦笑了笑道,“师父一看便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陆修齐听着有趣,这孩子倒是嘴甜,“你又不曾见过我,怎知我脾气好?”
林谨彦呐呐半晌,“面由心生,师父长得很好看啊。”
“唉,爹生娘给的罢了。”陆修齐不欲提及自己的相貌,顿了一下道,“日后莫要迷恋色相,五色令人目盲,须知蛇蝎美人最是伤人。”
林谨彦见他似乎想起什么伤心往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师父......”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陆修齐不知怎么想的,给这个才十二岁的小娃娃讲起了那段伤心情史,无非郎情妾意最后鸳鸯两散,过程几经波折,实在难以看出来陆修齐居然会有如此引人唏嘘的经历。
林谨彦前世专心追随韩争修炼,几乎未曾听闻过这样令人叹惋的故事,在陆修齐的几句话之下,居然落下了几滴眼泪。
“唉,情爱二字,最是......”陆修齐顿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没有接下去,却留下无限缱绻之意。
林谨彦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师父,你,你莫要难过,日后会有人一直陪着你的。”
陆修齐苦笑,“大道无情,逝者如斯,何来长久?”
林谨彦微微一怔似有所感,抬头望了望旁边的陆修齐,他的新师父眼睛里若有泪光闪动,“师父......”
路过的弟子听到陆修齐的慨叹,掩面奔走,“陆堂主又在讲情史了。”
旁边的弟子叹了口气道:“陆堂主掌管刑堂不易,平时无甚喜好,唯独爱好扯犊子罢了,日后路过还是不要拂了他的面子。”
“唉,他是怎么当上剑修的呢?”
这个问题在所有弟子心中都是个迷,陆修齐实在不像剑修,他非但脾气温顺柔和,缺少剑修的锐气,掌管刑堂也是一向以老好人的形象示人,更是从来不出手打架,甚至有人怀疑他的剑从未开过光。
林谨彦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但即便知道了,他如今也换不了师父了,只能闭着眼睛,一条路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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