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傅欢颜是被外头的窃窃私语声吵醒的,又是“发卖”,又是“作践”,她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发落过人,养得她们胆子越来越大,也不怕惹恼了某人。

    心里想着,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去,结果却摸了个空。

    今日不是轮到休沐么?她心里起疑,睁眼一看却吓了一跳——这不是她的房间!

    心惊之下,她立刻坐起身,随即却发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眼前的小胳膊小手真的是她的吗?

    莫非是在做梦?

    她抬头看向那绣着花鸟蝴蝶的帐子,再看一眼屋里似曾相识的摆设,记忆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姑娘,该喝药了。”

    一道似熟悉又陌生的叫声在她耳边响起,就见一个十六七岁,穿着石榴红衣衫的丫鬟走了进来。

    傅欢颜呆呆地看着她,脑海里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名字:“石榴?”

    石榴“哎”了一声,从小丫鬟手里接过蜜饯果子,开口诱哄道:“姑娘乖乖喝了药,这碟子蜜饯就是你的了。”

    傅欢颜咬着唇盯着那碟子,心里有种荒谬的感觉,最后她在石榴担心的眼神中,端过药碗一口喝了下去——居然是苦的,不是做梦么!

    “姑娘,张嘴。”石榴见她发愣,便给她塞了一颗蜜饯。

    入口的甜蜜总算冲淡了嘴里的苦涩,然而傅欢颜心里却有苦说不出,怎么会这样呢,好端端的,一觉醒来却回到了小时候,莫非真有怪力乱神么?

    她不由想到了不久前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信上称她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对方会一一讨回来。

    难道她是被人暗算了?

    “姑娘,姑娘——”

    石榴把人唤回神,让过一旁对着大夫说,“您老瞧仔细一点,可别落下病根了。”

    白胡子大夫点点头,细细地把起了脉,过了一会,他松了口气说:“三姑娘已经无恙,只是仍需好好调理,千万不能着凉。”

    石榴一听,顿时放下心来,送走大夫后,她对着傅欢颜叮嘱道:“姑娘可记得了,这些日子好好养着,不可再乱跑了。”

    “唔……我为何生病?”傅欢颜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昨晚有一阵确实很难受,仿佛憋着气不能呼吸一般,原以为是别的原因,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石榴叹口气说:“姑娘不记得了吗?昨日你同二姑娘跌进了荷花塘里,可把人吓坏了!”

    原来难受是因为落水么?傅欢颜再一想,立刻起了疑,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落过水呢?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听丫鬟们的问候声,是瞿氏和大房的朱氏过来了。

    不一会有人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当先二十出头一身湖蓝衣衫的妇人正是瞿氏,后面那位穿着暗红衣衫,年约三十的妇人就是朱氏了。

    瞿氏见女儿已经醒了,便笑着说道:“颜儿,你大伯母来看你了。”

    傅欢颜乍一看见自己的母亲,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就在不久前两人还见过一面,却是不欢而散。

    再看一旁面带笑意的朱氏,傅欢颜脑海中不由得浮起一张白发苍苍的脸,往事一幕幕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有些应接不暇。

    “大嫂别见怪,这孩子怕是还没回神呢!”瞿氏说着坐到了床头,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又轻声问道,“颜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傅欢颜压下心头的情绪,摇了摇头缓缓说道:“颜儿好多了,母亲不用担心。颜儿见过大伯母,二姐姐可好了?”

    “你这孩子有心了,你二姐姐她没事。”朱氏温婉一笑,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问了石榴几句,最后柔声说道:“三丫头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忍着,等你好了再找二姐姐玩去。”

    傅欢颜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丝疲惫。

    瞿氏见了便让她先躺着,自己拉了朱氏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即便提起了傅明珠:“还没来得及去看二姑娘,大夫怎么说?”

    朱氏摇了摇头,说:“人倒是没事,就是昨夜折腾了一宿,真是越大越不省心!”

    瞿氏听了连忙道:“二姑娘毕竟才九岁,昨日受了惊吓,闹点脾气也属正常,过两日便好了。”

    “但愿吧。”朱氏说着叹了口气,眉宇间露出了几丝无奈,小女儿从小养在老夫人身边,被惯得有些骄纵,有时连她的话都不听。

    瞿氏也知道这一点,但也只能挑着好话说。

    说起来,朱氏本是世家贵女,嫁入傅家算是下嫁。当初傅朱两家的婚约是双方老太爷定下的,彼时傅家老太爷是皇帝老师,下头两个儿子一个当尚书,另一个在翰林院当差,可谓是煊赫一时。而朱家是百年世家,门生故旧无数,两家结亲倒也门当户对,可惜后来新帝登基,傅家没能站好队,一步错步步错,后来就渐渐败落下来,而难得朱家信守承诺,并没有因此退亲悔婚。

    只可惜,朱氏嫁入傅家十几年,为长房添了两子两女,却依然没能从傅老夫人手中接过管家权,如今也不过管着中馈,并不比瞿氏得意多少。

    两人叙了一会话,朱氏便离开了,临走前她告诉侄女说:“你大伯父已经下了命令,让人把荷花塘填了,以后那里就种些花树,也不怕你们几个顽皮。”说着便和瞿氏道了别。

    傅欢颜听到这话,先前的疑惑再次涌上心头。

    记忆里,直到她离开淮阳城,后院的荷花塘都没动过,即便她年幼忘记了落水之事,可这件事一定错不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

    …………

    过了两日,傅家收到一封请帖,是淮阳侯府递上的——淮阳侯老夫人设了赏秋宴,请城中各家夫人并姑娘们一同前往。

    这位淮阳侯老夫人乃今上姑母静安公主,当年老淮阳侯还是个小将军时,便叱咤沙场令敌人闻风丧胆,先帝对其颇为赏识,赐婚静安公主并封其为淮阳侯。后来老淮阳侯不愿牵扯夺嫡风波,便请旨回到封地,避开了之后的腥风血雨。

    老淮阳侯一生都未纳妾,唯有公主所出的一子两女,可惜世子前些年因病离世,只留下一子继承香火。今上颇为怜惜,在其年满十岁时,便让其承了爵位,而这位小侯爷便成了本朝最年轻的侯爷。

    如今小侯爷胥延光将将十二,虽然年纪还小,却已是淮阳城里人尽皆知。据说他五岁过目成诵,七岁便能属文,夫子们无不交口称赞,而他的性子随了其父,待人谦恭有礼,可谓才德兼备。

    如此少年,便是抛开家世,将来前途也不可限量,淮阳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家对其虎视眈眈,只恨不得多生几个女儿给对方挑。

    就连傅老夫人也打了侯府的主意,傅家没落已久,再不起来就要被人遗忘了,若是傅家能和侯府攀上亲,不仅孙女能有门好亲事,傅家上下也能跟着沾光,说不准皇帝看在侯府的面上,还能让傅家重拾富贵。

    这回傅家收到了侯府的请帖,老夫人立刻吩咐大儿媳给家里的姑娘好好打扮,说是不能失了礼数,而朱氏自然也看出了婆婆的打算,她本就有意给女儿相一门好亲,这下自然尽心尽力,又是请人量体裁衣,又是订做首饰,好一番忙碌。

    傅欢颜得知此事后,立刻想起了静安公主特意设下的这场“赏秋宴”,当下反应过来这一年她刚好六岁。

    记忆里她活蹦乱跳地跟着去了侯府,根本没有落水之事!

    若是她这里出了错,那其他人呢?想到这,她便叫来了桂儿询问:“桂儿,二姐姐也去吗?”

    桂儿是瞿氏奶娘李妈妈的孙女,比她大两岁,平日里多做一些跑腿传话的轻省活,对于府里的动静也比较清楚。

    见她问起,桂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说:“二姑娘已经好了,自然要去的,大夫人给请了绣娘,专门给大姑娘和二姑娘做衣衫,还让人新打了好多漂亮首饰……”

    傅欢颜听到这,心里惊讶极了,若说二姐是身体好没受落水之事影响,那大姐呢?

    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大姐傅玉珠因为扭伤了脚,并没有跟着一起去,而扭伤脚之事,发生在半月之前。莫非一切都变了?

    桂儿还在说得雀跃,傅欢颜却无心再听。

    落水之事已经有了定论,老夫人问过了傅明珠,得知是姐妹俩贪玩跑到池塘边玩耍,这才不慎跌落水中,最后罚了丫鬟婆子两个月的月钱,这件事便算过去了。

    然而听石榴说,救起她的时候,她已经沉到了水底,那会水的婆子先救了二姑娘上岸,才从水底捞起了她,而那时她一度气息全无,是大夫废了老大劲才让她缓过气,倘若再差一点点,她或许就不用醒过来了。

    要真是意外,那她无话可说,但上辈子见识过傅家人的无情,她不得不多一个心眼,或许过了赏秋宴就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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