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夫妇走得潇洒, 丽妃宫里仍旧是一团乱。
跪地的太医无比庆幸今天来的人多,就算陛下为了掩盖皇室丑闻也没有办法一次性杀了这么多太医。
医者都死光了, 短时间内挑不出新太医,谁来给贵人们看病?
丽妃浑身都失了力气,靠在床头惨淡一笑。
“这里就交给你来负责。”承元帝看了眼李元,尔后甩了下袖子就要转身离开。
李元苦着一张脸,陛下这是气糊涂了,居然把他单独留在后宫里,就算丽妃犯了大错, 好歹也是皇帝的妃子。
“陛下。”丽妃双手绞着床褥:“臣妾最后还有一些话想对您说。”
承元帝并未理会。
丽妃自顾自道:“多年枕边人,总归有一星半点的情谊。”
承元帝脚步一滞, 终于停了下来,却没有回过身:“朕听你说。”
丽妃想要开口, 承元帝又道:“只有一个要求,别问为什么。”
丽妃语塞,像是胸口突然堵了一块巨石。
为什么陛下更偏宠太子?
为什么不能公平……
诸如此类的问话,承元帝听过无数遍,早就厌烦了。
“朕曾经给过你一份天大的恩宠。”
丽妃一怔,抬头看向前面高大的背影。
承元帝沉声道:“在你涉嫌谋害太子时, 朕并没有立刻处置你。”
丽妃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一碧如洗的天空,宫人脸上始终如一的表情, 承元帝突然觉得没来由的厌烦。
停在某处站了会儿, 改变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的念头, 转而朝东宫的方向走去。
没用多久他便看到前方的两道人影,魏苏慎和方杉走得不快,很是悠闲自得,不时还会折一枝花,说笑谈天。
承元帝心中没忍住浮现出一丝嫉妒,他这个皇帝整日操劳,自己儿子却日日美人为伴,过着销魂日子。
转念一想,这美人恐怕天下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心情刚好上一些,就见太子妃每走一步,身后便有一两只麻雀跟着,起先承元帝觉得有意思,多看了几眼,后来发现那些麻雀亦步亦趋跟着,源自于从袖中不断掉落的瓜子皮。
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瞄了眼身边的太监,后者会意地拔高嗓子:“太子殿下。”
魏苏慎闻言回过头,惊飞了几只就近的麻雀。
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瓜子皮,魏苏慎却很快目不斜视道:“连麻雀都追随着孤的脚步,这是吉兆。”
老太监都不敢抬头了,在他看来,承元帝没有当场一巴掌呼上去真是奇迹。
这天底下哪有睁着眼说瞎话的。
承元帝在心里已经呼了太子十次巴掌,好受一些后,才开口道:“陪朕走走。”
说完及时补充一句:“太子妃有孕在身,就先回宫里休息。”
魏苏慎面色不变:“也好。”望着方杉的目光很柔和:“回去先吃点东西,走这么久一定饿了。”
方杉配合演出,同样是含情脉脉地点头。
目睹二人依依惜别的场面,承元帝从丽妃那里的怒火已经转变为无奈。
没有方杉,父子间的交流更加顺畅,至少承元帝有些话不用顾忌。
“你怎么看待丽妃的事情?”
魏苏慎:“娶多了后患无穷。”
太监不动声色地往边上走了一点,以防太子若是被一脚踹出去,他能在第一时间躲闪。
承元帝再次印证了太子肯定是亲生的,又一次忍住了。
“御下之术是帝王必须有的能力。”承元帝这是第一次真正和太子讲起帝王术,身边随行的太监不敢多听,连忙跪下身在原地,不再与他们同行。
承元帝继续道:“恩威并施,你要能看穿臣子的弱点。”
魏苏慎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会和太子妃多生几个公主,日后看谁不顺眼,就招谁做驸马。”
太子和太子妃的孩子,还是个女孩,承元帝想了一下,喉头一动。
此刻他们还未走远,老太监也听到两人的对话,面对太子的盘算心中乍然生起和承元帝一样的念头——
你好毒!
东宫。
方杉正吃着燕窝,就有脚步声传来,纳闷皇帝怎么这么快就把人放回来了。
魏苏慎递过去一张帕子,揉着眉心:“擦干净。”
方杉擦拭完嘴角的汤汁,把小牌子翻出来,用红笔在‘丽妃’两个字上大大画了一个叉:“已经干掉了一个小炮灰。”
说罢又拿出几个牌子:“是时候把越秀国提上日程了。”
魏苏慎盯着他的肚子。
方杉轻咳一声:“手上总要有一个筹码。”
魏苏慎按揉着眉心,担心这样放纵下去,这个不存在的孩子说不准还真能诞生出来。
方杉:“大不了在生产时,你‘弃母保子’,我还没试过扮演婴儿。”
魏苏慎冷笑:“然后再给孩子起名叫魏奇迹?”
方杉:“我更喜欢魏方统这个名字,有内涵。”
魏苏慎:“一共就三个字,你一个人占了两个?”
方杉面色变化,目中有被拆穿后的不甘:“那就叫魏奇迹好了。”
魏苏慎唇角刚刚勾起,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半晌,叹了口气,又被套路了。
如此岂不是代表默认了这个孩子的出生。
眼见方杉笑得狡黠,又因为是自己被套路,怨不得主谋,只能迁怒,魏苏慎扫了眼越秀国使臣的牌子:“多则七日,少则三日。”
停顿了一下开口:“莹渔已经成功拿到蛊虫,丽妃失宠后东宫独大,她肯定会尽快下手。”
方杉淡声道:“引蛇入洞,引子有了,但还缺一些东西。”
如果单凭他们把越秀国拉下水,承元帝或许会骄傲,但难免会生出一分忌惮。
想了想开口道:“所以这件事,必须要想办法让承元帝参与进来。”
魏苏慎点出一个人:“太监总管。”
方杉摸着下巴寻思:“此人精通药理,又是皇帝为数不多信任的心腹,由他来发现莹渔意图下蛊是个不错的选择,问题是怎么把人借过来,又不引起怀疑?”
魏苏慎:“很简单。”
方杉看他。
魏苏慎道:“明日打扮的憔悴些。”
方杉平日都是明艳照人,想要装憔悴不是件难事,少带几支珠钗,不抹口脂就好。不过他是天生的气色好,只能靠厚重的粉来遮盖,做出脸色惨白之态。
因为丽妃的事情,承元帝这两日攒下来不少奏折,辛苦批阅时,便有人来通传太子求见。
“让他进来。”即便太子不主动来,承元帝也准备派人把他叫来帮忙批改奏折。
魏苏慎走到门槛处微微停步:“掐我。”
“嗯?”
“掐我。”
方杉好奇的同时爪子已经狠狠在他腰间捏了一下……叫你不给我喝酒,叫你虐待我,叫你……
魏苏慎黑着一张脸回头:“掐一下就行了。”
方杉心虚地最后用力掐了一下。
“父皇——”
有些人天生就是低沉悦耳的声音,陡然提高音量,会有意想不到的刺耳效果。
承元帝被这一声狼嚎惊得笔都差点甩出去。
“乱喊什么!”
方杉假模假样地走上前,一脸关切的轻轻拍了拍魏苏慎的胳膊,状似在安抚。
二人戏演得天衣无缝,承元帝意识到问题不简单,声音稍微放缓和了一些:“出了什么事?”
魏苏慎:“柳柳突然胃口不佳,吃不下东西。”
一般情况下,孕妇吃不下东西简直再正常不过,但放在方杉身上,那就能用怪异来形容。
这个儿媳有多能吃,承元帝是见识过的。
魏苏慎:“儿臣让张太医看过,说是气血虚。”
好端端的气血虚?
承元帝明白他的用意:“你是想借朕身边的人?”
魏苏慎点了点头。
承元帝本来想说什么,忽然想到其他方面:“说来上次晚宴后,就没见过张太医。”
魏苏慎面色不变,心道能见到才奇怪,方杉现在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扮演太子妃上。
承元帝只是随口一提,没放在心上:“既然你担心,朕就让他过去看看。”
说着喊了声福海。
太监总管进来前视线在魏苏慎身上多停顿了几秒,他能在宫中混到这个位置,真的是快成精了。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太子不是因为单纯的担心太子妃才来借人。
不过有些东西即使是他想明白也只能死埋在心里,这才是生存之道。
魏苏慎:“若真有什么,直接搜查,可能会打草惊蛇。”
承元帝明白他的顾虑:“说说看你的想法。”
魏苏慎:“福海公公想必也会些易容方面的手段。”
承元帝目中精光闪烁:“你有了安排,朕很省心。”
说着对太监总管道:“这几日,你就先跟着太子。”
伴君如伴虎,太监总管却更愿意伴着承元帝,太子给他的感觉……莫名坑。
再看太子妃,看上去人是有点憔悴,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张惨白的小脸不时就会掉粉,细微的粉末在阳光下仿若漂浮在半空中的尘埃。
太监总管深深吸了口气,给承元帝跪地磕头:“奴才不在的日子,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泡茶的本事奴才也会全部教给小东子……”
承元帝打断他:“只是让你去东宫几天。”
为什么要做出生离死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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