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收拾的太过明艳, 透过云层的光照都没有他来得夺目。
可惜现在宫里人人自危,丽妃那边的动静闹得太大, 平日里凡是和丽妃宫里有接触的都惴惴不安。皇宫里, 人命如草芥,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被拉去背黑锅。
一直跟着承元帝的老太监就站在门口,见到魏苏慎和方杉‘哎呦’了一声, 连忙走上前对方杉道:“陛下处于盛怒的状态, 您穿的这么娇艳可能会被责骂。”
也不怪他会提醒,这夫妻俩乍一看来更像是来看好戏的, 哪里像来探望。
“不碍事。”方杉展露一个得体的笑容, 同魏苏慎走进去。
后面站着的太监一脸疑惑,琢磨不透他们的想法。
里面跪着的御医早就站起来,此刻正挨个检查丽妃宫里的物件。
承元帝眉头拧得很紧:“还需要多久?”
太医不敢马虎,尽量加快手上的动作。
魏苏慎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丽妃哭的梨花带雨,承元帝站在一边脸色冷得可怕。
“父皇。”
承元帝偏过脸, 太子太子妃穿着相当得体,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两人并肩而立, 活脱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承元帝心里确实有些不喜, 丽妃才失了孩子,他们更像是来在人伤口上撒一把盐。
那太监作为承元帝的心腹, 可以微微揣摩到一些帝王的心思,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承元帝的双标程度。
太子这次有些过分了。
这是承元帝的第一想法。
然而紧接着, 第二个念头便浮现出来:太子是被他宠坏了, 对这个父皇过于依赖,甚至都不知道在他面前掩饰真正的情绪。
孩子如此信赖父亲,虽然做法不对,但也不能过分苛责了。
于是乎,除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并未出口责骂。
方杉是太子妃,训斥他等于落太子的面子,承元帝亦是没有多说。
魏苏慎哪怕是绝顶聪明,也猜不到承元帝自己给自己加戏。他原本打的算盘是欲扬先抑,想让皇帝动怒,尔后丽妃的阴谋被揭穿时,他便会有更多的愧疚。
丽妃没有等到承元帝对太子动怒,不甘心地故意弄出了些声响,让承元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她身上。
承元帝之前对丽妃有再多不满,面对一个刚刚失了孩子的女人,更多的是包容:“不舒服?”
丽妃惨白着一张脸,手捂着肚子:“臣妾无用,没用保护好孩子。”
承元帝坐在床边,耐着性子安抚。
太医手忙脚乱的检查完,面面相觑,在承元帝严厉的目光中先后摇了摇头。
“废物!”承元帝脾气再好,也不免动怒:“都说了是药物导致,为什么查不出源头?”
几个太医下意识都看向资历最老的一位,帝王一怒可不见得是好事,那个太医也知道沉默下去只会让事情无法收拾,上前一步跪地道:“禀陛下,药物进入体内大致就三种渠道,吃食,吸入,或者通过肌理。丽妃娘娘的吃食都是经过仔细检查的,煎药的罐子臣等也检查过,没什么问题。房间里摆放的几盆花都是普通的兰草,对孕妇胎儿不会有影响,那么只有最后一种可能。”
太医时刻注意着承元帝的神情,小心问道:“屋内的其他东西都检查过,再者就是丽妃娘娘的贴身衣物。”
承元帝面色再三变化,最终冷冷地撂下一个字:“查!”
丽妃不知何时又开始落泪,泪珠收不住,就用帕子擦拭。她现在消瘦,胳膊一动袖子随之落下去,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太医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开口道:“娘娘身上的首饰也需要检查。”
丽妃依言取下腰上的玉佩和玛瑙手镯。
太医仔细查验,在检查镯子的时候突然神情一变。很快,几个太医都围着这个镯子,再三确认后才道:“镯子被药水泡过。”
丽妃像是经受不起打击,喃喃道:“怎、怎么会?”
她靠在承元帝的怀里,自然看不到当镯子发现问题时,承元帝的目光便倏地变冷。
方杉趁众人不注意,假模假样咳嗽,趁机丢了几个花生仁进嘴里。
觉得一个人吃不地道,借着宽大的袖袍作为掩饰,偷偷给魏苏慎塞了几个。
太医如实禀报:“普通人佩戴是没有问题,但上面的药物完全可以导致胎儿的流产。”
“不可能!”丽妃声音从尖锐渐渐转为微弱:“这镯子是太……”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却是惊得太医面色巨变。
丽妃惊慌失措地抓着承元帝的手,眼神又是痛苦又是迷惘:“陛下。”
方杉为她的演技叹服,花生仁都快嚼不动了,改吃糖。
承元帝一张脸已经看不出表情,声音更是令人揣摩不透喜怒:“你想说太子暗害你?”
丽妃咬着唇瓣:“臣妾不敢。”
只是不敢,而非不是。
“朕觉得你胆子挺大的,”承元帝把手抽出来冷冷望着她:“连太子都敢构陷。”
丽妃不说话。
承元帝冷笑:“东西还有谁碰过?”
丽妃委屈道:“这镯子太子送来后臣妾便一直佩戴,中途从未取下来过,再者就是方才太医用来检查。”
太医连忙跪着磕头:“臣等万不敢陷害太子,何况上面的药物只有佩戴一段时间才会产生效果。”
另一边丽妃一口咬定再无他人经手,她想的极好,即便承元帝不处置太子,也会因此对太子不满。
本就紧张的气氛此刻因为突如其来的沉默变得更加吓人,方杉戳了戳魏苏慎,感慨带的零食太少,压根配不上这场大戏。
承元帝的皇位来得艰难,确切说并不光彩,先皇偏爱安王,最后的皇位是他用尽手段得来的,当然其中太后也没少出力。
对于后宫的阴私,他见识多了,甚至还吃过暗亏,很快就明白丽妃在打什么主意。
“朕再最后问你一次,”承元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带着一丝暴戾:“这镯子是怎么回事?”
丽妃并未料到承元帝竟然是先来责难自己,原本的那一丝淡淡的心虚荡然无存,扯着嗓子道:“陛下为何要如此待我?”
承元帝冷眼看他。
丽妃心揪了一下,手指用力捏着被角:“陛下难道认为我会以孩子的性命为代价诬陷太子,就算成功,臣妾能得到什么?”
承元帝望着她的满腹委屈,摇了摇头:“镯子是从朕这里拿走的。”
丽妃瞳孔猛地一颤,嘴唇动了动,又要开口。
承元帝直接打断她:“当着朕的面派人送过去的,要不要朕再把送东西的太监叫过来问话,看看是不是他动的手脚?”
丽妃垂头没有接话,从承元帝抽出手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帝王的疑心。
这种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只会让承元帝更加愤怒。
“把李元叫来。”承元帝不再看丽妃,目中只剩阴鸷,沉声吩咐身边人。
丽妃顾不得身子虚,拽着承元帝的衣袖,祈求他收回成命。
李元从前实在大理寺待过的,让他来查就是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一旦真的被查出来什么,还会连累母家。
秋猎后,李元本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然而还没等他缓过劲,就被急匆匆叫到宫里,猜到肯定又是出了什么糟心的事情。
跟着太监一路快步走到丽妃宫门口,忍不住轻轻一叹,多半是天子的家事。
承元帝都不等他请安,直接下令严查。
李元没办法直接问盛怒中的承元帝,好在方杉用口型大致说了情况。李元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感叹:这是作死啊。
“是你!”丽妃目眦欲裂,没有一点预兆突然扑向魏苏慎:“是你算计我。”
方杉帮魏苏慎挡了一下,袖子里的瓜子皮和糖纸险些被撞了出来。
丽妃终究是一个女人,又刚刚流产过,脚步虚浮,根本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
方杉却是顺势倒在魏苏慎怀里,似乎痛的死去活来。
承元帝粗暴地将丽妃甩到一旁,看向地上的太医:“跪着做什么?”
太医这才想起太子妃有身孕,连忙起身把脉。
方杉丝毫没有假怀孕的自觉,顺势把手伸过去。
太医松了口气:“脉象平稳,没有大碍。”
魏苏慎斜眼瞄了下方杉,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方杉低声对他道:“系统构造和别人不一样,亲个嘴就能怀孕,一怀可以怀三年。”
魏苏慎身体骤然僵直。
方杉被他的反应乐到:“这你也信?”
魏苏慎只觉得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方杉的本事再加上自己的性,这么一平均,要真有个孩子,该是何等的狂野?
怕是世界都要完了。
方杉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否则绝对会装出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趁机再套路一把。
丽妃还在嘶吼,承元帝不予理会,对魏苏慎道:“太子妃受了惊吓,你先带她回去。”
魏苏慎用目光询问方杉,继续看戏还是回去?
方杉眉梢一动,瓜子都嗑完了,赶紧走。
达成共识后,两人便相互搀扶着离开。
李元站在一边不敢说话,看见一个瓜子壳从太子妃袖中滑出,眼皮狠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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