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旦斗起狠来, 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譬如说现在, 刘文静一开口, 众贵女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唯恐刘文静先给太子留下印象, 之前弹曲子的少女也盈盈起身,望着魏苏慎的方向:“殿下若不嫌弃, 可用鸣月演奏。”
刘文静内心暗骂, 这勾引人的招数也太下三滥了, 少女身上的香味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被她弹奏过的古琴也带着香味,岂不是赤|裸裸的另类勾引?
然而很多男人偏偏就吃这套, 明晃晃的勾引他们觉得是轻浮, 就喜欢借物喻情。
魏苏慎还未开口表态, 太后便笑着道:“刚巧,哀家也许久没有听过你演奏。”
闻言不少人眼中一亮, 方才太后对陈柳柳示好, 她们都以为是已经认准了这个孙媳妇,不料还有转机。听太后的意思……是想让太子和她们再多接触一下。
拒绝长辈于理不合, 何况是承元帝一向注重孝道。
魏苏慎缓缓起身,弹奏的少女连忙让开位置, 轻言细语道:“殿下请。”
诚如刘文静所想,古琴上还带着淡淡的芬芳, 少女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反而就站在不远处。
方杉嘴里叼着糕点, 扫了眼恨不得冲到魏苏慎身边的贵女们, 不禁叹了口气。
愚蠢的凡人,这个时候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思考的时候他甚至考虑要不要跟坐在最角落的姑娘换个位置。
方杉还在想逃生之道的时候,魏苏慎的手已经放在琴弦上,完美的手指配上古琴,画面赏心悦目。
站在他身边的少女笑着道:“古琴有灵,相传鸣月只有在遇到真正的懂琴之人,才会奏出最优美的旋律。”
少女话一说完,方杉明显感觉到就连越秀国公主对自己的怒意都要减弱很多,大多数都转移到正大出风头的少女身上。
魏苏慎淡淡问道:“是么?”
少女展露笑颜:“如果是殿下,想必会是鸣月真正的有缘人。”
魏苏慎点头:“我也觉得是。”
呵。
方杉偏过头去,觉得不忍直视,宿主在各方面都很有天赋,然而比起他,还是缺一份自知之明。魏苏慎认为自身在音乐方面不是没有特长,只是没有遇见合适的老师激发他的天赋。
方杉曾经用几包零食诱哄小胖子,让对方告知他宿主的黑历史,其中有一件就是魏苏慎曾经试图学习过各种乐器,想要找出其中所谓真正‘适合’他的,可惜不论是什么乐器,一旦经过他的手,弹奏出来的音符只有一个洗脑的功效。
一言以蔽之,就是一个节奏感和乐感为零的总裁,拼命不承认的过程。
在少女的满怀期待中,魏苏慎准备拨琴弦。
少女的话其实并不夸大,有关鸣月的传说不少,其中最广为流传的是以血铸琴。相传有一名疯狂的琴师,为了铸造一把独一无二的琴,花重金买了九百九十九个同行的心头血。
当然这里所谓的心头血,是指咬破舌尖后滴落的血液。
琴师每日用鲜血浸泡琴弦,给琴起名为鸣月,意为此琴遇到真正的懂琴之人,弹奏出的旋律会让天上的月亮也为之动容。
万众期待中,魏苏慎手指眼看着就要触碰到琴——
‘啪’的一声,琴弦断了。
没错,断的很彻底。
方才那一刹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魏苏慎身上,很确定他的手指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触摸到琴弦。
还未弹奏,琴弦就先一步断了,这说明什么?
究竟是太子被一把琴嫌弃了,还是一把琴要被太子侮辱了?
最淡定的要数方杉,这些人懂什么,琴弦断了是好事,可以少弹出一个音阶,你好我好大家好。
魏苏慎欲要再次抬手,然后又一根琴弦自动断裂。
魏苏慎眸光一沉,望向方才开口的少女:“鸣月有灵?”
少女连哭的心思都有了,谁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若非事发突然,她都要怀疑有人暗害自己!
然而就在这时,大庭广众之下,有人开始睁着眼说瞎话:
“鸣月有灵,想来是被太子触碰后不愿意再被别人触碰,所以自愿死在最美丽的时候。”
又娇又柔的声音仿佛能戳到人的心尖尖。
“……”
承元帝不由对方杉高看一眼,能面不改色地溜须拍马,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大概也算是一种能力。
魏苏慎看向勉强咽下最后一块点心的方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信了?
居然信了!
在场的贵女俱是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着魏苏慎,稍微想一下也该知道方才那些话是在拍马屁。
魏苏慎起身朝方杉走去,然而半中央突然毫无预兆地折回,趁古琴不注意,开始试图拨动鸣月剩下的琴弦。
方杉抿了抿唇,先一步捂住耳朵。
坐在他旁边的刘文静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方杉幽幽一叹,意识到这招根本不管用,捂得再紧,还是会有声音钻入耳内。
“自救。”他甩出刘文静听不明白的词汇。
刘文静皱了皱眉,用一种脑子有问题的眼光看他。
方杉摇头道:“本来我们是竞争对手,奈何可能会成为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好姐妹’。”
刘文静正想就他的胡言乱语发表看法,一阵魔音从远处全部灌入耳中。
方杉以为断了几根琴弦可以减弱魏苏慎的弹琴效果,残酷的现实给了他一巴掌……远远低估了宿主的破坏力。
魏苏慎不信邪地继续拨动属于他的琴弦,承元帝险些没从高座上摔下来:“护、护驾!”
琴音终于戛然而止。
魏苏慎看见众人面色铁青,眉梢一扬,看来古琴也不适合他。
方杉最先从琴音摧残中回过神,思忖着其实完成任务也挺简单,让魏苏慎再多弹几次琴,承元帝兴许会直接跨入老年痴呆阶段,尔后宿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大统。
想法很好,可惜魏苏慎似乎已经对弹琴失去了兴趣。
“如何?”
他起身时还不忘询问众人。
这次方杉没有做出头鸟,垂下眼帘深思,如果真要形容……那短暂的几分钟,就像是锯木头,锯子已经生锈到发钝,每一次摩擦带来的效果都远胜于长指甲划过黑板。
无人回答的情况下,魏苏慎看向方杉,后者轻声道:“垂死病中惊坐起。”
魏苏慎轻皱了一下眉,他也知道自己弹得不好听,但应该远不及这种程度。
熟不知,方杉已经本着人道主义原则。
好歹是亲生的,承元帝出声打了个圆场,看着下方的魏苏慎:“你的琴艺生疏了。”
魏苏慎不咸不淡‘哦’了声,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太后年纪大了,脑海里还嗡嗡作响:“哀家记得你是擅长乐律。”
魏苏慎:“最近有些新的感悟,好的乐曲千篇一律,孙儿想做出些不一样的旋律。”
下座方杉认同地点头,没错,他们就是要做不一样的烟火!
赏花宴结束的可谓是虎头蛇尾,这些贵女离开时还是一头雾水,想不通今天来这里究竟做了什么——
花也没赏,原本的才艺比拼环节状况频出,现在又要莫名其妙的闪人。
方杉和众女一同走到宫门口,正准备坐上马车离开,一个老太监突然气喘吁吁地从后面叫住他:“陈小姐,留步。”
方杉回过身,老太监很努力顺气,他还是头一次碰见走路如此快得大家闺秀,乍一看像是莲步轻移,下一刻便如同一阵风飘向了宫门口。
“这位公公……”
“太后有请。”老太监终于喘过气,道出完整的一句话。
方杉和车夫说了一声,转身重新往宫墙内走时,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微微侧过脸,正好和刘文静的视线对上。
方杉冲她微微一笑,跟在老太监身后慢悠悠朝走入皇宫。
快到的时候才发现被留下的不止是自己,还有越秀国的公主。
比之越秀国公主,老太监更偏向方杉。
一个不安分的小国,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妹妹,他自然更喜欢后者。
老太监低声道:“太后更加钟意姑娘。”
方杉目光一动,悄悄塞了些碎银给老太监。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太后想让他做太子妃,魏苏慎不表态的情况下,说明承元帝在考虑越秀国公主。
方杉没有办法推测承元帝的心思,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无论承元帝现在如何表态,对方不会真正让越秀国公主位居太子妃之位。
还在思索承元帝的打算,人已经走到了太后面前。
“哀家年纪大了,就想和年轻人多说说话。”太后叫方杉到身边来,眼神十分慈爱。
方杉低眉顺眼:“这是臣女的荣幸。”
太后又看向越秀国公主,关怀道:“初到皇城,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哀家。”
越秀国公主连忙起身拜谢。
魏苏慎还没离开,一个人望着坏掉的琴时而蹙眉,时而摇头不知在想什么。
方杉弯了弯唇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本以为是个欢乐二选一的游戏,现在看来这太子有坐享齐人之福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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