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芯凝眸望着子鉴,明亮的眸子中漾起了薄薄的水雾,心中禁不住生出愧疚。她不曾想在她还在试探着哥哥心意的时候,哥哥就已经深思熟虑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真的是个自私的人,她想独享哥哥的爱情和温柔,却无法替他分担任何烦恼同压力,反而将他推进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甚至是危险当中。
她该怎么办?
告诉哥哥他们都不会死,圣旨来了接下便好。反正,哥哥以后都要娶位嫂嫂进门的。
还是坚持哥哥同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一生一世都不分离,要死便一起死?
她不怕死,更不怕和哥哥一起死,可她怕哥哥死。
她的哥哥是战神后人,天山一脉的传人,生来注定要闪耀于帝国,他不应该也不能因抗旨而丧命。
她不能接受这结果,连想都不愿意想。
语芯的心很乱,眸底层层迷雾涌起,眸中的盈盈水光似乎满得随时都会溢出。
子鉴见她不说话,眸色迷离,也没有出声催促她。他暗藏着力劲的长指环着茶杯,轻轻的摩挲着杯身上的雕花,凝着语芯的眸光沉静而悠远。
他本可以不说得如此严重,因为走到最后那一步的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除却那可分一半江山的先皇密旨,他身后还有祁家军,暗卫同天山一脉。即使正面硬拼,他也不会输。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很想知道语芯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想知道如果真走到那一步,语芯愿不愿意陪他一起死?
长长久久的静默在兄妹两人之间蔓延,直到子鉴受不了语芯人坐在他面前,可眼里却没有他。他环着茶杯的长指暗暗收紧,终是被心中莫名的情绪磨得难受,先开了口。
“语芯?”子鉴拿起茶杯轻抿了口茶,茶水已微凉,却意外的抚慰他心头莫名的小情绪,也让他的声音变得平顺温润。
“嗯?”熟悉的声音让语芯稍稍敛神,不自觉的冲着他漾开了笑。
“你想好了吗?”子鉴压低了声音问道,心里竟生出了从未有过的忐忑。
子鉴的问题让语芯的眸光渐定,萦绕其中的迷雾也渐渐开始退散。她望着哥哥眨了眨眼,明艳的眉眼间尽是让子鉴舍不得挪开眼的璀璨笑意。
“如果真有那一天,语芯会同哥哥一起死。这样,才真正算得上一辈子都不分开。”
面对着近乎残酷的问题,语芯沉下心来想了许多。
她不想哥哥死,却也不想哥哥因为一张圣旨娶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世家贵女。如若真到了那一天,哥哥为了坚持自己所想抗旨受罚,她便陪他一起。
生也好,死也好,她都陪着他。
明明是个很凄惨的结局,她却莫名的觉得幸福。因为那样的话,从最初到最后,陪伴在哥哥身边的人都是她,只有她。
既然最坏的结局都是幸福,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通了的语芯放下了心头所有的桎梏和大石,答得十分的笃定认真,脸上的笑容也愈加的绚烂明亮。
“生也好,死也好,语芯都会陪着哥哥。”
语芯软糯中透着坚定的声音落在了子鉴耳边,穿透过他的耳膜,直抵他的心房,像一把沉重的铁锤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他心里的无法自控的小情绪,逼得它们不得不藏进心底微不足道的角落。
阴霾退避,暖意开始涌进他的心里,他的眼里,还有他的笑里。
“嗯。”清隽的眉眼间蘸上了明亮的暖意,渐渐蔓延开来,点亮了他冷酷的脸庞。“那就一起死。”
在今日之前,他竟不知道原来死也能这样轻易被释怀,甚至还隐隐透着幸福。
语芯笃定中透着欣喜雀跃的答案意外的讨好了子鉴,他竟亲自给语芯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语芯今儿个这么乖,奖励一杯茶。”
“原来哥哥这般好哄的吗?”语芯惊喜的环住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望着哥哥笑道,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两把淘气的小扇子颤抖个不停。
“那哥哥以后想听什么直接告诉语芯,语芯一定说给哥哥听。这样语芯就可以得到更多更多的奖励了。”
“语芯可知贪心会胖的?”子鉴抬手刮了刮语芯翘挺的琼鼻,笑着打趣道。
语芯闻言,佯装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
“哥哥分明就是小气不想常常奖励语芯,所以说这些来吓唬语芯。语芯不怕胖,就要多多的奖励。”
“说来听听,语芯都想要些什么奖励?哥哥今日一次性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子鉴笑道,深邃黝黯的眼眸中仿佛暗藏了整个星海,有星星点点在其中浮沉。
语芯将哥哥难得明朗温暖的笑靥悄悄藏到了眼底,心绪越发的轻松愉悦。
“那语芯先谢过暗王殿下了。语芯有许多许多的愿望,最大的那个就是不要死…….”
……….
帝都 琳琅别苑
“母亲,这么晚来找女儿是有什么急事吗?”夜已深,宁昭仪已梳洗干净准备就寝了,她的母亲宁王妃却来了。
夜已深,还带着些冰凉的寒意。宁昭仪穿得单薄,侍女连忙寻了件明缎披肩给她披上。
“外面凉,坐去床上。”宁王妃见女儿穿得单薄就迎了出来,急着叮嘱道。
女儿家,最受不得的就是寒。未出嫁,更是要照顾保养得妥帖。
母亲的关心让宁昭仪心头一暖,娇艳的小脸上漾起了明艳的笑。
“女儿哪有那么较弱?”
“以后遭罪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宁王妃没好气的白了宁昭仪一眼。
“母亲的心意昭仪明白,昭仪会听话。那请母亲随昭仪一起去里面聊吧。”宁昭仪亲昵的挽上母亲的臂膀,轻笑着哄道。
“嗯,其他人退下吧。”宁王妃挥了挥手,雅阁内服侍的侍女们纷纷退出里屋。
宁昭仪见母亲这般谨慎,清亮的眼眸中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逝。可她声色皆未动,只是乖巧的搀扶着母亲走到了床榻边。
她依从着母亲的意思,坐进了绣床上,拉起锦被盖在了自己腿上。
屋内只有母女二人了,宁昭仪也没再藏着心绪,直接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母亲这么夜前来,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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