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永夜

    因这吻猝不及防,令玹铮有些发愣。

    而阿玖趁机扯开衣襟儿,拉玹铮的手向内探去。

    玹铮触到光滑且微凉的雪肌,猛然回神儿。

    先后退了两步,见他仍往身上扑,便狠狠甩了一耳光,并斥骂道:“无耻!”

    他咚得摔在地上,头发晕,眼发花,然尽管已分辨不清东西南北,仍朝着玹铮模糊的身影爬去。

    “王主!王主!”

    才刚攀住玹铮的衣摆,就又被踹翻在地。

    玹铮伸手点指,疾言厉色,“纪玖,人贵在自重,你这等做派,只会让本王瞧不起!”

    他强忍肋骨处传来的疼痛,扬起指痕斑驳的脸,“别说是您,就、就连卑侍也瞧不起自己,可事到如今,您来教教卑侍,该、该怎样做才能挽回您的心?”

    玹铮打量他楚楚可怜的模样,强压羞恼,再度把话挑明,“纪玖,本王从未对你动过心,又何来挽回之说?当初本王将你当做小渊,才会......”话到此处,略顿了顿,故意将目光移开,“总之,本王现在对你只剩怨憎,即便你再耍花招也是徒劳。”

    他使劲儿摇头,“王主,卑侍没耍花招,卑侍自知有罪,一心只想赎罪!”

    “哼,你这哪是赎罪,分明是勾引本王,自甘下贱!”

    他被骂得羞臊无比,不禁低垂螓首,“王主教训的是,卑、卑侍的确自甘下贱,可您不准卑侍将功补过,卑侍实在是走投无路。反正在您心里,卑侍早就是贪生怕死谎话连篇的小人,也、也无惧再担个荡.夫的名声。”

    言罢悲由心生,呜咽起来。

    玹铮被弄得烦躁不已,“你、你倒还有脸委屈。”回想起昔日种种,压抑在心底的愤怒仿佛雷雨前肆虐的狂风,“你有今日之下场,全系咎由自取,本王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如不是小渊替你求情,即便你是明媚的弟子,本王也断不会轻饶,如今放你走,已是本王最大的仁慈,不要再挑战本王的耐心,否则定会后悔!”

    他见玹铮愤愤地拂袖而去,挣扎爬起,又抢步跪拦在玹铮跟前,“王主,卑侍愿承受重明卫全部酷刑,只求能留在您身边。”

    玹铮嗤之以鼻,“漫说是重明卫全部酷刑,就是你把全天下的酷刑尝遍,本王也不会回心转意。”

    他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珠泪,“王主,您、您真要如此绝情吗?”

    玹铮被他这副凄哀之色弄得心里一颤,可随即又冷声道:“纪玖,如果本王先前讲得还不够清楚,那你现在听好了,本王平生最恨被人蒙骗,你竟敢将本王玩弄于股掌之中,本王虽不杀你,却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也休想继续留在本王身边。”

    “王主,您、您以为卑侍当初骗您,心里就不难受吗?您以为卑侍愿意失去自我,活在别人的梦里吗?卑侍也是身不由己啊!卑侍是贪图您的疼宠,但、但卑侍深知自己永远都只是小渊的影子,永远都见不得光。卑侍多希望有朝一日,能、能以纪玖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您面前,那样就不会因为欺骗您而感到自责与内疚。”

    “纪玖,倘若你在初见之时便坦白真相,今日便可用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本王面前,本王与你也绝不会落到这般田地。”玹铮负手在后,又深深地凝望他,“从一开始,你便与本王错过了。”

    他整个人呆了半晌,随后讷讷地问,“错、错过了,便、便真的不能再弥补吗?”

    玹铮缓缓地吁了口气,“常言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更遑论男女之情,绝非能一厢情愿。”

    他听完这话,哀哀阖上泪眸,犹如即将溺毙之人仍抓着救命稻草不放,“那、那卑侍不做宠侍公子,只做普通的看门奴才,只求每日待王主进出王府时远远看您一眼也不成吗?”

    因他说得着实可怜,玹铮的手掌不由自主攥了两攥,最终还是硬下心肠,“别再存奢念了,俪王府已再无你容身之处。”

    这话声调虽不高,却透着不可转圜的决绝。

    他整颗心彻底坠入寒冰地狱,仰头望着明明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玹铮,挤出丝绝望惨淡的笑,“看来王主是真的厌极了卑侍,恨极了卑侍,与其活着碍您的眼,倒不如死了干净。”

    话音未落,踉跄着爬起,直奔码头边的围杆撞去。

    玹铮本以为他在做张做势,哪知他越跑越快,心中顿腾起一阵惊悸,忙飞身追撵,可终究还是迟了半步,只拽到他的衣角,以致于他的头虽偏离出去,右肩却不偏不倚撞了个正着。

    他摔倒后蜷缩成团,神情极为痛苦。然瞥见玹铮来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将头往地上猛磕。

    玹铮大力抱住他,锢得他死死的,急赤白脸地吼道:“纪玖你疯了!”见他额头淤青了大片,且疼得浑身颤抖,但眼中仍布满倔强,甚感无奈,“你、你怎的如此固执!你这是想让小渊怪本王一辈子吗?”

    他半声不吭,与玹铮沉默地对峙。

    到底还是玹铮率先打破僵局,“行了,让本王看看你的伤。”说完仔细检查他肩臂,“你脱臼了,本王给你正骨,忍着点儿。”

    “啊!”他想咬牙,却没咬住,在骨节正回原位的刹那,后背重重撞上围杆,向前跌进玹铮的怀里。

    玹铮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搂他,而是任由他静静地趴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夜风徐徐地吹拂下,他渐渐缓了过来。

    玹铮扶他坐好,正待离去,却被他拉住衣袖。

    他扯着嘶哑的喉咙,委屈地唤道:“王主......”

    玹铮被迫蹲下身,凝视着他那双即将又被泪水填满的眼眶,踌躇良久,“这样吧,只要你不再寻死觅活,本王便答应你一个请求。”

    他抖着嘴唇追问,“不、不可以提留在您身边对吗?”

    玹铮颔首,“对,除此之外,本王都满足你。”

    他未再争辩,认命般地沉吟数息,眉目间生出几分羞赧,“王主,卑侍虽是您的宠侍,却名不副实。卑侍为了您,进过慎刑司,烙过奴印,成了旁人眼里的淫.夫,您、您总不能让卑侍白担这罪名吧?”

    玹铮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神情极不自在,“纪玖,你、你竟然提这种......?”

    “这种厚颜无耻的要求对吗?”他抬起完好无损的左臂,勾住了玹铮脖颈,流露出深切的贪恋与渴求,“王主,卑侍假扮小渊七年,舍弃了所有的一切,唯有这身皮囊是属于自己的。今晚,卑侍愿把这仅有的东西献给您,希望您永远都不要忘记,曾有个叫纪玖的男人真心爱慕过您。”

    玹铮面对他浓浓的情意,心中五味杂陈,“纪玖,你得明白,就、就算本王宠幸了你,也不会更改先前的决定。”

    “卑侍明白。”他见玹铮仍犹豫不决,唯恐玹铮反悔,“王主,身为堂堂亲王,您岂可言而无信?”见那对纠结的凤眸瞪向自己,又轻笑,“卑侍明白了,您是害怕,怕要了卑侍之后,便舍不得放手。”

    “纪玖......”玹铮咬紧后槽牙,“今、今晚是你自个儿求的,怪不得本王。”

    “您放心,卑侍不怪您,也不后悔!”

    “好,那就...如你所愿!”

    皎月当空,朦胧的银辉好似轻薄的纱帐,投映在岸边的砂石滩上。

    尚未搬走的木箱半人多高,恰好与引道形成了天然屏障,遮住了那两抹被浓重夜色沁染的身影。

    玹铮压住阿玖,略一犹豫,还是吻了下去。

    就在双唇触碰的刹那,阿玖的头嗡的炸开,心里像落进了炙热的阳光,瞬间气血翻涌。

    齿贝被撬开的同时,他紧张地忘了呼吸,很快就憋得要死要活。

    玹铮见他拼命挣扎,便放他喘气。

    他刚刚尝完甜头,只稍稍平复,便迫不及待去搂玹铮的脖颈,哪知却听到玹铮的嗔斥,“躺好。”

    “王主......”

    “本王说了,躺好!”

    他听玹铮加重了语气,再不敢置喙,滑落了手臂。而紧接着,玹铮便俯下身,咬他的耳垂与蝤蛴。

    玹铮的动作毫无温柔可言,甚至还有些粗.暴,然他却不敢反抗,即便被身下的碎石硌得生疼。

    很快,凌乱的上衣被撕裂。

    玹铮修长且略带凉意的手指自上而下快速地碾过,因常年习武而磨出的薄茧刺得他微痒。

    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发笑之时,腰带一松,手被拽了进去。

    玹铮淡淡地吩咐,“自娱。”

    他愣住,“您、您说什么?”

    “自娱!”玹铮不耐烦地蹙着眉头,“别忘记你的身份,难道还要本王伺候你不成?”见他瞪大眼睛望着自己,完全不知所措,忽又嗤笑,“可别说你不会?”

    “卑、卑侍的确不会。”他艰难且羞耻地吐出这几个字后,面颊火烧火燎,堪比熟透的虾蟹,在玹铮揶揄眸光的逼视下,恨不得立马挖条地缝钻进去。

    玹铮打量他这副模样,起了戏谑心思,“既如此,可需本王教你?”

    他咬了半天嘴唇,正想说不用,玹铮却已主动盖住他柔荑。

    “怎么掌心全是汗?”玹铮微勾着薄唇,“诶,别这么僵硬,来,攥住。”

    他心跳得厉害,且臊得晕头转向,“王、王主......”

    玹铮撇嘴,“你干什么,没叫你攥本王的手!”见他窘得都带了哭腔,又连声讥笑,“你刚刚撞柱子的时候不是挺有胆量吗?怎么现在却怂成这样?”

    他有苦难言,“王主......”

    玹铮懒得啰嗦,“行了,赶紧的,别败了本王兴致。”

    夜风再度卷过,几缕清雅的白兰花香窜入鼻息。

    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哗哗的流水清音、偶尔的鸟叫蝉鸣,便是不时从他唇齿间溢出的吟.哦。

    越隐忍,越娇.媚。

    越隐忍,越销.魂。

    玹铮见他衵衣全露,青丝铺陈,春融红玉之酥,露渍胭脂之汁,不禁回想起当初在暗牢内的试探,下意识去抚他的脸。

    他双眼紧阖,睫羽微颤,面颊上猩红的指痕映着眼角的泪痣,别有番妖冶风情,愈发令玹铮心猿意马起来。

    如果说玹铮方才只想敷衍了事,草草结束今晚的荒唐,那么眼下真的涌起了几分欲罢不能的冲动。

    耳畔回响起他的笑声,“王主您定是怕了,怕要了卑侍之后,便舍不得放手。”

    “胡说八道!”玹铮愤然断喝,然对视上他那双被情致晕染的惊惶眼眸,才意识到刚刚失态了。

    玹铮在心里骂了句娘,然后假装若无其事。

    偏他不识趣儿地询问,“王主您、您怎么了?”

    玹铮心底的火蹭的窜起来,用力捏住他下巴,毫不掩饰眼中的觊觎,“阿玖,本王早说过,你生就一副好皮囊。”

    “王主......”玹铮的笑容虽不温柔,还透着些许狠厉,却充满魅惑,令他情不自禁地沦陷其中。

    一息、两息、十余息,数十息,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玹铮隐含威势的凤眸,沉溺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情网里。

    就好像扑火的飞蛾,明知对面那团烈焰会将自己烧得尸骨无存,却依旧义无反顾地渴望着。

    与此同时,玹铮的呼吸亦急促了些。

    他深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故意挺了挺已硬如玄铁的利刃,“王主,都已箭在弦上,您可不兴反悔。”

    “少贫嘴。”玹铮发出声冷笑,直接控他命门,将他纳进温柔乡里。

    他身躯一振,本能地迎合起来。

    月光笼罩之下,被湖水拍打的石滩上,两道身影忽长忽短,时起时伏。

    而从最初压抑的喘息到后来放.纵的吟呢,同样昭示着这场鏖战激烈无比。

    玹铮引领着他,把控战局。

    而他不甘示弱,恃强乱刺,全然不顾三魂七魄颤栗,血肉白骨俱焚,几乎要溺死在这攀至巅峰的途中。

    就在破红的刹那,玹铮已抽.身站起,按了按肩头被划出的血凛,披上衣袍,阔步离去。

    只余他偻起脊背,疼得十指扎入滩石,竭力吞咽下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回味着方才刻骨铭心的欢愉。

    月白宵沉,河岸夜永。

    有些缘分,注定浅薄。

    而有些人,注定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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