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玹玳捂鼻子的同时,凌陌晓的铁拳又暴雨般砸在她身上。
她龇牙咧嘴的叫嚷,“来人,护驾!快护驾!”
然话未讲完,已被揍得趴在地上满地找牙。
侍卫头领率先回神儿,握着钢刀冲向凌陌晓。
凌陌晓拿眼角余光一扫,转身之际,抬腿就踹。
侍卫头领啊得斜飞出去,撞翻了酒案,碰碎了杯盘,落地的瞬间喷出口血,再也爬不起身。
凌陌晓环视四周,煞气凛凛,“还有谁过来送死!”
众侍卫都吓得心惊肉跳,哪个还敢上前。
厅堂门口,亲信问时酒,“千户,咱们要不要进去?”
时酒抱臂摇头,“急什么?总得让王主把气消了才成。”
“可、可乐郡王毕竟是钦差,打坏了难以向陛下交待。”
时酒嗤笑,“有王主在,还用咱们交待?再说,有些人纯属活该。”
戏台上,承玹玳色厉内荏地瞪视凌陌晓,“承玹铮,我、我是钦差,你、你打我就是藐视母皇!是、是大不敬!”
凌陌晓才懒得多费唇舌,狠狠又是一脚。
承玹玳惨叫之余,两眼发黑晕厥过去。
众侍卫见状乌压压跪了满地,“俪王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百里红生怕凌陌晓失了分寸,疾步跑过去扯她衣袖,装作惴惴不安,“王主,这人不会死了吧?”
“放心,且死不了。”她明白百里红这是在变相提醒自己,便吩咐管事取来冰凉的井水将承玹玳泼醒。
承玹玳素来欺软怕硬,恐再吃亏,委伏于地哀哀哭求,“俪王姐,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且、且饶我这遭!”
她居高临下晲着承玹玳,“饶你也成,你先说说自个儿该不该打?”
“该、该打!”承玹玳虽愤懑得无以复加,却不得不低三下四,“我、我冒犯了您的爱.宠,您、您怎样教训都应当。”
“既如此,便签了这息讼状。”这是玹铮特意叮嘱的,她接过百里红临时撰写的文书,摆在承玹玳面前,“赶紧的,别磨蹭!”
承玹玳望着文书中“冰释前嫌、互不追究”的字样,心知若签下,这顿打就算彻底白挨,故迟迟不肯动笔,“俪、俪王姐,咱、咱们是姐妹,还、还用得着这个?”
“当然用得着,亲姐妹明算账。”见承玹玳推三阻四,她又冷笑着威逼,“你不签也成,站起来跟本王大战三百回合,只要能赢,本王任你发落。”
承玹玳暗暗叫苦,心道我若能站起来,不早跑了,还用待这儿受罪?又见她横眉立目如同煞神,再不敢耽搁,诚惶诚恐地签名按了手印。
“俪、俪王姐,我、我能走了吧?”
“滚!”她收好文书,不再搭理承玹玳,而是众目睽睽,亲昵地搂住百里红,“刚刚让红儿受委屈了,本王会好好补偿你。”
百里红小鸟依人地偎在她怀里,巧笑嫣然,“有您这话,奴受再大的委屈也值。”
谈笑间承玹玳已被侍卫抬下戏台,边哎呦边骂骂咧咧,“轻点儿!你们这些废物,再笨手笨脚的,本王就打折你们的腿!”
她对承玹玳这般颐指气使鄙夷得很,当即心念转动,对百里红道:“红儿的铡美案唱的真好,本王没听够,再来一段儿。”
“您想听哪段儿?”
她露出狡黠之色,附耳低语了两句。
百里红一笑,落落大方地唱起来,“慢说当朝驸马到,凤女龙孙也不饶!头上打去乌纱帽,身上再脱她鸾凤袍,人来捆绑这负义女......”边唱边点指承玹玳,“铡此獠狗头再奏当朝!”
“好!”她很是解气,拍手称赞,众郎倌亦哄堂大笑。
便在这哄笑声中,承玹玳狼狈离去,临走前,将羞恼且怨愤的目光投在了百里红身上。
时酒命重明卫去花楼外把守,自己则去见凌陌晓,而管事吩咐仆从打扫厅堂、重新摆宴。
众人忙忙碌碌,谁也不曾留意藏在僻静角落里的枯叶。
枯叶偷偷窥看凌陌晓,不妨凌陌晓猛然回头,忙不迭垂首屏息,做出老实巴交的模样。
他此番奉阴无忌之命前来山东,跟在承玹玳身边为各方传递消息,却未料会在东昌府遇到这样的波澜,更未料承玹玳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怂包。
本打算继续监视,但又恐露出马脚,于是快步溜出门去,哪知还没下台阶,就与早盯上他的孤鸾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他做小伏低打算脱身,却不想被再次拦住,于是柔声哀求,“这位公子,我乃乐郡王贴身侍从,要尽快赶回驿馆伺候,还请高抬贵手。”
孤鸾嗤之以鼻,“装得还挺像回事儿,不过可惜,我不吃你这套。”
因隔着面纱,他看不清孤鸾的容貌,咬了咬牙,满面赔笑,“公子怕是有所误会,我自问并未得罪您。”
“是吗?”孤鸾眼神凛冽,“人的相貌固然能伪装,但习惯却不会改变,所以就算你易容术再高,也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实话告诉你,你方才偷.窥王主之时,我就已认出了你,庄可人!”
他被道破身份,面色骤变,脑袋亦嗡嗡作响,好半天才强压内心惊惶,做出委屈之态,“公子认错人了,我叫柳儿,不叫庄可人。”
“哼,庄可人的确不是你真名,柳儿就更不是,你叫枯叶,乃隐月阁三尾凤使。”
他见孤鸾步步进逼,不由自主地后退,“公子千万别拿我打趣儿,什么隐月阁、什么凤使,我压根儿没听过。”
“事到如今还想狡辩!”话音未落,孤鸾已立掌拍出。
他见劲风不善,慌忙闪避。
孤鸾揶揄,“你既没听过隐月阁,又怎会使隐月阁的轻功?”见他语塞,冷笑了两声,“别以为凭借易容术和花言巧语就能蒙混过关,今儿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本公子绝不轻饶!”
话说到这份上,他深知眼前就是冤家对头,于是挺身挑眉,换做生硬口气,“杨沐,你到底想怎样?”
“自然是跟你算账!”孤鸾死死瞪着他,眸中恨意滔天,“我与你无冤无仇,可你却给我下毒,还企图利用我谋害王主,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说完化掌为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他面门。
他岂敢怠慢,扭头避过。
错步间孤鸾爪锋又至,他稍慢了些,发带被扯断,长发散落。
他惊出身冷汗,虚晃一招,打算趁孤鸾躲避之际逃走。
哪知孤鸾以攻为守,封住他去路,他堪堪招架,转眼又落下风。
孤鸾内伤未愈,心知不能恋战,于是以指法代替剑法,杀招频出。
十余回合后,他渐感难以抵挡,开始捉襟见肘。
心道这不是办法,于是从怀里摸出枚毒弹丸,趁孤鸾不备,迅速砸向地面。
毒弹丸爆开,孤鸾未防吸入毒.雾,以袖掩面,连退数步。
他借机掉头就跑。
孰料才跃身廊外,迎面就拍来一掌,狠狠打在胸口。
他哇的喷出口血,踉跄了几步,瘫倒在地。
尚未来得及起身,众多校尉已将他团团包围。
凌陌晓威风凛凛,厉声喝令,“绑了,本王要亲自审问!”
两日后,玹铮正在登州府城楼之上眺望波澜壮阔、峥嵘千里的海面,就见狄天秀匆匆寻来,“狄帅可有急事?”
狄天秀奉上奏报,神情略显凝重,“末将就知乐郡王绝不肯吃哑巴亏,她已派人快马进京告御状去了。”
“随她去。”玹铮吸了口迎面的海风,笑得云淡风轻,“本王还怕她忍气吞声,她闹得越大,陛下更换钦差的旨意就来得越快。”
狄天秀捏了把汗,“但她毕竟是钦差,如今被打成重伤,您就不怕陛下怪罪?”
“若真要怪罪,她才是首当其冲。”玹铮十分了解承珺煜,因此成竹在胸,“当务之急是解山东之困,她拎不清,陛下却不糊涂。大不了申斥几句,命本王戴罪立功,根本无需担心。”
果不出玹铮所料,慎亲王至安泰殿替承玹玳告状时,反遭承珺煜的斥责,“朕原本就觉得玹玳不中用,偏你说她已痛改前非并极力举荐,如今可好,她竟敢欺女霸男,鱼肉百姓,真是丢光了朕的颜面!”
“母皇,您万不可听信俪王片面之词!”
“朕根本就没收到俪王的奏折!”承珺煜命孟晴将各州府及时酒的折子交给她,“你自己看看,时酒没有半点夸大,与其他州府官员的奏报皆能相互印证,分明就是证据确凿!”
她见凤颜震怒,赶紧撩袍跪倒,“母皇,三妹到底年轻,难免糊涂......”
“哼,朕看她是扶不起的阿斗,根本难当大任,也罢,就让她留在东昌府养伤,钦差之权移交俪王。”
“这、这如何使得?”她现出忿忿之色,“母皇,俪王任性妄为,殴打钦差,如不治罪何以服众?”
承珺煜显得极不耐烦,“朕意已决,无需多言。”
“母皇......”
承珺煜反将一军,“眼下唯俪王可用,想让朕锁拿她回京,你就把六部的差事卸了,去接替玹玳平山东倭乱。”
“这......”自太女失势,她好不容易才将户部、吏部、工部的实权握在掌中,岂肯交出,“儿、儿臣并非不愿替母皇分忧,只、只是□□乏术。”
“既如此,就别再啰嗦。”
待她告退,承珺煜烦闷不已,当着孟晴抱怨,“玹玳难成大器,玹珅又满腹私心,皆不能以国事为重,朕放眼放去,竟后继无人。”见孟晴不敢接话,又问道:“你是否也觉得朕偏心俪王?”
孟晴陪笑,“以奴才愚见,俪王主此番的确莽撞,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她与乐郡王姐妹之间的事,陛下身为母亲,自当以调停为先。”
承珺煜深以为然,“你倒比玹珅看的明白,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孩子之间打架,为难的是朕。为男人争风吃醋本就不光彩,玹玳签完息诉状后出尔反尔,非要把事情闹大,实在太不懂事。”
“无论如何,乐郡王伤势不轻,还是派太医去给她诊治为好。”
“行,你去安排,然后再去告诉皇贵君朕的旨意,免得他提心吊胆。”
孟晴嗫嚅道:“听说...皇贵君昨晚着了风寒,有、有些发热。”
“怎么不早奏!”承珺煜砰的撂下杯盏,“即刻摆驾麟趾殿!”
与此同时,俪王府揽月楼内,安氏正与卓念音讲悄悄话,“你叫爹查的事情有眉目了,那补汤和补药的确都是安胎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爹还能骗你!”
卓念音摸着下巴晃着脑袋,“我就说嘛,苏珂不可能那么好心给林氏请太医,原来是林氏有了。”说完又嫉妒又羡慕,“喝避子汤都能怀上,他还真走了狗屎运。”
安氏挑唆道:“你真以为林氏有送子娘娘庇佑,肯定是苏珂在捣鬼!”
“苏珂为何偏帮林氏?回回都是他派人送避子汤,等等......”卓念音忽的转过弯儿来,“爹的意思是,苏珂在避子汤里动了手脚,故意让林氏怀孕?”
“必是这样!”安氏煞有介事,“前些日子他说林氏要为俪王诵经祈福,不许任何人去小佛堂打扰,分明就是掩人耳目。”
“他、他图什么呀?”
“当然是图林氏腹中骨肉。你想啊,他损了宫体,这辈子都后嗣艰难,所以才需要借助林氏怀孕,待瓜熟蒂落,将孩子占为己有。”
他支头琢磨,“说得在理,林氏卑贱,没资格抚养孩子,到时候苏珂就能顺理成章捡个便宜。”
“还不止如此,你有子傍身,家室又比苏珂显赫,稳稳压他一头,但他若霸占了林氏的孩子,情形就不同了。林氏生的若是儿子还则罢了,若生的是女儿,那便是俪王的长女,从此他父凭女贵,便跃身在你之上,你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他听得一愣一愣的,“爹说的这些我没想过。”
“你心可真够宽的!”安氏颇为恨铁不成钢,“现在想也不晚,总之你听爹的,不能让苏珂得逞!”
他思来想去,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林氏怀的是王主骨血,我就算跟苏珂怄气,也不能打他的主意。”
“哎呦,你可真笨,谁叫你去害林氏的肚子,你只需把查到的事情禀报皇贵君,届时自有皇贵君定夺。”
“可、可要是皇贵君下旨给林氏打胎呢?”
安氏压根儿不关心林绛心死活,但瞅他犹豫不决,便温言哄道:“皇贵君慈悲心肠,怎可能那般绝情?我觉得,孩子不会有事,不过苏珂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你不是早想看他倒霉吗?还不快去!”
两刻钟后,小幺儿禀告苏珂,“主子,卓君刚进宫去了。”
苏珂并不在意,“许是抱大公子去探望皇贵君了吧?”
小幺儿摇头,“卓君自个儿去的,没带大公子。还有,今早安老爷来探望卓君,两人关门嘀咕了小半个时辰,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话音刚落,莲蓬急匆匆闯入,“主子,大事不好!”
“别急,慢慢说。”苏珂屏退小幺儿,只留莲蓬在跟前。
莲蓬连喘了几口气,“林允心方才来禀报,说近些日子给林公子送的补汤分量不够,奴才去厨房查问,并不是厨郎偷喝的,奴才觉得蹊跷,又去埋药渣的地方查看,结果发现土被翻动过。”
“什么!”苏珂惊得脸色发白,又细忖片刻,“糟糕,必是卓小六发现了端倪!快备车,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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