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狼来啦(过年加更)

    凌陌晓痛骂贞善的翌日,玹铮等人来到了大同府浑源州的金龙峡。金龙峡位于天峰岭与翠屏峰之间,峡谷幽深,岩壁陡峭,石夹青天,最窄处只有一线。

    悬崖中腰有古栈道盘绕,名为“云阁”,乃百年前景齊开国时大元帅蓝玉率万余军民开凿而成。

    玹铮望着那奇绝崖壁,峥嵘峻岭,由衷慨叹,“五岳之中,若论泉石幽奇,物华丰美,恒山自愧弗如;但若论攻守要害,障蔽邦国,则四岳望其项背。”

    夏婖频频点头,“不错,恒山覆全晋,跨幽燕,扼边疆,挟中原,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玹铮与其相视而笑,“所以说陛下不放心啊!”

    大同府辖区内,十三卫所共屯兵七万,又设有镇堡、村堡八百余座,表面均由山西都指挥史司统领,实则皆为武成王部署掌控。

    夏婖眉头深蹙,面带隐忧,“两汉时,匈奴借恒山争天下,北魏时,拓跋氏依恒山分天下,如今,未知武成王意欲何为?”

    “问得好!”玹铮流露出殷切期盼之色,“陛下委你重任,万勿辜负,宁夏府龙潭虎穴,定要当心!”她昨日易容后,以凌陌晓身份进入山西镇抚司宣密旨带走了夏婖,如今夏婖已成为新任的漠北镇抚司千户。

    夏婖信誓旦旦,“定不负王主所托!”

    夏妤驱马上前,眼珠滴溜乱转,“王主,属下觉得不止漠北镇抚司,就连山西镇抚司也未必干净。”

    玹铮勾起嘴角,赞许道:“有长进!你先陪你姐去宁夏府,然后本王自会将你调来山西,到时该怎么做你晓得吧?”

    夏妤嘿嘿乐了两声,“当然!属下那顿鞭子可没白挨!”话音未落,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又向前行了数里,但见一条玉带时隐时现,波光粼粼,好似美人明眸,凝视着这恒山的暮春秀色。

    天空湛蓝高远,山脚麦田茵茵,山上树林茂密,坡间三、四十户农家错落有致,溪水清澈见底,野花姹紫嫣红,整座村庄宁静而安逸。

    数名农人正在田中劳作。玹铮六人驱马进村,见一庄户敞着院门,有位年轻的农夫正在院里劈柴,便下马讨水。

    那农夫很是淳朴憨厚,回禀了岳母,便请她们去院中小憩。老婆婆出屋相迎,陪坐闲聊,说着说着,便夸赞起了武成王年轻时的赫赫战功。

    她虽已六旬开外,但耳不聋、眼不花,声音更如洪钟般响亮,“别瞧武成王当年还只是世女,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立军令状,领兵十五万,直接掀鞑子的大本营。她由大宁进庆州,抄小路日夜兼程,直奔捕鱼儿海,鞑子愣是半点察觉都没有!”

    捕鱼儿海之役是景齊对北元最值得称道的大胜仗,武成王在那次战役中斩杀了北元太女,俘虏了军士七万,缴获了马牛驼羊十五万,可谓一战成名。

    最为重要的是,鞑靼损失了十万人马,而景齊却几乎不费寸兵。

    老婆婆谈及往事,眉飞色舞,“据说,那北元大汗还在被窝里搂美人亲嘴儿呢,结果箭矢铺天盖地,一转眼就把她那帐篷射成了筛子。”

    夏妤乐不可支,“这事我也听过,后来她钻出被窝儿,顺手抄起件衣裳就跑,可没想到,情急之下却拿错了。”

    老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对对对!当年俺们执戟长说了,那鞑子王就是穿男人衣裳跑的,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女婿前来添水,见她连比划带招呼,兴奋得吐沫星子乱飞,忙歉身道:“客人们别笑话,俺娘上了岁数,就喜欢讲当年跟武成王打鞑子的事儿。”

    老婆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少插嘴!等大妮子从宁夏府回来,你还不是一样要缠着她问东问西的!”

    夏婖顺嘴问道:“大妮子是您闺女吧?如今也在武成王手底下当差吗?”

    老婆婆颇有几分得意,“可不是咋地!年前刚升了百长,如今也管着百八十号人呢!”

    “这么说您家是军户?”

    老婆婆讪笑着点头,“不瞒您几位,俺们这村全是军户,祖上因为犯事被发到这儿的,已经两三辈子了。”

    军户世代从军,地位低于民户,且轻易不得改籍。“俺家二妮子就在村口以北的驻防营当厨娘呢,参将大人可稀罕她的手艺了!”

    玹铮环视四周,“您家挺殷实的?”

    老婆婆满脸感激之色,“托武成王的福,不仅徭役全免,每年还有二两封红银子,日子过得去!过得去!”

    夏妤嬉皮笑脸道:“我懂了,武成王给你们封红银子,所以你们给她建生祠!”刚才经过村口,好大一座生祠,很是气派。

    老婆婆把嘴一撇,“你这娃娃,怎么说话呢!俺们可不是贪图银子。要知道是武成王率兵守着宁夏府,所以鞑子才打不进来,俺们才能过安生日子。自然得求老天保佑她长命百岁!”

    她女婿亦附和道:“就是,不仅俺们村,这大同府上上下下,几乎所有村子都给她老人家建了生祠呢!”

    夏妤瞠目结舌,“我的乖乖,这是把她当神仙供着!”老婆婆与她女婿相视一笑,未置可否,都觉得夏妤有些大惊小怪。

    因临近晌午,老婆婆热情地邀请玹铮等人用饭,玹铮便吩咐马昕去林子里打几只野味,而夏妤自告奋勇抢着去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她仍未回转,玹铮担心,刚要命马昕去接应,忽听院外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嚎叫声,“狼来了!救命!救命啊!”

    玹铮一惊,急忙率众出门观瞧。只见村道上,夏妤挟尘狂奔,一手拎着两只野兔,另一手抱着只浑身花斑的兽崽。

    夏婖哭笑不得,嗔骂道:“瞧她那德行,竟给狼吓成这样!”然话音未落,张大了嘴,自个儿也惊呆了。

    原来夏妤身后的那只白狼,体态健硕,骨骼精奇,五尺多长,三尺多高,哪里是狼,分明是凶猛的虎豹!

    突然,尖利的哨音窜天,就见那白狼后腿一蹬,高高腾起,血口大张,顷刻间便向夏妤后背扑去。

    夏妤暗道不妙,急中生智,猛一回手,将两只野兔抛向半空。白狼侧头闪躲,动作稍缓,她趁机抱着怀中兽崽向斜刺蹿出,堪堪避过这一劫。

    才落地,那两道阴森狠戾的目光又死死落在她身上。她寒毛卓竖,冷汗沁透了衣衫,怀里的兽崽出于本能,也颤抖不停。

    就在白狼再度扑咬之际,半空中两枚石子呼啸而来,但听砰砰两声,白狼“呜呜”惨叫,两条前腿双双折断,霎时间摔落在地。

    玹铮抢步将夏妤护在身后,“没事吧?”夏妤使劲儿摇头,呼哧带喘、惊魂未定道:“没、没事,多、多谢东家......”

    因玹铮扮作贩马商人,公开场合,随从便都唤她东家。

    此刻,夏婖、马昕并两名总旗也跑过来,马昕纳闷地瞅着夏妤怀里的兽崽,“这、这啥东西呀?猫崽?”

    “去!什、什么眼神儿,这是豹子的幼崽!”这小豹崽奶了奶气的,看样子才出生不久。

    马昕抚摸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忍俊不禁,“好家伙!东家叫你打野味儿,你这是把豹子窝给端了?可怎么没叫豹子叼走,反而惹上条狼啊?”

    话未说完,众人已哄堂大笑。

    玹铮指着那白狼道:“都别闹了,你们瞧,这狼是人驯养的!”狼脖子上套着只金灿灿的项圈,还隐约刻着字。

    马昕大着胆子凑近去瞅,那白狼虽受重伤,却仍有股子威风,尽管撑不起身躯,依旧拼命龇牙咆哮。

    玹铮回想起方才的哨音,觉得事有蹊跷,便瞪向夏妤,“你老实说,究竟怎么回事?”

    夏妤尚未作答,周遭已呼哨四起,紧接着蹄声阵阵,数匹马疾驰而至。

    来者皆是女子,共四十余人,各个骑着黄骠战马,作行猎装扮,身背弓箭,斜挎佩刀。为首之人,身材魁梧,面色黝黑,酒槽鼻头,眼大如铃,人送外号赛貂蝉。

    村里众庄户见了,纷纷掩门闭户,躲进家中。老婆婆则护着女婿,提心吊胆,唯恐出个好歹。

    赛貂蝉驱马近前,一眼便瞧见趴在地上两腿血迹斑斑的白狼,当即翻身下马,抢步上前抱住它,惊怒非常,且心疼不已。“来人,赶快给‘雪将军’疗伤!”

    有兽医将白狼抬到路边救治,赛貂蝉起身,向玹铮等人投去愤恨的眼神,“哪来的刁民,吃了熊心豹胆,竟敢打伤‘雪将军’!左右,把她们全都抓起来!”

    她一声令下,随从纷纷拔出佩刀,将玹铮等人团团包围。

    玹铮泰然自若,负手昂然而立,轻笑道:“你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动粗,是何道理?”

    “就是!”马昕天生嗓门大,“这畜牲意欲伤人,难道还打不得了?”

    赛貂蝉打量着玹铮等人的穿戴,鼻子一哼,嘴一撇,“我家主子的‘雪将军’衿贵着呢!谁都打不得!今日尔等断它双腿,我也要打折尔等的双腿!”

    夏婖见她气势汹汹,且口出狂言,气得横眉立目,正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赛貂蝉似听到笑话一般,冷哧道:“告诉你,在这大同府,就算要了尔等性命,三司衙门也不敢来找姑奶奶的麻烦!”

    玹铮见夏婖还要同她争辩,伸手拦阻,揶揄笑道:“何必与其多费唇舌,这畜.牲不通人言,看样子,顶多是条狐假虎威的看门狗罢了。”

    赛貂蝉身为武成王府家将,素日无人不恭维谄媚,见玹铮胆敢公然骂她,顿时火冒三丈,厉声喝道:“我看你就是领头的!来人,先把她绑了!”

    说话间,便有两随从一东一西,持兵刃绳索直奔玹铮而来。

    玹铮示意夏婖等人稍安勿躁,自个儿则不慌不忙,待那两人奔至近前,身形轻飘飘一退,掌力轻催。

    那两人登时身体不受控制,头碰头狠狠磕在一处,“哎呦呦”仰身摔倒,脑门上各肿起个大包。

    夏婖、夏妤、马昕等人都捧腹大笑。夏妤心说,就凭你们这点儿微末功夫,也敢在王主面前班门弄斧?

    赛貂蝉羞恼不已,嚷嚷道:“没用的东西,快,都给我上!”话音刚落,三十余名精壮女子便持刀展开攻势。

    玹铮命夏婖等退避,然后施展“炫舞飞天”,像鱼儿游水般扎入人群。但见她左避右闪,轻轻巧巧游刃有余。刀光寒凛,却丝毫沾不了她的身。

    渐渐地,她步伐加快,化作道白光魅影。

    赛貂蝉只觉头晕,眼前同时浮现出十个几玹铮的身影,一会儿飘向东,一会儿摇向西,一会儿跃向南,一会儿又飞向北,简直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有人叫嚷道:“这、这究竟是人是鬼?”

    玹铮哈哈大笑,“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可怜你们的主子白养了你们这群瞎眼的奴才!”

    她于人群中往返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声音高昂沉稳,无丝毫喘息之音,越发令躲在暗处的钟离珝钦佩不已。

    不消片刻,那群持刀女子均被弄得晕头转向。玹铮翩然落地,对夏婖、马昕使个眼色,“还不赶紧的,难道要劳我亲自动手?”

    夏婖、马昕早就摩拳擦掌,得了玹铮吩咐,迫不及待冲过去一顿胖揍,将那些人打得东倒西歪。

    赛貂蝉银牙咬碎,“你、你们有种!”种字尚未出口,就听“啪啪”两声脆响,左右脸颊各狠狠挨了一记耳光。

    她伸手捂脸,发觉又烫又疼,登时睚眦欲裂,“你、你敢打我!”

    “哼!今天,我就替你家主子好好管教管教你!记住,不是谁都有这等福份!”玹铮说着接过夏妤递来的手帕,并高声质问道:“好戏也看够了,尊驾还不现身吗?”

    “哈哈哈哈!”岔路口响起清脆的抚掌之声,随即闪出几骑。

    为首之人骑着汗血宝马,二十岁年纪,身穿紫金甲、红绣袍,腰横玉带,斜跨三尺青峰,面如碧玉,双目流彩,珠光射斗,剑气冲霄。

    她嘴角含笑,不怒自威,尽显雍容贵气,于马上对玹铮抱腕拱手,“小将钟离珝,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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