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竹杠

    上官紫云苦笑,“当年少不更事,一招不慎,步步皆错。陛下想要一只好辖制又易使唤的狗,我恰逢其时,只能顺承帝心。”

    “这些年,你为陛下也算尽心尽力。”

    “是啊!”上官紫云脸色黯然,“可在陛下眼里,始终没把我当人看。”

    玹铮命风七七将纸笔摆在了她面前,“驸马是聪明人,本王最想要的供状只有你能写!”

    上官紫云疑惑不解,“王主深得圣宠,何必如此?”

    玹铮一笑,“圣宠如同浮云,本王也得自保。”

    上官紫云面容紧绷,断然道:“我不能写!”

    玹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从你踏进诏狱那一刻起,你已无从选择。”

    “我、我不能背叛陛下!”

    “背叛?”玹铮面带嘲讽,“倘若本王去禀奏陛下,说你为求脱罪,主动供出向俪王府委派燕郎一事,挑拨本王与陛下的关系,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

    上官紫云寒毛卓竖,“王主,您这不是坑我吗!”

    玹铮指了指纸笔,“你写,本王不仅不坑你,还帮你脱罪。”

    上官紫云犹豫不决,“我若写了,陛下会有上百种方法要我的命。”

    玹铮冷笑,催人心肝,“你若不写,本王有上千种法子令你生不如死。”

    上官紫云胆颤心惊,只听玹铮继续道:“你大可不写,那便只能去做乐郡王和顾蔚的替罪羊,虽罪不至死,可陛下还会让你继续掌管敕燕堂吗?”

    这话倒是实情。

    “你方才也说了,你不过是陛下养的一条狗,一旦不中用了,陛下再养一条就是了。可原来的狗跟了主人那么多年,知晓了主人那么多秘密,还能活吗?”

    上官紫云闻言栗栗危惧,面色已绷不住了。

    “驸马,你要明白,这诏狱自打太.祖时便关过亲王、郡王、国公、侯爵、尚书不计其数。死一个庶出皇子的驸马,就像把一颗小石子丢进太液池,连水纹都看不见。再或者发配途中,不小心落下悬崖,急病暴毙,你想选哪种死法?”

    话音未落,上官紫云已面若死灰。她旋身跪倒,“王主,我、我不想死!”

    “想活?好办!本王问你,你只往俪王府派过一名燕郎吗?”

    “就一名!”

    玹铮凝眉怒目,一脚将她踹翻在地,“风七,去挖个蝎子坑,把这个不尽不实的东西填进去!”

    上官紫云磕头如捣,“王主饶命!王主饶命啊!我以上官氏全族性命发誓,就那一名燕郎,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上官紫云偷偷瞄着风七七,认命般说道:“风大人府上的五公子是敕燕堂的人。”

    “你再说一遍!”风七七震惊无比,一把揪住了上官紫云衣领,“你可别信口雌黄!”

    上官紫云颓丧着脸,“那也是迫不得已呀!陛下不许在俪王府安插眼线,敕燕堂只好对俪王主亲信之人下手。”

    “好哇!”风七七对上官紫云连踢带打,上官紫云抱头蜷缩,不敢还手。

    待将失魂落魄的上官紫云押走后,风七七望着那厚厚一沓纸张,啧啧道:“我的天!怎么会这么多?”

    因在意料之中,玹铮倒是淡定,“你以为陛下当初设敕燕堂目的何在?”通过燕郎来监视百官言行,随时密奏圣听,一旦发现悖逆者,立斩不赦。

    风七七不寒而栗,“王主早就怀疑属下身边有鬼?”

    玹铮颔首,“起初只是怀疑,自从查实燕郎进了俪王府,本王就知你无法幸免。”

    风七七攥紧拳头,神色激愤,还有被蒙骗的不甘、心痛,“属下家里那九个,就数小五最聪明伶俐,善解人意。”

    “所以说男人蠢笨一些未见得不好。”玹铮责问道:“你跟他说过什么?”

    风七七撩袍跪倒,信誓旦旦,“王主请相信属下,属下敢以性命担保,绝无泄密之事。”

    玹铮拉了她一把,“本王自是信你,可你后院不干净,早晚是隐患。”

    早在上官紫云招供的那刻,风七七已动了杀念,“属下自会料理。”

    “那可是燕郎,不能心急,更得神不知鬼不觉。”

    “属下明白,一定会做的天衣无缝。”

    宵夜依旧摆在花厅里,可今夜,两人都觉疲累,谁也没胃口。

    玹铮心里念着顾渊,风七七则满脑子都是小五娇憨的笑容,媚人的身段。

    见她连饮三杯,玹铮按住她的手,“你有心事,再喝下去会醉的。”

    风七七被玹铮瞧得尴尬,忙转移话题,“王主,您真有办法帮上官紫云脱罪?”

    玹铮肯定地点了点头,“自然有,不过不急。多磋磨她些时日,她才会对咱们感恩戴德。”

    “您不怕她一出诏狱,就会去跟陛下告密?”

    玹铮摇头,“她不会,她鬼着呢!这些年在陛下跟前演戏,陛下竟都没有察觉,只以为她是个胆小如鼠好拿捏的人。”

    可真正胆小如鼠的人又有何本领将敕燕堂打理得井井有条?

    既然写了亲笔供状,上官紫云便不敢去跟承珺煜告密,否则率先丢的是她的脑袋。

    风七七嗤笑,“她真是不简单,外表那个德行,谁会把她和敕燕堂堂主联系到一块儿?况且知道敕燕堂的人本也寥寥无几。”

    若非派往俪王府的燕郎直接受命于上官紫云,玹铮也依旧会被蒙在鼓里。“那名燕郎不必再留了。”

    “是!”风七七领命,又问,“陛下真打算用上官紫云来给乐郡王和顾蔚顶罪吗?”

    玹铮微微一笑。承珺煜的本意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上官紫云被无端牵扯,就算用她顶罪,也不会重判,不过谁叫上官紫云见不着承珺煜呢!

    听她解释完,风七七哎呀一声,“敢情陛下是让重明卫暗中放水啊?”

    玹铮故作气恼,“什么叫暗中放水,咱们是为陛下分忧!况且,那唐家子一没死二没失身,就算逼奸既遂致死人命,陛下也得首先以皇家颜面为重。”

    风七七掰着手指,“王主好谋算,借此机会,乐郡王禁足,淑君晋封,上官紫云招供,接下来,恐怕唐英大人......?”

    玹铮含笑,端起酒杯轻轻呷着,“谁让顾溪生了那么一个不省心的女儿,少不得要被本王狠狠敲一竹杠了。”

    海棠院内,裘珵见风七七面色不豫,便加了十二分小心。风七七不复往常温柔,狠狠弄了他几回。他被折腾得要死要活,却不敢抱怨半句。

    好在风七七发泄后渐渐平复了心绪,捏着他的脸颊,吐着温柔的气息,“弄疼你了,怎的不说?”

    裘珵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只要大人尽兴便好,无需顾及奴才。”

    风七七心底一软,随即又想起小五承欢时也是这般乖巧,便撂开手,眉间凝起郁色。“教坊司的郎倌平日可有争风吃醋的?”

    裘珵不妨她问起这个,心里奇怪却不敢不答,“有......”

    “说来听听。”

    裘珵一件又一件的讲着,风七七听得津津有味。“这么说,当年因为争抢客人,还闹出过人命?”

    “是啊,您可别小瞧了这男人的妒忌心,全天下的男子,谁不希望妻主只宠爱自己一人?”

    “倘若有朝一日,能离开教坊司,你可愿跟着本官?”

    裘珵先是一喜,随后一哀,“大人看得起奴才,可奴才有自知之明。教坊司的郎倌永不得赎,即便得赎,奴才也配不上大人。”

    风七七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何必妄自菲薄,你自有你的好处!”

    裘珵苦笑,“论容貌,奴才只是略有姿色,论文才,奴才不过粗识几个字罢了,与绛心、杜哥哥他们,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提起林绛心,风七七倒想起一事,“凌千户还是天天都去牡丹院吗?”

    “是啊,不仅天天去,还送食盒、送首饰、送街上各色玩意儿,惹得兄弟们都羡慕不已。大人,俪王主对绛心可真好!”

    在他看来,所有东西都是玹铮命凌陌晓送去的。

    风七七并不点破,“凌千户每次除了送东西,还做什么?”

    裘珵闷头想了片刻,“奴才听牡丹院的侍从说,凌千户有两回摆酒,招了林初心、林允心一同侍宴......”

    “还有吗?”

    “昨晚,凌千户和绛心吟诗作对,还斗琴来着。”

    “斗琴?”

    “嗯,她们一个弹琴,一个拉琴,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真乃天籁之音。”

    风七七纳闷道:“林氏的胡琴不是被孙氏砸了吗?”

    裘珵一愣,“俪王主派凌千户又送来一把新的,您不知道?”

    风七七撇嘴,“这种小事,本官哪记得住?”

    裘珵觉得她今夜处处透着古怪,于是试探着问,“大人,俪王主到底打算怎么安置绛心?”

    风七七神色一肃,“不该问的别问!男人太聪明了不好。”

    裘珵立刻蜷缩进她怀里,乖巧地如同一只刚出生的猫儿,“大人别生气,奴才虽愚笨,不过胜在听话。”

    风七七哈哈大笑,戳了戳他的鼻头,“你要愚笨,这教坊司还有更伶俐的吗?记住,那凌千户每日言行你都要替本官记下来,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翌日,顾溪投了拜帖,亲自到重明卫拜谒玹铮。

    顾蔚沐浴更衣,一进二堂便扑跪在顾溪怀里,大哭道:“娘,您一定要救我出去!一定要救我出去!”

    玹铮睨着这对母女,故意将声音抬高了八度,“莫非有人对顾世女用刑?顾世女只管说出来,本王一定教训她们!”

    顾蔚怯声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太想我娘了!”到底只有十四岁,别看平日欺女霸男,可真进了诏狱,胆子都吓破了,更别说临近门前还被魏婕好一顿威胁。

    魏婕躬身施礼,“王主放心,属下等绝不敢违背您的王令,不信可当堂查验,顾世女身上但凡有半点刑伤,属下等愿受责罚。”

    夏婖命人用得都是不见伤却折磨人的法子,根本查不出来。

    待顾蔚被押走,顾溪对玹铮一躬到地,感激道:“多谢王主关照犬女!”说罢,掏出几千两银票奉上,“还请重明卫的姐妹们买斤茶叶喝吧。”

    玹铮连眼皮都没抬,“顾侯这就见外了,敢问您是昨夜进宫交旨的?”

    “是,昨夜进宫交旨,被陛下好一顿责骂,才知那孽.畜竟犯下滔天大罪!”顾溪再次掏出一个银匣,打开来,竟是十颗鸽子蛋大小的南海珍珠。

    “王主,下官就这一个女儿,还请王主......”

    玹铮打断了她未尽之言,“顾侯,太女犯法与民同罪,您不会不懂吧?”

    “当然!当然!”见玹铮对南海明珠也不屑一顾,顾溪暗地咬牙,不得不将袖中五百亩良田田契并两张房契奉上,“陛下将案子交到王主手中,下官寻思,咱们也不是外人,纵然先夫过世,犬女还得称呼您一声表姐呢!”

    玹铮闻言抬头,静静凝视着顾溪那张伪善的脸,“顾世女殴打朝廷命官有目共睹,若真想大事化小,恐怕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她娶了唐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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