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回探病

小说:奸臣宠妻实录 作者:谷草
    话说周祁病倒在号板上不省人事,不得不由人抬着回来,一家人见到原本消瘦的人形容更加憔悴,胡渣斑斑,活像躺在棺材里的死尸,哭的哭,惊的惊,韩氏当场就晕了过去,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倒是坚忍过人,硬撑了下来。后来经太师府的常用郎中黄仲景诊断才知是疲劳过度引发了旧疾,所幸发现及时,才能保住一命。

    “祁哥哥……他会不会有事?呜呜呜呜……”妙云刚见过周祁,抱着如云哭哭啼啼,整个太师府就周祁待她最亲,如今出了这种事,她的伤心不亚于周祁的生母。

    如云心里虽然难过,毕竟年长妙云几岁,比起伤心流泪,更懂得大局,尽量心平气和安慰她,“别哭了,你没听郎中说嘛,祁哥只是疲劳过甚,歇几天就好了。”

    “可祁哥哥虽说自小体弱多病,这几年一直好好的,这次突然发病,会不会……”妙云抽咽,如云当即“呸”她一嘴,道:“你这丫头,勿要总往坏处想,祁哥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可我听丫鬟们说,这些日子府上不太平,先是姜云姐姐招赘不成,又是二姐你生病,后来玉婉姐姐遗失项坠,如今又轮到祁哥哥……”妙云列举这几个月来太师府发生过的不幸,本来一件两件只当是常事,如今桩桩件件倒霉事都落在太师府的头上,太师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难免招人口舌。

    “你呀,丫鬟们说的话你也当真?无非就是茶余饭后嚼嚼舌根,这些也不过都是巧合罢了。”还是如云想得开,从来不去细想那些恩怨是非。

    “三姑娘说的话也不是没有根据,奴婢过去就听老一辈的说过,府上不太平,兴许是招了晦气,或是有灾星降临。”如云的丫鬟绯缨站出来神神叨叨地说。

    “绯缨,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如云皱眉,从不相信这些。

    绯缨道:“奴婢知道二姑娘不信这些,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明知道我不信这些还要说给我听,不是叫我心里不痛快嘛!好了,别再说了,传到祖母耳朵里又该不高兴了。”

    老太太虽然信佛,却从不信鬼神之说,也不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言论,这二者之间不可相提并论,当初老太太发现三老爷周洋痴迷扶乩,整日胡言乱语,狠狠训斥了一顿,周洋收敛过一阵,不久故态复萌,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索性放任他去,不指望他能如父如兄将那“诗礼传家”的名声发扬光大。

    全府上下无人不知老太太的脾性,通常也不大在她老人家面前提三老爷那院里的事,可私底下说什么就管不住了,眼下太师府灾祸四起,这是自老太爷去世后接连发生灾祸最多的一年,下人们议论纷纷也属正常,可如云与老太太一样不爱听。

    绯缨虽不再提,可有时候闲言碎语总会传到耳边,过了三天,如云和妙云听说周祁醒了,就忙不迭前去探望,进门后见了一屋子人,全都围着说好话。周祁脸色依然苍白,却不再是死气沉沉,面对家人的关心,他按照礼节一一谢过,看上去与往常无异,脸上没有半点灰心丧气。

    这次他壮志酬筹赴考乡试,举人的功名志在必得,谁知最终功亏一篑,辜负了整个家族的殷切期望。他没有败给自己的才学,而是败在了天生一副病体残躯。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旁的你先勿要多想,你还年轻,往后机会多的是。”老太太坐在床沿,宛若一尊弥勒佛,笑容和蔼,令人宽心。

    周祁面对善解人意的祖母,只管乖顺地微笑点头,“孙儿知道了,今次只当是历练一回,我会将身子养好。”

    “你能明白就好,我们一大帮人围着你怪难受的吧?”说着,老太太面向众人,“人你们看也看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都散了罢,勿要叨扰祁哥儿歇息,这段时日,也都勿要往这院里多走,让他静养一阵罢。”

    众人听了老太太的吩咐,纷纷应是,随后在她老人家的引领下,一个个都走了。

    *

    周显临没跟着凑热闹,他在等别人都散了之后才去探望周祁。半道又听人絮絮叨叨在背后议论周祁的仕途。未能按时完成答卷,周祁此番乡举必然落榜,注定要辜负全族人的殷切期望。周祁生而颖悟,博极群书,只怪他命不好。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他若一心想要出仕,大可凭太师府的家底援例入监,再按制经过短则四五年、长则十余年的肄业和历事,便可获得选官资格。

    但是以周祁的脾性,绝不会走此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权当是历经一场浩劫,越挫越勇。

    “你跟我说实话,那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在你的食盒里备了药丸,都能替你挡上一阵,这次病成这样,已是多年未见。”人都散去后,屋里就剩音音陪着周祁,其余的仆从和丫鬟在外面各忙各的,看到周显临都只行了礼,不用通报就随他径自往正房走。

    周显临敲门的时候,音音正巧在追究周祁在贡院病倒一事,他们听到敲门声,静了片刻,不久听到周显临的声音:“是我,我来探望祁哥。”

    很快,音音前来开门,两人打了个照面,音音略施一礼,请他进屋。

    在音音的引导下,周显临走进主卧,见到了已经苏醒却依然面容憔悴的周祁,作揖道:“显临来晚了,望祁哥见谅。”

    周祁半身坐起,倚靠在黄花梨架子床的门柱上,扎起床帘的穗子挂落在他的侧脸,而他双眼浮肿,毫无神气,张了张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喘气道:“我倒希望你晚点再来,好过见我一副病容,很是狼狈吧?”

    “我无意间听到黄郎中与祖母的谈话,祁哥这次病得蹊跷,绝非疲劳过甚所致,可否有什么隐情?”周显临留意过音音为周祁准备的食盒,备了一些保命药丸,如若只是单纯的劳累,他大可服用药丸克服,不至于病得不省人事,而黄郎中将他的病情隐瞒了,却告知老太太一人,应该是早有授意。

    沉默片刻,周祁微微一笑:“你二人是说好了来寻我‘招供’的吗?”

    闻言,周显临与音音对视一眼,周祁的言下之意仿佛在说他们之间心有灵犀,又想到一道去了,他心里有那么一点得意。

    “也罢,我早该料到,你二人心细如尘,早晚会看出端倪。”周祁说了一半,从被窝中伸出左脚,音音连忙上前帮他,被他拦住,而自顾自颤颤巍巍地提起裤脚,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跃然眼前,那是被蛇咬过的牙印,“这蛇虽没有毒,却也伤了我的命脉,若是没有音音备下的保命丸,我此番必定命丧当场,做了那鬼举人。”

    贡院虽为科举考试的重要场所,但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蛇虫鼠蚁也常出没,谁若不幸被咬上一口,不管是否有毒,至少半条命先吓得没了。所幸周祁遇到的蛇没有毒,只是一条普通的水蛇,否则就不是昏迷三天三夜那么简单了。

    “水蛇生存在田沟与河沟中,这个时节气候干燥,不该出没在贡院的号房里。”周显临从黄郎中与老太太的谈话中知道了周祁昏迷的真正原因,很快得出结论。

    “怕是有人故意为之。”音音面色沉重,隐有不安,“可我听闻诸生经过两道搜检方可进场,照道理不可能带入。”

    “若是监考受贿,协助考生作弊,倒有可能。”

    音音仿若孤陋寡闻一般,看向周显临,周显临道:“过去在田间,我听同村的秀才提起过前朝一起科举舞弊案子,作弊之人正是收买了所有的搜检官员,他将水蛇藏在食盒中蒙混过关,到了夜间趁人不备再取出,欲剖其腹取出事先藏在蛇腹中的小抄,可惜训练不成熟,小抄是取出来了,却也被巡查官员当场抓获舞弊,被取消了考试资格,并被套上枷锁在贡院门口示众两个月。祁哥这次遇到的,怕是有人想要效仿,不成想误伤了无辜之人。”

    “科场舞弊屡禁不止,可见如今官场腐败之风已甚为猖獗,他自己作妖倒也罢了,偏要牵连无辜。”音音替周祁感到不值,若是没有这样的变故,下月放榜,他必然夺魁。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罢,都莫要再追究了,只怪我运道差了那么一些,三年后还有机会,届时二弟也可与我作伴,你我兄弟二人同科登第,岂不成为一段佳话?”周祁打起精神,亦庄亦谐道,他是知道这件案子的。

    周显临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话已至此,再也无话可说,老太太有意隐瞒也是为了照顾太师府。要知道科场舞弊一经发现后果极为严重,非但考生会得到严厉的惩处,连负责监考的一众官员包括搜检官员都将受到牵连,后果不堪设想。

    而主持这次乡试的人偏偏是广陵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太太为大局着想,不得已牺牲她孙儿的未来而将这一切隐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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