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开着，电视上播放着影片，刚好是庄楚的作品。水谣拿着遥控坐在沙发上看节目，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没看多久，水谣就扔下遥控走到了厨房门口，看到里面那个穿着小黄鸭围裙在流理台边煎着牛排的男人。
察觉她的视线，沈清越耳根浮出一丝薄红，语气生硬，“你看什么？”
“我看你不像是不会做的样子啊。”水谣含笑走近，感觉到沈清越因为她的动作而微微紧张，抬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沈清越肩膀一垮，将她的手卸下，鼻中轻哼，“我也只会随便煎一煎煮一煮给弄熟了。”顿了顿，跟着又说：“反正不熟也吃不死人。”
“那我也会。”
沈清越瞥她一眼，“我怕你做的能吃死人。”
水谣似乎被噎住，半晌才叹息一声，“你平时也这么和人说话吗？”
沈清越意识到什么，抿住嘴唇，闷头煎牛排，时间不久，牛排装盘，意面也差不多可以出锅，再加上番茄酱，一顿简单的午饭就摆上了桌。
电视里的电影还没有播完，沈清越看了一眼，“《千里行》？”
“嗯。”水谣含糊地应了一声，拿起刀叉切割着看不出几成熟的牛排：“正好这部电影拿了影帝，现在到处都在重播。”
沈清越盯着电视看得目不转睛，却又好像并没有看，屏幕的光彩映入他瞳孔中，明暗不定。许久，悠长叹息一声。
庄楚二十六岁已经成为影帝。他现在二十四岁，才刚刚涉足影视圈。
“味道还可以。”水谣将牛排送入口中，“不生也不糊。”
沈清越没忍住瞟了她一眼，有些忿忿然地坐下，“你以为是黑暗料理？”
水谣忽然抬头，“你和别人也这么说话吗？”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问。
沈清越哽了一下，“什么意思？”
水谣笑着，眼角眉梢弯起微妙的弧度，“语气这么冲而且阴阳怪气。”
当然没有。沈清越心道。
还没说出来，水谣已经道：“我猜没有。”
“问这个干什么？”沈清越有些不自然地低头吃饭。
“你还给其他女人做过饭吗？”
沈清越有些明白了，低垂的眼帘下目光闪烁，“当然有，不然你以为只有你？”
水谣笑出声来。
沈清越觉得更不自在了，皱起眉，“你笑什么？”
笑意收敛，水谣的睫毛轻轻颤抖，像是不能直视沈清越的目光，只能低头看着餐盘，放低了声音。
“庄楚和我说，昨晚是你让他送我回来的。”
“是，我不是说过了吗？”沈清越微不可察地绷紧了身体，暗自庆幸早上电话里他没有说谎。
“他告诉我，当时你说，”水谣终于露出她的目光，温温静静，“天冷，你怕我着凉。”
“叮。”
沈清越手一松，莫名其妙地掉了叉子，在盘子上磕出清响，又赶忙抓起叉子，有些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对我很特别。”水谣平静地叙说着事实，“你在关心我。”
因为你是我的金大腿！我当然要对你特别！你关乎我的前途，我当然要关心你！
沈清越心中呐喊着，拼命想要将水谣脑中这些自恋的念头剔出去——可是，他有什么都不能说，决不能说。
握着刀叉的手紧紧攥起，沈清越却不自知，直到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拳，而他也因此抬起头对上了他刻意避开的水谣的双眼。
对着这双眼睛，沈清越的脑中有些恍惚。
“你其实喜欢我吧。”水谣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像贯注了全部精神。
“我......”沈清越有些恍惚的思维瞬间聚集，“不可能！”
水谣心中有点小失望，面上却不显，“为什么不可能？”
沈清越心头怦怦地跳，为自己刚才险些被水谣蛊惑。他居然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动心了，好在他的理智在最后关头将他的清醒拉了回来，最后那个“不可能”与其说是回答水谣，不如说是提醒自己。
他暗暗松了口气，很快恢复状态，垂眸，“我只是个艺人而已。”
“你觉得配不上我？”水谣很快跟上沈清越的思维。
“和你在一起，别人会觉得我是图你的钱。”沈清越看起来终于没有了往日的“口是心非”。
“我知道你不是。”水谣有些无奈，“你一直不愿意和我太亲近，就是怕别人误会。”顿了顿，“既然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管别人怎么说？”
沈清越摇了摇头，“总之我......不喜欢你。”
水谣慢慢松开手，“我明白了。”
“对了，”沈清越莫名觉得气氛窒闷，想起他这一趟的目的，正好转移话题，“我听刘哥说，公司打算招新人？”
“是。”水谣低头吃饭，“这是我爸的意思。”
“穆董的意思？”沈清越神经微微一紧。
“对，他前段时间找我谈了谈，说既然你已经准备转型，那好不容易开拓出的模特路子总不能就这么废了，让我再招几个模特进来。”
穆董就是穆水谣的父亲穆岳华，公司里真正的大Boss。在水谣来到之前，他的确和穆水谣提起了招收模特的事情，只不过，穆水谣没有同意。
沈清越试探着问：“穆总对我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怎么会？”水谣诧异抬眉，“我爸从来不管这些事情。”
穆岳华的确不管女儿和娱乐圈哪个小鲜肉老腊肉混在一起，只要不闹上新闻，他都不关心。就算穆水谣为沈清越一砸千金，只要能赚回来，都不成问题。毕竟，只是玩玩而已。
沈清越也听懂了水谣“无意间”流露出的潜台词。穆岳华当然不管这些事情，他怎么会对女儿的一个玩具一个宠物有什么意见呢？唯一能够让他上心的，大概只有女儿的婚事。
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他为自己只能算是“宠物”感到愤慨，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想到，如果他是水谣坚持要结婚的对象......穆岳华怎么可能看不起他！
可很快他又觉得自己疯了，他将此归结为“被忽略的难堪”，抛诸脑后。
“这次准备招几个人？”沈清越闲谈似的提起。
“五个。”水谣道：“再加一个经纪人。”
“经纪人？”
“嗯。”水谣含笑看他，“你放心，刘哥还是只带你。你的资源永远都是最好的，没有人会抢。”
“我才不担心资源会被抢，”沈清越满不在乎地说：“我已经准备转行了。”
接着又随口一提：“什么时候面试，需要我帮忙吗？”
“沈大模特能够帮忙当然是最好不过。”水谣如是回答。
一顿午饭磨磨蹭蹭吃完，在水谣提出自己洗碗之后，已经完成此行任务的沈清越没有久留，很快离开。
水谣坚持送他的车子开出庭院，回来的路上，半空中出现了一只小精灵。安安扑腾着弱弱的翅膀，总令人疑心那翅膀会不会突然折断。
安安弱弱道：“你对他进行心理暗示。”
“是啊。”水谣有些遗憾，“可惜效果差了点儿。”
安安疑惑，“这样也能让他爱上你？”
水谣笑了，“你觉得他为什么不会喜欢穆水谣？”
这个问题对于婴儿一样的安安显然深奥了些，它皱着小脸思考半晌，摇头。
水谣戳戳它的小肚皮，“因为他只把穆水谣当作金大腿而已。”
对于沈清越这种理智的心机屌，一旦被定义为金大腿，她和他之间就绝对不会存在感情上的牵连。而水谣要做的，就是打破他的心理定义。她不断地与他进行亲密接触，侵犯他的私密距离，不断挑动他的敏感神经，甚至不断引他思考“喜欢”的定义，归根结底，都是勾引他质疑自己。
他喜欢她吗？一旦这个问题在他心中成形，并且时常出现反复询问，那就离他真正动心不远了。
安安困惑，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它，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爱情难道不是纯粹的吗？这样算计也可以吗？”
水谣听到安安口中说出这句话，愣了一下，旋即笑出声来，笑得安安抖了抖小身体，声音更加细弱，“我说错了么......”
“没有。”水谣摇头，笑意敛起。
进到餐厅，水谣面对着一桌残羹冷炙。
沈清越像他一贯做的那样，将牛排和意面吃的一点儿不剩，而水谣盘中的意面却还剩不少，最后被她倒掉。
东西一股脑放进洗碗机，水谣坐到沙发上，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送走沈先生了？”对面声音悠然。
“刚送走。”
“啧。中午都吃了些什么好东西？”
“牛排和意面。”
庄楚轻笑出声，声音低沉悦耳，“我可还没吃午饭呢。”
水谣眉目宛转，“你在邀请我吗？”
“那要看穆总有没有吃饱了。”
“可惜，”水谣慢声说着，“我午饭，的确没吃饱。”
庄楚大笑，“那你准备吃点什么？”
“庄影帝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如果都有意面的水平最好。”
庄楚道：“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没吃饱了。”
“如果一定要我说出来的话，”水谣挑眉，“沈清越的厨艺不如你。”
“你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买了意面。”
“被你看出来了。”水谣坦承。
当时沈清越就在她的家门口等着，她当然不能浪费时间。所以，当庄楚送她到了超市，她看也不看就买了一堆东西，只有午饭用到的食材不能乱买。刚好，她想起早上吃的意面味道不错，再顺手拿了牛排，这才凑成一顿午饭。
庄楚也没磨叽，“什么时候到？”
水谣看表，“半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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