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宝卿正在哄胤礽玩,玄烨挑了堂帘进来,满脸带笑道:“你还没吃吧,朕让今儿晌午在你这传午膳,烤了一只鹿,配着着锅子吃正好。”
佟宝卿面露难色道:“臣妾已经斋戒数日了,近日的吃食都是在小厨房里单做的斋饭。”
“你斋戒了?何时开始,原为何故?”
佟宝卿笑道:“也不过就是年下了,祈福而已。”
玄烨摘了帽子,搓搓手道:“朕前儿见了太后,说起你进来常去雨花阁,这又是烧香又是斋戒的,不像你行事的风格。”
佟宝卿端了热茶递给玄烨,转了话题道:“臣妾瞧着皇上方才进来的时候很是高兴,想必是有好消息。”
玄烨接了茶盏也不顾上喝,高兴道:“这隔了几日,真的捷报到了。杰书于衢州大败曾养性,曾养性逃窜至台州,被杰书痛打落水狗,在台州又打了一场大胜仗,从七月至今,五个月啦,这是第一场胜仗。”
佟宝卿端起茶碗轻碰玄烨手中的茶碗,“那臣妾就以茶代酒祝贺皇上。”
“一会儿等鹿肉烤好了,咱们再喝酒。”
“皇上您这记性,臣妾在斋戒,不能喝酒。”佟宝卿笑道道。
玄烨想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茶碗,握住佟宝卿的手道:“你斋戒也是为了朕吧。”
佟宝卿含笑道:“皇上可别小瞧了臣妾,臣妾的祖父也是叱咤疆场的一等公,臣妾斋戒是为了八旗将士。”
“外祖的功劳你偏偏往自己身上扯。”玄烨从梅花盘中捻起一块酸枣,问道,“那朕昨儿让人给你送来酥油饽饽也没吃咯。”
“臣妾吃不了但没浪费,送到钟粹宫给荣贵人,她如今胃口好。”
玄烨点点头,“说到这,你一会陪朕去瞧瞧她,说来也有半月没见她了。”
佟宝卿微微低头含羞道:“皇上要去荣贵人带着臣妾做什么,碍手碍脚的。”
玄烨使劲儿弹了一下佟宝卿的额头,“学点好的,怎么也矫情起来。”胤礽在炕上也嘎嘎地乐起来,玄烨笑道:“你瞧瞧,胤礽都笑话你呢。”
用了午膳,佟宝卿安顿好了胤礽睡中觉,又让紫苏包了两盒酸枣果脯,随着玄烨一起往钟粹宫去了。才到钟粹宫门口,却瞧见伺候宁贵人的丫头萍馨慌慌张张带了太医往偏殿去了,玄烨差梁九功跟去看看,自己和佟宝卿往正殿里看荣贵人。
荣贵人正在喝配了药的乌骨鸡桂圆汤,满屋子里都是腻腻的中药味,玄烨下意识扇了两扇,荣贵人赶紧叫人把汤撤了,又叫安澜点了严露香放到玄烨身旁,歉意道:“臣妾身子虚,太医怕孩子不足月生产,平日的膳食都加了十足十的药材在里头,这气味不大好闻。”
“无妨,你身子好就好。”话是这样说,玄烨还是斜着身子靠近香炉一侧。
佟宝卿让紫苏把包好的酸枣果脯递过去,对荣贵人道:“姐姐爱吃酸口的,这是新制的酸枣果脯,想必姐姐喜欢。”
玄烨在一旁搭腔道:“酸,朕吃了一个,酸得倒牙。”
荣贵人收了果脯,浅笑道:“佟妹妹有心了。”
正说着话,梁九功带着宁贵人还有太医一齐过来了,太医一进屋子便磕头道:“恭喜皇上,宁贵人遇喜了。”
玄烨惊喜道:“当真么?康亲王刚传了捷报回来,宁贵人就有喜了,今儿真是个好日啊。”
宁贵人在一旁含羞道:“臣妾这一阵子总是不痛快,传了太医来看,果然是有喜了。”
荣贵人站起身来,让宁贵人到炕上坐,“头三个月最要紧,你快来这坐,这儿暖和。”
宁贵人也不谦让,搭着萍馨的手扭扭捏捏地坐到炕上,又瞧见炕桌上的酸枣果脯,娇滴滴道:“臣妾原本是就怕酸的,今儿怎么馋起这酸枣了。”
太医忙奉承道:“酸儿辣女,想来贵人这一胎是个男孩。”
宁贵人捂着肚子,媚眼望着皇上,“臣妾倒朕希望给皇上生个小阿哥。”
玄烨淡淡道:“男女都好,”又指着酸枣果脯道,“你想吃就吃些,往后叫御膳房做了给你送过来。”
佟贵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坐在一旁的荣贵人,再看看乍一有孕行事作风就不同往日的宁贵人,荣贵人之所以多年来一直得皇上宠爱,是因为她一直将分寸拿捏得极好,她从来都不想做枝头那朵盛开得最耀眼的花王,她甘心于一朵小野花,默默盛开,蝴蝶也自会来。
“从钟粹宫回来,小主似乎有心事。”春苓对佟宝卿道。
佟宝卿才发觉自己手里的书都拿反了,失笑道:“你瞧瞧我。不过荣贵人倒真是个很不错的人。”
春苓将汤婆子塞到佟宝卿的脚下,轻声道:“跟宁贵人比起来,荣贵人的福泽会更长。”
佟宝卿点点头,“之前还觉得宁贵人也是个软和性子,今儿一看,是时候未到。”
春苓笑道:“小主说的真好,时候未到,这宫里的人都像是裹了一层蜡活着,时候到了才会露出真心来。”
佟宝卿咬咬嘴唇,琢磨道:“就连李燕飞都知道使苦肉计了,她恐怕是这个宫里心思最浅的了。”
“苦肉计,”春苓不解地问道,”什么苦肉计。”
佟宝卿微微坐起身子,压低声音道:“我估摸着上回压胜之事是李燕飞陷害储秀宫的。”
“啊?”春苓掩口道,“原是如此,那就说得通了,奴婢还一直犯嘀咕,若是玉莹小主所为又怎会将证据埋在储秀宫后墙下,这不是等着被人发现吗?”
“你还记得咱们在御花园里碰到安贵人,她失心疯一般要抱二阿哥吗?”
春苓点点头,随即恍然大悟,“那小人是埋在储秀宫挨着御花园的墙根下,想必那会子安贵人正带着人没干好事儿,所以才急着赶咱们走。”
“这是一样,另外一样也是为了她日后被诅咒发疯铺路,”佟宝卿叹口气,喝了口热茶,“她也真是不容易啊。”
“可是,”春苓不解,“皇上难道看不出来,怎么还罚了娘娘?”
佟宝卿微微一笑,“皇上怎么会看不出来?想必是为着旁的什么事儿。”
“那就是啦,怪不得那么快就解了娘娘的禁足。”
佟宝卿打了个哈欠,合了书页递给春苓,春苓放了书又拿了青盐给佟宝卿漱了口,撤了两个软枕,放下纱帐和暖帘,佟宝卿这才睡了。
杰书的两场胜仗让整个宫里都提起了精神,太皇太后在佛堂跪拜了一下午,到了晚间膝盖又疼了起来。苏墨儿赶紧用红花和生蒲黄配的药膏涂上,又拿了汤婆子裹了毛巾暖着,还是疼得太皇太后睡不下。
“奴婢去传太医吧,这么熬着不行,让刘太医来扎两针就有效。”
太皇太后连连摆手,“老毛病,拿不住人,别折腾了,今儿好容易大家都高兴高兴,我再传了太医不是扫兴吗。”“主子呦,”苏墨儿嗔怪道,“您什么时候先想想自己,奴婢也就放心了。”
太皇太后悠悠道:“欸,我听说皇帝最近往承乾宫跑得挺勤。”
一说这个,苏墨儿也来了兴头,笑道:“自打冬至,俩人在坤宁宫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之后皇上隔三差五就去用个午膳,只是,”苏墨儿敛了笑容,“只是皇上依旧没有召幸佟贵人。”
“一步一步来吧,皇上要守着自己心里那点念想咱们也不能生拉硬拽啊,”太皇太后道,“不过佟丫头有本事啊,冬至那天让人传了假的捷报,满京城嚷嚷,这种招数也只有她能想到。”
“这假捷报还就把真捷报给引出来了,”苏墨儿惋惜道,”后宫里头这么多人,也只有佟贵人能真心地为皇上想。”
太皇太后深深地看一眼苏墨儿,“这种人有一个也就够了,你替我传个旨意下去,往后让她们往储秀宫请安问早去,我这里初一十五来一趟就行,天天地看着她们我心里也烦。”
苏墨儿笑道:“这下玉莹小主该开心了。”
“也叫她历练历练,”太皇太后微微挪了挪腿,对苏墨儿道,“哎呀,你弄的也太热了,烫到我了。”
苏摩尔把手伸到被子里,试了试,佯装生气嗔怪道:“哪里烫,太医吩咐了就得是热热乎乎的才好。”
太皇太后噗嗤笑出来,“瞧你那样子,这么多年都没变。”
苏墨儿跪坐在一旁,替太皇太后轻轻揉着腿,湿了眼眶,“主子啊,奴婢可算是见着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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