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复仇的第七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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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缠看来,九爷极富魅力,是世间最好的人,同时又神秘无比,谁也不能看透九爷。

    颜路成亲的整个过程,小缠都看在眼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子,终于明白自己一厢情愿痴心妄想。小缠来不及在心中狠狠地嘲讽颜路,就被九爷亲口点明的事实牵住了所有心神。

    找不到九爷的小缠每一天时时刻刻都万分焦虑。从看见九爷的第一眼起,他大概就已经疯魔了。

    迟迟找不到,至少还能饮鸩止渴般地安慰自己:他还能勉强通过颜路关注着九爷。

    他猜测九爷有离开的意图,可没有等到九爷亲口证实时,他心中或许还存留着一丝侥幸。

    或许他猜错了,九爷养了颜路十年多,就算是养一条狗都该有感情,不会轻易舍弃,说不定会陪着颜路一辈子。

    ——小缠不想这个猜测成为现实,可他又不得不希望猜测成真。

    他很矛盾,被这种他无力掌控的现实所折磨。

    如今这种矛盾不存在了,但他坠入了另外一个痛苦的深渊。

    他这些年努力维持的冷静、理智、克制,原本是为见到九爷那一刻所准备。小缠想让九爷看见一个强大、优雅、体面的自己。

    跟颜路比起来,小缠凭本能地感知到,能入九爷的眼,能被九爷赏识,能被九爷放在同等位置,只有成为强者,才能达成。

    做一个怎样的强者,以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九爷跟前,小缠一直都是向九爷看齐。

    时刻准备,在脑海里勾勒幻想了无数遍见到九爷时自己该如何表现和展示自己。

    ——如今都随着九爷一句‘总有一日会离开’,化为了泡影。

    小缠崩溃了。

    于是小缠所在的世界,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他誓要将乾坤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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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国。京城齐氏。齐府。

    作为一个合格的家主,为了家族的生存,需要尽可能将一切可以收到的信息掌握在手中。

    齐氏的家主齐瞻睿从小就被严格教导长大,他把一个优秀家主应该具备的品质执行得淋漓尽致。

    ——这个世界,他没有遇见某只迷惑人心的妖怪,根本不会出现他迷恋一只妖怪十年如一日地不放弃。

    在这里,高高在上的齐瞻睿,只关心有什么会威胁到他和他家族的地位。

    而现今,正好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危机。

    听完下属的禀告,挥手令人退去后,齐瞻睿紧紧地皱起了眉。

    唐国许多人身上出现的异状,大部分人只惊怪了一下没有当回事,居于高位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感的精明人却不会放过。

    齐瞻睿正是其中一个。

    他派出了许多探子。篦子梳头一般将所有能触及的地方全部过了一遍。他的小心翼翼很快有了收获。

    种种异样经过分析后都指向他们赖以生存的寄生妖。

    这把齐瞻睿惊出了一身冷汗。常年浸淫在阴谋斗争中的他,一瞬间脑补了无数阴谋。首当其冲被他怀疑的就是圣殿。

    寄生妖的母体由圣殿监管。唐国所有人身上的寄生妖都来自于京城圣殿中那只寄生妖母体小缠。

    这世上,自然不是只有一只寄生妖母体。除了小缠,其他寄生妖母体分布在几个强大的国家中。

    齐瞻睿探查得知,出现异样的人几乎都分布在唐国境内。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圣殿的地位在唐国一直拥有超然的地位。为了生存,齐瞻睿硬着头皮谨慎地派人去圣殿探查了一番。结果不理想。圣殿的水深不可测。随着事态越来越严峻,齐瞻睿不得不破釜沉舟,冒险去见国师肖永逸。

    国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向很难得见。这一次齐瞻睿一递拜帖,国师就同意了。他心中稍稍安定,可很快现实就向他证明:他选的时机太晚了。

    去见国师的前一天夜里,府里来了不速之客。

    确切的说,来者非来者,客亦不算客。因为对方原本就潜伏寄生在人们体内,也正是靠着对方的存在,他们才得以在如今的环境下生存。

    齐府中混乱扩散开去被齐瞻睿察觉时,已经死了数人。

    人们挣扎死去的过程中打翻了一些照明用的灯火。火舌迅速蔓延开去,贪婪地吞噬所遇的一切。

    齐府的繁华锦绣在熊熊烈火中渐渐化作灰烬。深沉的夜色下,火光魔魅妖异,齐瞻睿心惊肉跳地看着人们惊恐地逃蹿,不知要避开毫无征以一种可怕方式死去的人还是被大火惊吓。

    那些死去的人,片刻前还鲜活无比。只是突然之间他们的身体就爆开了,用四分五裂来形容都已是美化了。他们整个人都炸成了一片细细的肉渣肉沫。

    很快齐府许多地方的地面都铺上了一层殷红的软乎乎的物质,朦朦胧胧中看去,犹若春末的落红,艳艳的刺目惊心。

    还有一部分人,倒没有身体炸裂。但他们并没有逃脱噩运。突然发疯,曾经相熟的人自相残杀。

    齐府上上下下乱作一团,其颓势任谁都能看出——没有谁能力挽狂澜。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族消亡,他们甚至跟敌人一个回合的交手都没有。齐瞻睿目眦欲裂,眸中血红。

    他还是好好的,跟那些惨死的齐家人相比,他没有一点儿异样。

    罪魁祸首是故意的。齐瞻睿心中亮堂无比。

    “你出来!”齐瞻睿怒吼道。一声不起用,他环视四周,歇斯底里地又吼了几声。

    他的敌人很是高傲,姗姗出现,只是那模样却是让齐瞻睿一瞬鼓圆了眼。

    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从火焰里走出,面庞清晰,秀丽倾城的绝色,若非此情此景定会令人禁不住惊艳而心动。

    但此时落在齐瞻睿眼里,只觉诡异阴森,一阵渗人的凉气直冲脑门。

    “锦娘……”齐瞻睿低低唤了一声,脑海里浮现了一道绮丽婉约的身影。

    那被唤作‘锦娘’的人轻蔑又怪异地一笑,下一刻身体如冰遇了火,竟渐渐透明,从头开始融化,最后化作一团黏糊半透明的未知物。

    齐瞻睿后退了一步,忍不住啊了一声。

    那团未知物很快又化作了人形。观其身量约莫十八岁,当他抬首时,那带着一丝熟悉的眉眼,让齐瞻睿一瞬间领悟了关键。

    “你是——”齐瞻睿的惊呼还未完,他就感到一阵窒息。

    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脱离控制。齐瞻睿惊怒得眼珠子几乎要暴跳脱框。

    “你的这双眼睛我不喜欢。”十年多一直觊觎他的九爷,每一次看见眼前这个人落在九爷身上痴迷的目光,小缠就想剜掉对方的眼睛。

    “你的这跟舌头我也不喜欢。”总是仗着所谓的结义兄弟,自作多情地故作风流潇洒,一次又一次说着一些撩拨的甜言蜜语,每次听见,小缠都想割掉对方的舌头。

    “你的这双手我也不喜欢。”明知九爷不喜欢肢体触碰,还时不时佯装着去试探去满足自己的私欲去靠近。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能触碰到九爷,他那么看重九爷,九爷视为自己的一切,却连九爷的一根头发丝都触碰不到。每每想到如此,小缠都恨不得碾碎那双手。

    齐瞻睿是他的生父,小缠早就知道了。

    然而血缘至亲,根本不能动摇他分毫。

    疯魔掉的小缠现在很混乱。他如今只想以杀戮来发泄他心中那些鼓胀到无法克制的嫉妒和恐惧。

    杀戮的对象自然是那些觊觎着九爷的人。

    两个世界在小缠这里完全混淆了。

    小缠一直在自欺,一直在回避

    ——他盲目地坚信着九爷与他同在一个世界。

    ***

    饶是国师肖永逸早有心理准备,从他早就备好的安全密室里出来,重新站在唐国京城的街上,眼前的一幕,让他忍不住闭了闭眼,心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这何尝不是一种天罚呢。

    几天前繁华的京城,现今已成了一座空城。寄生妖小缠突然爆发掀起血腥的杀戮,纵然有人早就察觉寄生妖有异,提前做了准备,怕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京城之中或许除了国师之外,仍旧人在这场祸事中幸存了下来,然而在这堪比地狱的京城,那些人多半是不敢继续呆这儿了。

    天空中无数老鸦在盘旋,凄凉阴森的鸦鸣不绝。城中血腥气冲天,一些趋臭趋腥的虫子随处可见,比如苍蝇这种吵闹又恶心的东西。

    齐府早被大火烧掉了,祸及了周围,以齐府为中心烧出了好大一片废墟。

    城中其他地方同样着了火,东一块西一块烧得干干净净。

    这些天老天爷一直没有下雨。国师感觉到脸颊上微凉,伸出手只见几滴水落在他掌心。

    天空中阴云密布,雨很快就从零星几点下成了连绵一片。

    国师站在雨幕中,淅淅的雨声犹若人的哭泣。

    现在仅仅是唐国的京城遭受这般的祸害。

    思及所预见到的画面,国师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多耽搁。他必须行动,否则他迟早也会死在那怪物手里。

    事情的发展如同国师所料,灾厄很快蔓延开去。

    唐国早就被小缠浸透了个彻底。唐国之外的寄生妖非他所分裂,他便潜入那些拥有寄生妖母体的国家,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将那些还未生出神智只存本能的寄生妖母体全部吞噬。

    他在唐国制造了许多屠杀,发泄之后他秉着自己疯魔也不让其他人好过的变态想法,竟通过控制人族体内的寄生妖,让人们变作了行尸走肉。

    如果此时有人进入唐国境内,就会发现根本碰不到正常的人。唐国境内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只存本能的傀儡。普通人不再从事于耕种劳作生产,有钱的有权的也不去享受追求更多的金钱和权势。他们统统都变作了怪物,不止互相残杀还以同胞的血肉为食。

    ——其实,这对于小缠来说,是一种自残。

    凡是种入了他所分裂出的寄生妖,算起来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宿主向他提供力量和生存所需的养料,一旦宿主身亡,便不能向他做出贡献。

    国师不阻止寄生妖小缠屠戮京城的人,也是清楚这一点。

    怪物发疯自残,主动消弱自己的力量,正是他所乐于见到的。

    倘若小缠继续屠杀自己那些分出去的身体的宿主,他或许真就把自己折腾完蛋了。

    可他疯魔却还没想去自杀的地步。

    在一连吞噬了掉所有除他之外的寄生妖母体,并将那些母体所牵连到的所有人族体内的寄生妖都控制在手,小缠赫然成为了一只掌控着几乎所有人性命的可怕怪物。

    几乎所有人都成了他寄生的宿主。换句话说,几乎所有人都成为了小缠身体的一部分。

    他能侵入读取记忆的宿主扩展了许多倍,他的所见所闻一时间也丰富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当然小缠肆无忌惮掌控一切的过程里也不是毫无阻碍。

    总有一些人在种入寄生妖以后还能坚持自我不被控制。他们是星星之火,从零散分布到结成同盟,抗争着不屈服,企图找到破开困局的关键。

    这群自救的斗士都知道在没有找到解决摆脱寄生妖还能继续好好生存的这个问题前,他们只能消弱寄生妖小缠的力量。

    小缠是所有寄生妖的母体,如果小缠死了,那么不论是被控制还是没有被控制的人,都会没命。

    求生欲让这群人非常的心狠手辣。纵然他们知晓那些被掌控的人还有清醒的可能,可他们仍旧用尽各种办法去屠杀那些人。

    因为他们只知道这一种削弱寄生妖力量的方法。

    国师肖永逸消失了很长时间,等到他重新现身,他迅速成为了求存斗士的首领。

    小缠一直在找唐国圣殿的国师肖永逸。

    不止是当初他成为小缠是国师从众多孩子中点出了他直接断了他作为正常人存活的路,还有国师亦是觊觎者之一。

    国师肖永逸躲藏隐匿踪迹的功夫炉火纯青,硬是没让小缠找到他。

    所以当国师肖永逸向小缠递出消息,说要跟小缠做一笔交易时,疯魔的小缠第一个念头是去弄死对方。

    小缠的杀意太过明显,力量又惊人,为了自保和避免己方减员,国师肖永逸不得不祭出杀手锏让小缠冷静冷静。

    他递过去消息,告诉小缠:你心心念着想见的九爷,我能帮你找到他。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阳谋。

    但国师知道,那个怪物绝对会一头撞进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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