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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说到做到,奇珍会后果然将颜路能够用到的奇药送到了齐府。
当天夜里鬼切等颜路睡过去后,孤身一人潜入了国师的居所。
国师肖永逸似乎早料到有人会来夜访。他准备了美酒,见到鬼切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在窗户上时没露出半点惊怪。
鬼切面色冷淡地跳进屋内,滴酒都不想沾。他只倚在窗边,淡淡道:“你这些日子不断地向我献殷勤,今天更是在送给我的药里加了许多你个人去搜索的奇药。你想从我身上谋取什么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没必要藏着掖着。”
国师目光平静地望着鬼切,许久叹息了一声道:“九爷跟谁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以前我以为你眼中只有那个名叫颜路的小孩。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我发现你的确重视他,可惜仍旧没把他放入心里。”
说着他的视线往下滑落在鬼切的心口。
“你的心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进驻。”国师一针见血。
鬼切没有半点被人看穿的恼怒。他平静的眼眸倒映这室内的烛火,明明灭灭幽幽地似月下冷泉。
“收起你的拐弯抹角,直说你的所求。”鬼切知道自己利用了别人,占了某些不少的便宜,所以他不介意回报某些人。如此一码归一码,恩怨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不欠谁,谁也不欠他。
现在的鬼切,如风似云,自由无比,谁都抓不住他,谁也留不住他,连烦恼都无法困扰他——他把一切都看得太淡了。
国师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自愧不如的同时,心中生出了隐秘的念头。
他见鬼切不愿跟他多扯其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笑道:“你整天这一副无欲无求,刚硬得谁也奈何不了你的样子,还真是…….”
摇了摇头,国师这下才直白道:“其实一开始结交九爷,我的确带有一个目的——”
然后鬼切就了解到国师一开始觊觎的到底是什么。
“寄生妖是一把双刃剑。人依靠寄生妖在这个世界里生存,还以寄生妖融入身体后激发的天赋为荣。人们自以为完全掌控住了寄生妖,以为永生永世寄生妖都不会出问题。”
“我的天赋之一能预见未来。我所见到的未来一般而言都不可改变。”
“我曾经预见过一幕——唐国的寄生妖母体小缠有了神智,掌控住了它自己的力量,还通过人们身体里的寄生妖控制住了整个唐国的人。”
“唐国的寄生妖一直都是从小缠身上分裂而来。人们一直认为从母体上分裂出来的寄生妖都是一个新生的个体。”
“实际上,那些分裂出来的被人们视为新个体的寄生妖仍旧是小缠的一部分。”
“按照很早流传下来的记载,寄生妖这种妖物,原本就是依靠不断地分裂出自己的一部分寄生在其他物种个体之内,通过吸取宿主的生命和力量并且掌控宿主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从很久之前导致这方世界产生变化的天灾开始,人们自以为抓住的救命稻草实际上是饮鸩止渴。”
“人类主动送上去让寄生妖寄生,代代相传至今,时间的堆积,造化弄人,圣殿里的寄生妖小缠已经拥有了十分可怕的力量。”
“要知道,整个唐国实际上相当于一只妖怪,组成这只妖怪的,就是唐国的人和圣殿内的寄生妖小缠。”
“小缠没有神智,但迟早都会有神智。我无法消灭小缠,因为我也是小缠的一部分。倘若我动手伤害它,被它的本能察觉到我的威胁,会直接将我抹杀。”
国师云淡风轻地道出这么一个只要流传出去就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秘密。他语带嘲讽地道:“小缠其实已经变得狡猾了。它分裂出无数个自己,早就拥有了成千上万个宿主,可它的本性太过贪婪,竟本能地伪装自己,让人们误以为它上百上千年来一直未曾发生改变。”
比如,圣殿的人一直认为小缠会消耗掉宿主,所以必须每隔一段时间给小缠找到合适的宿主,否则小缠就会因找不到宿主而死亡,给人们造成严重且不可挽回的巨大麻烦。
国师发现真相后迷茫了很长时间。他从出生起就作为圣殿的国师进行培养。灌输给他的所有观念都是维持圣殿的尊严和荣光,凌驾在一切权利之上。
而圣殿的根本就是寄生妖母体小缠。圣殿认为小缠是他们手中一柄永恒的利器。只要有小缠,人族不灭,圣殿就能屹立千秋万代。
谁知道真相竟如此令人骨里生寒。
愿意同寄生妖融合成为不人不妖的怪物是一回事,彻底成为妖怪的一部分,随时都有可能失去自我被妖怪掌控那就太令人无法接受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你可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国师似笑非笑道,“我不能将这消息宣诸天下,否则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鬼切静静地听着,情绪没有半点起伏。
国师见此心底叹息,九爷果真不愧是异类。
“直到你出现,我才看到希望。”国师目光灼灼,站起身走近鬼切,“我能看得出你并非人族,但也没有被寄生妖所寄生。你身边的那个小孩颜路,身体内没有种入寄生妖,按理说应该会呈现虚弱病态,但事实上你把他养得很好。”
颜路的变化很明显。身体壮实健康,连痴傻都有好转。
“我想九爷帮我做一个真正纯粹的人。”国师说了一大通,终于把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鬼切微微挑眉。他略觉荒谬。他自己是个纯粹的妖怪,对于如何为人也是一头雾水。安倍晴明让他修成人,他找不到什么捷径,所以选了入红尘随缘度日。
结果现实倒是令人啼笑皆非。
“我明白你的意思。”鬼切道,“你想让我将你身体内的寄生妖逼出来,然后教给你不依靠寄生妖便能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方法。”
就如同他教给颜路的方法——
得益于前两个世界。虽说在修真世界鬼切并没有怎么用心去融入,但他毕竟长了些见识,比如一些修行之法。第二个世界盛行武学,高手需内外兼修,不论他身为颜珏时的父母还是魔教的人,都能让他接触到高深的武学。
鬼切死马当成活马医,一一用在颜路身上尝试,除了教授的过程因为颜路的痴傻而太费功夫,效果令他颇为满意。
细究起来,颜路根骨和资质都属于绝佳。对于修真和武学,他总能以一种常人无法想到的新奇角度领会。连鬼切有时候都怀疑这孩子是装傻还是真的是大智若愚。
“如果九爷愿意教给我,我愿意付出令九爷满意的代价。”国师承诺完这句话,忽地不知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道,“就算是九爷要我这个人,我也是愿意……”
前一句鬼切还没觉怎么,后一句让他瞥了国师一眼。此时此刻他们谈论的事情算严肃的一类吧,这人怎么忽然就没正经了。
国师肖永逸道古怪地笑道:“一开始我能预见关于九爷的事,后来就不行了。但就我所见到的寥寥画面,能看出九爷并不喜欢女人。”
鬼切面无表情道:“还有呢?”
不喜欢女人难道就喜欢男人?鬼切自己都不知道。
国师肖永逸听出了鬼切语气里的不以为然。他没急于证明自己,只不急不缓地如实道:“我所见的画面里,你被一个男人纠缠,他看起来很爱你,只是你待他的态度不冷不淡。”
听见‘爱’这么一个字眼,鬼切冷嗤道:“你应该看错了。”
国师道:“我见过很多人,一个人到底爱不爱另外一个人,我觉得我还是能看出来。九爷何必对此嗤之以鼻。我所见的画面里,九爷都属于高高在上的一方,求不得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鬼切仍然不当回事。他道:“国师的结论下得太草率了。”
有男人纠缠,难道就能说明他在男女上的喜好?
国师顿了半晌,笑道:“我会那么说,自然是看见了铁证。你不待见那个男人,可没拒绝他的亲近。你同他都睡到了一起。”
实际上,国师有些话没完全说出来。他预见到九爷不止同一个男人产生纠缠。正是预见到九爷的枕边人换来换去不重样,他才以为九爷在情|欲一事上真人不露相地放得开,不说来者不拒,但也应该是不像表面上那么禁欲的。
所以,国师忍不住想试一试自荐枕席。
鬼切:“……”
如果能呵呵,鬼切大概会用呵呵甩对方一脸。
他不拒绝一个男人,并且同对方睡到了一起,听来简直就是不可能出现的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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