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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齐府。
这一日碧空如洗,花园里惠风和畅,一派鸟语花香。鬼切抱着小孩子从屋里来到花园,一路走来,有不少克制不住的视线偷偷落在他身上。
好奇的,火热的,爱慕的…就好像他是一块行走的香饽饽,天然散发着引人心动神迷的无形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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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受到这种待遇时,鬼切还觉不适,等到在这个新世界待的日子一长,他已能把一切向往或是觊觎的目光全部无视。
不是没人想强取豪夺玩些阴谋手段,然而一到鬼切面前所有问题都不成问题。
先不说他吊打一切胆敢到他面前放肆的人的实力,就光凭他那一身迷之让人臣服跪舔的魅力,有贼心的人到了他跟前贼胆立刻就萎了。
鬼切身上的这种奇妙特质,完全来源于他这个世界附着的身体。
上一个世界他为了彻彻底底跟源赖光了断,将自己的灵魂抽离,抛弃了那一副与他契合无比的躯壳和因为源赖光得到的力量。
安倍晴明给他的阴阳术不仅帮助他抑制了心中无法控制的恨意,还净化了他灵魂里的邪戾阴暗,让他的灵魂变得平和。
这给了他大大的方便。至少在选择附着的身体时,他灵魂里蕴含的妖力不会因为狂躁而攻击排斥新身体,更不会让新身体不堪重负最后跟上一个世界那般崩溃。
他不想跟投胎再次以人类的身份新生,何况这个世界的人类还并非是纯粹的人类。
跟妖怪融合,变得不人不妖,全都为了生存——鬼切不会觉得人类的妥协有错,他只是从盘观者的角度去看,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鬼切的好奇心有限,他没有去探究。他以灵魂的状态潜入一些生命绝迹的奇险之地,搜遍了许多古墓奇穴,终于找到了一具合他心意的妖墓。
妖墓的主人早死了,凭借特殊的保存手段,墓主人的尸体鲜活如生,灵魂却早就消散得丁点儿不剩。
鬼切不客气地征用了对方的身体。等到他适应新身体后,他又回到了繁华喧嚣的万丈红尘。
因为七情六欲被大大削弱,过去的恨意又被抑制得几乎没影儿。那些曾经从恨意中衍生出来的对人类的不喜、厌恶、偏见都淡了。
他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体,一直占据其他的身体使用终究不像个样子。安倍晴明是个妙人,他似乎预见到了鬼切的一些未来,在他给鬼切的阴阳术中还包含了他留给鬼切的话。
“你是妖怪,当你真正修成人时,你求得你一心想要的东西。”
鬼切如今的欲望寡淡至极,他认为他心里想要一个属于他自己的身体。没有那么迫切,所以他行事就非常随性从容。
至于安倍晴明所说的‘真正修成人’,鬼切理解不了,但他也不放在心上。
既然是要修成人,那便去红尘里走一遭,见多了总能寻到真意。也正好他对人类的感官变了,自觉混迹在人类里,或许感觉不会很糟。
然而,变化来得太快,鬼切初入世就被人们的热情糊了一脸。
他临时征用的身体,似乎对那些融合了寄生妖的人类拥有致命般的吸引。
街市上一旦他现身,很快就能万人空巷。
荒郊野外,遇见个孤身的人类,对方不根本不怕他是什么心怀不轨的歹人,一个劲儿地邀请他去家中小住。
饶是鬼切这时候的脾气已非过去那般高冷生人勿进,也吃不消这万人迷的古怪属性。比较糟糕的是,这种属性似乎是他身体的本能,收敛不了只能无差别释放‘攻击’,就算做伪装也没用。
鬼切只能承认他一时眼拙刨了一具问题身体,在他考虑花费功夫新找个身体时,他遇见的一个人打消了他的念头。
那时候他在唐国边境一个名叫阳城的地方。
半夜火光冲天,被体质所累习惯了昼伏夜出的鬼切,正好路过。
被大火惊动的人们正喧闹惊慌地救活。嘈嘈杂杂,有人嚷着里面的人都没出来大概都没了。谁知有个有个浑身燃火的妇人冲了出来,命不好,一脚将将要跨出危险范围时,从天而降一根巨大的横梁,砸在妇人的腰上,她凄厉地大叫着,拼尽全身的力气将怀里抱着的小孩往外一扔。
噼里啪啦的火烧声中,人群霎时一静。有人上前查看,认出那小孩是谁。
“这不是张家的又聋又哑又瞎的傻儿子么?”
“嗳,张家的,为了这么一个四废儿子连命都豁出去了?”
“…….我听说这孩子好像是张家的六年前捡的……”
人们面面相觑,忽地又有一声呐喊:“这都什么时候你们还瞎扯!赶紧救活火崖!想把其他房子都点着么!”
这下人们顾不上去好奇这命大却又命惨的小孩子,让一个婆子将他抱到一边去照看,便都去灭火了。
唯有鬼切盯着那小孩子,眉头微微皱起。
小孩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他分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股熟悉来源于谁。
颜路。
他离开上一世界前,源赖光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将颜路的灵魂硬塞了给他。
进入新的世界时,他同颜路的灵魂失散,事后自己晃晃悠悠地去寻找新身体附着,倒是把颜路彻底忘到了脑后。
这不能怪鬼切无情。与颜路有关的记忆和感觉多多少少跟源赖光有牵扯,所以同样在安倍晴明那阴阳术的作用范围之类。
如果没有今儿这突然的相遇来刺激,等到鬼切想起颜路这么一号人,估计不知是哪个猴年马月了。
看来颜路重新投胎了。鬼切心道。只是……为什么颜路投胎变成了一个聋哑瞎傻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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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国齐府,后花园。
眼睛重见光明的小孩坐在石凳上,笨拙的扭动脖子看着周围的一切。他茫然呆滞的脸上有些微好奇。
鬼切坐在一旁,一手揽着小孩子的腰防止小孩一个不注意栽倒了地上。
距离他阴差阳错地遇见颜路的转世,并把颜路养在身边,已经过去了一年。
花费了他许多心力,勉强才把这孩子的眼睛治好。至于其他的还得慢慢来。
毕竟,灵魂不全导致的身体缺陷,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当初他欠颜路一份恩情,如今他打算还回去。如果细究的话,颜路的灵魂不全还跟他有关。上个世界他跟燕江崖争斗,愤恨暴怒之下不管不顾,想必是那个时候伤了颜路的灵魂。
为了弥补和还恩,鬼切给自己弄了一个身份——唐国齐府的九爷。
这身份并非乱找的。颜路转世的家族,本就是唐国世家名门齐氏。
鬼切把人送回来,打的主意很简单——将颜路恢复成正常人,再送他一个锦绣前程。
此恩一了,鬼切就会离开颜路,从此之后生生世世他们两不相欠,再也不见。
这是鬼切的想法。
可鬼切哪里能料到,有那么一个人在另外一个世界正通过颜路这一世身体的眼睛贪婪又迷恋地注视着他。
鬼切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某个已被折磨成怪物的人心中唯一的支柱和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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