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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一个?”
鬼切轻轻地扫了一眼递到他跟前的一串糖葫芦,伸手推开迈步往前走。
舒微漾见鬼切不理他,自个儿咬了一个糖葫芦,边嚼边道:“真的很甜的。”
要沾染人间烟火,当然得去人烟稠密之地吃吃喝喝走走逛逛。鬼切以为像舒微漾那样习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与众不同的人,应该会很不适应市井风光,谁想舒微漾的姿态端得起也放得下,从容自若,对凡夫俗子的各种吃喝玩乐的小玩意儿如数家珍。
拒绝了糖葫芦,不一会儿鬼切又被推荐糖人、糖炒栗子等等各类街边小吃点心。他没什么口腹之欲,又不搭理舒微漾的亲近讨好,当然是来者皆拒,十足的冷酷无情。
舒微漾从头到尾笑眯眯的,不见半点生气。见吃的不管用,他又带鬼切去戏园子里看那些台上的悲欢离合。
精妆打扮的小旦美丽动人,一颦一蹙都是风流多情。婉转动听的声音唱出许多感人的故事,引来台下一片称赞。
鬼切看不懂也没兴趣。舒微漾却知其中妙趣。两人看了一会儿,舒微漾扭头见鬼切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笑着摇摇头,伸手轻轻捏了捏鬼切的耳垂:“你呀,真是一块石头。”
“别动手动脚。”耳垂突然被袭,鬼切冷不丁感到身子一颤,一股莫名又奇妙的感觉在身体里乱蹿,这让他有些微吃惊,随之而来就是恼怒。
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冷冷地警告某个乱吃豆腐的人。
戏园之后,轮到了赌场。
赌场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处处可见赌红了眼青筋直冒的人。舒微漾和鬼切俩一看就是大肥羊,一进场便有人盯上了他们。
舒微漾领着鬼切逛了一圈,问:“玩不玩?爷钱多的是。”
鬼切冷瞥了一眼某个自称是爷的家伙,扭头转身就出了赌场——赌场里阴暗气息太重了,他实在不喜欢。
舒微漾施施然跟在他身后。这时天色已暗,街上行人渐绝,家境殷实富裕的人家门前已挂起了灯笼。
鬼切看了天色,心想舒微漾应该不折腾了吧,毕竟夜里哪儿还有玩的。却不料舒微漾的脑回路清奇——他把鬼切拉去了青楼。
当今天下,风气彪悍,男女大防不重,百姓穿衣打扮多有大胆,其中当数青楼勾栏之中的人最为生猛。
一袭轻薄欲露不露的衣衫,高挽的发髻,随着行走舞动而一摇一晃的头饰——迎面婀娜而来的年轻女子浅笑盈盈如梦似幻。
“紫君,别看这些女子颜色不如修真界那些自诩仙子的女修士,可风情韵味那可是女修士拍马都赶不上的。”舒微漾很老道地跟鬼切传授经验。
鬼切左耳进右耳出,一句话不说连嗯都嗯一下。
舒微漾灌了一口茶,一手托腮瞅着鬼切的侧脸道:“紫君,你怎么还是面不改色?”
他满以为到这种烟花场所,能看到他的恋人吃醋的样子呢。
微微郁闷了一会儿,舒微漾恍然大悟,下一刻就把鬼切拉去了小倌馆。
这两人也不从大门进去,竟然在房顶上掀瓦片偷看。哦,准确的说,应该是舒微漾一个人的恶趣味,鬼切在一边没有丝毫兴趣。
他不知道舒微漾的脑子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让他偷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紫君,我们可以先学点儿凡夫俗子的招式以备后用。”舒微漾冲他笑得像个准备偷鸡的黄鼠狼。
鬼切被看得浑身不舒服,嘴唇一抿,冷着脸干脆地一把将跟前的舒微漾推了出去。
“既然喜欢看,那就下去正大光明地看。偷偷摸摸算什么大丈夫。”
一脚没踩稳破了人家的房顶,掉下去正好吓着了一对正颠鸾倒凤的男男,舒微漾随手刷地一声打开一把扇子,一挥将两个正惊叫的光溜溜男人打晕了,潇洒倜傥地摇着扇子,仰头瞅着房顶窟窿,心道真不容易啊,撩了一天他的紫君终于忍不住对他动手了。
他还以为紫君能一直忍着他只动嘴不动手呢。
鬼切以为逛完青楼小倌馆就该消停了。可舒微漾折腾的劲儿还没完。
深夜里天上一轮银月,地上万家灯火已熄。还能在大街小巷里瞎逛的大多是无家可归之人。舒微漾问:“你饿了么?我看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正巧,鬼切还真有些饿了。他平时吃东西很少,因为刀需要饮血,如果斩杀的生命够多,他便不需要补充吃什么食物。
在仙门盛会之前,他杀了不少妖怪,那时候他每天不吃不喝都没事,直到遇见舒微漾,算起来很有一段时间他的刀没有饮血了。
一般的食物只能暂时解决饥饿感,根本无法满足鬼切。
鬼切不想说自己饿了,正想掩饰过去,舒微漾察言观色早就看了出来。
“唉,你饿了怎么不说?”舒微漾拉住鬼切的手臂,冲他挤眉弄眼道,“难道我还不能喂饱你吗?”
鬼切:“……”
“宿主大人,这家伙别看年纪轻轻,整个就一老司机呀,动不动就开车!”这些天非常安静听话的系统在鬼切耳边吐槽。
不懂司机也不懂开车的鬼切:“……”
他什么都不想说,因为当舒微漾看破他时,他就知道某人又找到了新的折腾花样儿。
果然,舒微漾带着鬼切去偷人家的鸡,摸人家院子里的果子,盗人家的调料柴禾,还美其名曰借用了某家人珍藏的美酒。
“修真界琼浆玉露虽好,但也不及红尘俗世美酒一杯来得纯粹痛快!”舒微漾拍开坛子上泥封,陶醉的嗅了一下,然后就着坛子,仰脖子灌了一大口,也不管酒液洒出打湿了他的衣襟,直呼痛快!
“紫君,你也尝尝。”
鬼切在平安京跟在源赖光身边的时候就不喜欢喝酒。他性格沉默没事儿时就影子一般跟在主人身边准备随叫随到,有事儿就全身心投入,所以他不会接触这种能让人不冷静的东西。
再有——
他对酒这种东西,其实有些非常微妙可以说是难以说出口的经历。
在源赖光还是他高贵威严坚守正义的主人时,有那么一次素来克制稳重的主人不知什么缘故喝多了酒。他那天被派出去做事,回来时就见主人一身酒气地歪倒在地板上,醉眼朦胧似睡非睡。
出于担心,鬼切立刻上前查看主人的情况。当他把主人扶起来,却不想原本半阖着眼眸的主人猛地睁眼一见是他,竟一把搂住他翻身将他压在了木地板上。
“鬼切啊——”源赖光抓起一个小酒坛子,另外一只手撑在鬼切头一侧,“你喝过酒么?”
鬼切非常温顺地任主人压着自己,乖乖地躺着,听见主人发问,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才道:“没有主人的允许,鬼切不会喝酒。”
源赖光皱了皱眉,表情似乎不悦:“就是个好东西,我的鬼切怎么能没尝过?”
他拽过酒坛子,一手掐住鬼切的下巴,手一倾,眼看就要直接把酒往鬼切嘴里灌,忽地又顿住,瞅了鬼切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伏低身子道:“我的鬼切近来辛苦了,我要犒劳你——”
说着源赖光猛地灌了一口酒,头一低竟直接以口作皮杯将醇厚的美酒喂给了鬼切。
完全没料到主人这犒劳之举的鬼切当场惊呆了。等他回神,立刻慌张地要挣扎拒绝。
源赖光风光霁月的外表之下其心有多霸道其占有欲又多可怕鲜有人知。这会儿酒意上脑,他完美的伪装有了裂纹,暴露了本性。
他不允许有人拒绝他,尤其这个人还是属于他的。他摁着鬼切更加粗鲁地以口喂酒,渐渐地甚至有些变了味,他在啃咬吮吸鬼切柔软的唇,还在追逐鬼切惊慌的舌头。
翌日某位主人醒来后完全断片了。而某个承受主人撒酒疯的忠心属下则默默地在一边决定把主人夜里荒唐的举动深埋在心里。
往事不堪回首。
“拿远点儿。”鬼切简直不想再多回想。
舒微漾见鬼切那副嫌弃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很无奈。他道:“哎呀,我的好紫君,一会儿我的鸡烤好了,你可一定要赏脸。”
说着他摸着胸口,作悲痛状:“你要再狠心拒绝我,我会心碎的。”
鬼切:“……”
舒微漾的手艺竟然不错。外焦里嫩,喷香扑鼻。鬼切吃了一点儿,其余被舒微漾拿来下了酒。
不知是这酒醉人还是怎么的,舒微漾吃饱喝足有了困意。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他厚着脸皮把自己的脑袋搁在盘膝而坐的鬼切的大腿上。
“借紫君的大腿一用。”他道。
鬼切很无情地一把将对方的脑袋推了出去。
舒微漾眼看鬼切要站起身,当机立断,扑过去双手抱住鬼切的腰,又把头搁在鬼切的大腿上。
“紫君的大腿,爷今天睡定了。”舒微漾是耍定了无赖,吃定了鬼切。
鬼切全身僵硬。他死死盯住舒微漾,心中砍人的冲动正在突破他的冷静防线。
“宿主大人,忍啊!只是让他睡个腿啊,他之前连你人亲了!”
系统不说还好,一说鬼切更暴躁。
“你已经忍了那么长时间,这时候功亏一篑实在亏啊!”系统力劝。
鬼切冷笑一声,扯着舒微漾的后衣领子就要使劲儿,却一顿。
他发现就这短短功夫,舒微漾似乎睡着了。
他暗觉诧异,忽地就见舒微漾的身影模糊起来,一大团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似雾非雾的东西将他包裹,转瞬之间他眼前的场景已变了。
鬼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他一直潜伏在舒微漾身边所寻找的致命弱点,终于有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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