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虞晟下楼去取外卖。
一桌的同事见他挂了电话后站起身,纷纷道:“晟哥,也帮忙拿一下呗?”
虞晟翻了个白眼,到楼下公司前台处一问,满满当当共有十份外卖。亏得他脾气好,抱着那一堆外卖往楼上走。
啪啦。
外卖掉了一地,汤汁四溅。
滚烫的番茄蛋花汤洒在虞晟手背上,他“嘶”了一声,甩了甩手,白皙的肌肤上依旧一片可怖的红痕。
“没事吧?”
楼梯栏杆处倚着的男人忙从口袋里取出湿巾纸擦了擦虞晟手背染上的脏污,而后蹲下捡起散落的外卖盒,说:“我帮你拿上去。”
虞晟没推辞,快步往上走。他不经意间瞄了眼身侧的男人,暗自揣测对方应该是模特。高挑的身材,深邃的五官,新潮前卫的穿着打扮,板寸紧贴头皮。
仿佛注意到虞晟探寻的视线,男人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李再生,公司新签的。”
虞晟纳闷道:“公司咋不给你换个名儿?这名字也太土了,再生一娃?!”
男人倒没生气,说:“别人一般都叫我Marvin,但我想告诉你我的本名。”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黏糊糊的暧昧。模特这行的龌龊事海了去,虞晟也没太在意,权当对方在放屁。
两人把外卖抱到办公室。原本嬉戏打闹开荤笑话的几位女士一见到帅哥立马变成了安静的淑女,矜持地对李再生说:“谢谢帅哥哈。”
虞晟不乐意了,双手抱胸在一旁冷笑道:“就谢帅哥不谢我啊?”
李再生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说:“你也是帅哥。”
“对吖对吖~”花痴冯丽瞪了虞晟一眼,说:“咱们啥关系?还用得着道谢?虞晟,我看你是皮痒了哈!”
虞晟:“……”
瞧瞧这差别待遇,给评评理。
“你不是模特?”李再生还挺诧异的。
“不是啦。”虞晟拿着自己那份外卖舒舒服服地坐下,挥了挥脖子上挂的工牌说:“俺们就是个助理打工仔。”
李再生若有所思。
下午,虞晟被拉去给新模拍摄模卡。
好的摄影师工资贼高,公司请不了几个。更何况公司采取广撒网政策,每个月都要签十来个模特,不可能人人都有机会分配到摄影师拍照。
所以像虞晟这样的苦逼助理,天生劳碌命,偶尔还要兼职一下三流摄影师。
他自己攒钱买了一个佳能单反,随便调试了两下,便领着一群长颈鹿似的男模呼啦啦往影棚里走。
那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还以为虞晟是个厉害人物,笨拙地给他递了香烟,讨好地问道:“怎么称呼您?”
虞晟没接烟,说:“虞晟。”
他说的含糊不清,又没解释自己的名姓是哪两个字。男模们面面相觑,到底在社会上磨了一阵子,齐声叫了“虞哥”。
虞晟心里那个忐忑啊,冷汗直流。他一边装模作样地试拍了几张,一边想如果这些男模知道他其实不过是个小助理,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他发现李再生在这群人里个头最高,便叫他出来先拍。这几年,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他的摄影水平蹭蹭蹭往上涨,自觉拍几张硬照还是很简单的。
“poss别这么生硬,面部表情再柔和一点。”
虞晟连拍了几张都不太满意。
空调没开。李再生嫌热,解了一粒衬衫纽扣,汗水浸湿了后背。他却一声不吭,依旧按照虞晟的要求摆出各种动作。
灵感说来就来。虞晟放下相机,撸起袖子,兴奋道:“把上衣脱了。”
李再生二话不说,三下五除扒了衬衫,公狗腰、八块腹肌袒露在空气中,年轻的身体蕴含着极富爆发力的性感。
虞晟颇为满意,让李再生坐在烟灰色幕布前的高脚凳上,然后偷了化妆师的MAC口红给他涂上,刻意蹭出来些许,显得浪荡又轻浮。
艺术有时候会让人癫狂。虞晟很少陷入到如此狂热的情绪里,他拼命按下快门,似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这其实不过是一份敷衍性质的拍摄工作。
“晟哥…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啊?”
旁边的男模不耐烦地说道。
虞晟如梦初醒。他有些不舍地放下相机,对那些男模笑了笑,说:“下一个了,谁先来?”
一下午在忙碌的拍摄中度过。傍晚时,男模们三三两两去吃晚饭。虞晟还站在影棚里,低头摆弄相机。
“晟哥,您不去吃饭吗?”
虞晟抬头一看,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下他和李再生俩人。他摇了摇头,说:“还不饿,晚点再去。”
李再生站在他身侧,勾起一个小心翼翼的笑,道:“能给我看看原片吗?”
虞晟点点头,把相机递给他。
李再生翻看了几张,慢腾腾地说:“晟哥之前在骗我吧?你明明是个很厉害的摄影师。”
“哪里哪里…”虞晟不好跟他解释个中复杂关系,伸手拿走相机,说:“都是打工仔。”
李再生噗哧笑出声,道:“晟哥,我请你吃晚饭好不好?”
虞晟愣了愣,旋即笑道:“不用你破费,我刚叫了外卖。”
李再生不依不饶:“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虞晟没松口,说要上厕所,溜走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虞晟累得腰酸背痛。他路过一家马杀鸡按摩店,瞄了一眼上面有价格,又默默离开了。
他照例在楼下超市买了速食回家。打开笔电,连接相机,他边吸溜着面条边PS今天拍的照片。
期间他想起了一件事,打开旺旺,问那家叫起床店的客服:早上叫我起床的那小哥叫啥名?
客服秒回:亲亲~他叫宁池喔~是我们店的头牌呢~
虞晟敲下字:接下来一直都是他吗?
客服:是的呢~亲还满意吗?
虞晟:挺满意的。
客服:[链接]亲可以了解一下本店新推出的晚安服务喔~助眠哄亲睡觉~
虞晟一阵无语:不用。
他关掉对话框,伸了个懒腰。闲着慌,他便打开了久违的电视机。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新闻频道,女主持人面色严肃地对观众道:“近期S市有一偷盗抢劫犯流窜,请各位居民锁好门窗,注意防盗安全……”
虞晟没在意,起身去卧室,准备洗澡。拉开衣柜,原本整整齐齐摆放内裤的抽屉被翻得乱七八糟。他心想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昨天才刚做大扫除整理过。
他的内裤都是在T宝上的,黑白灰蓝各九条。除去他身上穿的、阳台上晾的,应该还剩34条才对。
虞晟琢磨着,咋少了两条?还都是白色的。
不过内裤这玩意怎么可能有人偷,就算是变.态大概也只会偷女人的吧?
他回想起刚才的电视新闻,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瞎想,估计是某天在阳台晾干时被风吹走的。
午夜。
虞晟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拿起手机刷新朋友圈。不得不说半夜刷朋友圈绝对是件蠢事,看着同学朋友们晒旅游照、美食照、新车照、新房照、新男朋友照,简直要命啊。
他颓然地瘫倒在床上,望着黑压压的天花板,忽然一跃而起,想去蹦迪。
他知道这种想法绝对是不可行的,因为他明天九点钟还要上班。但寻思着不是有那个叫宁池的小哥嘛,应该能把他叫醒。
说去就去,半小时后,虞晟已经站在了S市最大的酒吧门口。
街边的路灯有些晃眼,投射下影影绰绰的冷清。有人扶着树晕吐,也有人捡了醉尸准备去隔壁酒店开房。他好些年没来这条酒吧街了,恍惚之间,已迈开腿走进了沸反盈天的大厅里。
好像踏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能刺瞎眼的彩光在头顶不停旋转着五颜六色,DJ摇头晃脑打碟,一群人疯了似的在舞池里甩头扭臀,刚开的香槟在空中喷涌而出。
虞晟听说这里一桌低消1888,遂坐在吧台处,对调酒师说:“黑方。”
调酒师留着长发,娘里兮兮的。他递酒给虞晟时还趁机摸了把手,咧开嘴道:“小朋友,明天还要上课吧?”
虞晟:“……”
大哥,他今年26。
这也不完全怪调酒师眼拙。虞晟出门太急,随手抓了件套头卫衣穿上,乍一看的确像没毕业的大学生。即便已在社会上磨砺了好几年,但他的眉眼却还是青涩的。
他独自喝着酒,背影显得十分落寞。时不时有人凑到他身边,嬉笑道:“小帅哥,失恋了?跟我们去玩呗?”
虞晟重重放下酒杯。那人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他生气了。
没想到他豪气冲天,没几下钻进舞池里,跳得比谁都欢,扭得比谁还骚。
围观的人时不时发出喝彩声,更有甚者跑上去同他斗舞,却都败落了,灰溜溜地下台。不知是谁在拍照录视频,闪光灯亮了一下,昏暗的光线下,男人被汗水浸湿的肉体撞入视网膜,冲进大脑里,带来无与伦比的感官刺激。
角落里的卡座。
侍者倒满酒,状似无意地问宁池乔:“老板,你认识他?”
宁池乔盯着舞台上热舞的男人,目不转睛。他端起威士忌喝了一口,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他身旁的女人发出咯咯的笑,半开玩笑道:“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啥吗?像见着肉的饿狼。”
“别瞎说。”
他摸了摸僵硬的脸,温润燥哑的顺滑嗓音被淹没在嘈杂激烈的朋克金属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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