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
忽而,蓝忘机一声熟悉的呼唤将魏婴唤回了现实。他再顾不得去疑惑,急急去看禁制中央。
蓝澈的身体已经显然顶不住,从鼻腔淅淅沥沥落下的粘稠血迹很快晕染了他胸前的衣襟,他这是仿佛才感觉出来似的,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前胸嫣红一片的衣衫,然后随意地擦了擦鼻子。
恰在此时,魏婴忽然眼角的余光看见一边的山路上上来的几个人影,他赫然怔了怔,随即露出了微笑,朗声道:“谁说没有阵眼的?!”
蓝澈略微惊讶地看向他。
魏婴却将眼光转向赶上山那几个身着玄衣腰带上饰有兽头纹的高大人影。不过会儿,涌上来的除了清河聂氏服制的门生子弟,更有身着其余家族服制的玄门人士,这些人前呼后拥中,聂怀桑抱着一个锦盒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范围。
魏婴笑着嗔道:“怎么这么晚才来!”话说着,他却没有半分不喜,而是眼中脸上都溢满了感激之情,随即他不再耽搁,迅速画完阵法,急急朝身侧两人唤道:“蓝湛!泽芜君……”
蓝氏双璧相视一眼,极有默契地闪开站好,待到魏婴画好阵法,三人各立一处,摆好阵势。
聂怀桑自万众注视之下,打开锦盒,盒中露出一把满锈迹看上去年头破久的刀,猛然间强烈的煞气竟震得现场玄门之人呼吸一滞,急急默默默念护体法决抵御那股煞气侵体。
聂怀桑取出那把刀,扔于魏婴道:“魏兄,接住!”
那刀斜斜飞至魏婴手上被他轻巧一转便插入了阵法中央。蓝氏双璧同魏婴都急急以灵力催动阵法,不多久一股强烈的吸力将弥漫在蓝澈周边迷雾一样重的怨煞之气吸入,阴虎符在他手中剧烈颤动,那浓雾之中的哀嚎更加震耳欲聋,直至蓝澈再无法握紧,阴虎符自他手中脱手飞出,不受控地被吸入阵法中心。
魏婴手中的符咒一飞而出,玄门百家亦有看出门道的以灵力相助,催动阵法,不多时,阴虎符的浓烈怨煞之气被吸进,小铁精伴着体内冤魂的长长尖啸“咳嗒”一声在空中生生裂作了两半儿,跌落至地面,再没了一丝怨煞之气,化作普通铁块。
现场众人怔了半晌,忽然一阵欢呼雀跃。
蓝澈目瞪口呆满身狼藉地盯着欢呼的人群,禁制外的那十几具凶尸也几乎被玄门百家众人悉数制服,苏氏禁制因三人先前的强破加之阴虎符脱阵而出之时被打破。于是他站在那里,同站在外围的蓝曦臣再没了一丝阻隔,前后不过离了十几步远的距离。
彼此相视,恍如隔世。
蓝澈微微动了动脚步,蓝曦臣上前一步,忽然见他的身体晃了晃,急急朝他身形一闪。
恰在此时,一道箭光朝蓝澈毫无征兆地射了过去,蓝忘机几乎是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急忙驱动避尘,蓝白剑光一闪,到底晚了些。
那道箭射向蓝澈的一瞬间,蓝曦臣已然有所察觉,微微一闪身,他忽以自身背对那道箭光,生生承了一箭,身体一怔,那道箭自他左后背肩胛穿过,破胸而出,箭尖透过前胸露出两寸长。同时他伸出双臂,接住身体几乎到达承受极限再无一丝力气瘫倒的蓝澈。
忍着几乎难以忍受的疼痛,他却没有时间去顾及自己肩头透胸而出的那根箭,却只是小心翼翼好似深怕弄碎了一般轻柔地将那个人拥在怀中。
蓝澈躺到他怀中之时,先前还尚有意识,他似乎知晓了刚刚那一瞬发生的事,微微抬了抬手,想要伸手触向他受伤之处,却在半途,失去意识,那刚抬起的指尖,又滑落了下去。
他惨白一张脸,紧紧闭上了眼睛,眼睫尚微微震颤,莹白的脸颊却被血污沾染,一片狼藉。
蓝曦臣赶紧伸手执袖去擦,擦了好久却好似怎么也擦不干净一般,这才反应过来,沾染他脸颊的血迹是自己胸前自箭尖滴落而下的,自己的血。于是他赶忙伸手到胸前,狠狠一咬牙,忍着剧烈的疼痛“咔”一声将胸前露出的两寸箭头折了下来。
“兄长!”
蓝湛魏婴蹙紧眉头,几乎第一时间确定了蓝曦臣中箭之处并非致命后急急回头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但见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少年摸样修士,身着的家族服制表明,这是齐北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
“我……”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稚气的脸显示出无比的惶恐和惊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射的是……是那边的凶尸……”
魏婴沉了沉眉道:“即便那边真有凶尸闪过,哪有这样不管不顾直接放箭的?你都不看看中间有没有人么?”
“对……对不起……我,我一时慌乱……”
未理会那边的争执,蓝忘机忽而转眼眼色不善地看向聂怀桑的方向,但见聂怀桑亦是满脸震惊,一样惊讶地看着那个年青人。
蓝湛浅琉璃色的眼,微微露出一丝冰寒。
蓝曦臣此时已经将蓝澈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拥在胸前,顾不上现场的杂乱,急急道:“阿羡,忘机……我们走。”
魏婴怔了怔,反应过来,现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眼前最重要的是,是确定蓝澈有没有事,然后再救治伤者控制现场,至于旁枝末节,总归有秋后算账的机会。因而并未再理会那人,和姑苏蓝氏一众,簇拥着族长泽芜君离开了混乱的现场。
蓝曦臣抱着满身狼藉的蓝澈寻了一处开阔的山坡,魏婴跟了上来,不待吩咐急急握住蓝澈的手腕,探了探,不久,松了一口气对蓝曦臣道:“无妨,与魂魄损伤不大。现下晕了过去可能是身体被怨煞之气侵体太久,好好调养些时日当是不妨事的。”
蓝曦臣默默点了点头,低头又看了一眼怀中安安静静窝着的蓝澈,浑身冷得像冰,青白透着死气的脸色,脸颊浮现出些许灰黑的青筋脉路——的确是被怨煞之气侵体太久的症状。
蓝忘机道:“兄长……你的伤……”
蓝曦臣这才想起来,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被染作一片血红的前襟。
魏婴道:“泽芜君,你的伤先处理一下吧,阿澈这边你放心……我会照看着。”
蓝曦臣微微叹了口气,道:“有劳。”
魏婴笑着摇了摇头,着人接过蓝澈带去医治,又帮忙抽调人帮助上来的玄门百家那些人清理完凶尸,收拾残局,不在话下。
几日后,云深不知处。
蓝澈在自己在云深不知处的寝室内醒了过来,挣扎着自床上爬坐起来后,足足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慢慢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寝室内熟悉的摆设,微微苦笑了一下。
自自己成年出山历练,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当时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一无所知的单纯少年,本以为只消几日便可回来……如若不是虞山林氏那些人……可能,他便会真的如同蓝曦臣所期盼的那样,被他守护着,平安喜乐,幸福顺遂地过这一生。
恢复记忆后,他做出那个决定之时,便打定主意自己绝无可能会再回云深不知处,再回到自己这间住了好些年的寝室……
而如今一片物是人非中,蓝澈忽然有一丝恍惚……这三个月过的,不可思议得像一场荒谬的梦。他见到了那样异常的蓝曦臣,而且至今也没法完全接受……从前自己随着世人一起唾弃了多年的大魔头金光瑶……居然是自己的前世!
忽然,他有一丝恍惚,不知道此刻未能如计划同那个小铁精一起烟消云散而留了下来的自己……到底算是蓝澈,还是金光瑶呢?
这个本在几个月前他便该好好思虑的问题,偏生因为种种,他来不及去想……而如今,他却再不能逃避……
这厢还未等他纠结完,门口有脚步声传来。
蓝澈扭头看向门口,不多会儿寝室的门“吱呀”一响,推门而入一个熟悉的身影,蓝蕴礼一手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散发热气的药碗,一手扶在门上,看到蓝与慕已经坐了起来,他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兴奋起来,激动道:“阿澈!你醒了?!”
蓝澈还不待答话,忽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将端着托盘的蓝蕴礼险些撞到,怔得蓝蕴礼不得不用另一手稳住托盘上的药碗。那冲进来的人顷刻间便到了蓝澈床前,激动坐在了床榻边,惊喜叫道:“小哭包!!你终于醒了!!”
蓝蕴礼定了定神,有些恼怒,嗔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蓝玉谙回头朝他翻了翻白眼表示了下不满,回头看向蓝澈,道:“你都昏睡好几天了!!”
蓝与慕笑了笑道:“师兄……我,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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