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思阁的思思!那胎记在肩头,妓女们又常做袒肩露怀的装扮,是以他时常得见。而且思思当年可是对她那胎记的梅花形状颇为自得。
“公子?”连立在他身边侍奉的心腹下属都觉察到他神情有异出声询问。
金光瑶心中巨惊,却不露声色,只一瞬就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微笑,轻声道:“无妨。”然而心下却依旧是震惊不已。
怎么会?!
思思姨不是最后将他和他娘送走的时候还说要自赎身家的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卖身?而且她刚刚从金光善身上跌下来的时候金光瑶看见过她的脸,满布的疤痕,所以他才没有及时认出。
心下百转千回,脑海里忆及的都是小时候记忆里那个风/骚泼辣又豪爽仗义的思思。
到底是不是她?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金光瑶再没了欣赏胜利果实的兴奋心情,默默地看着那边那妓女将金光善弄得又泄一次身后,起身换了下一个。
他努力地盯着她的脸,试图从那张疤痕满布的脸上辨认出他熟悉的五官,越看越是心惊。
确实是她!
他这样震惊和忐忑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金光善死后妓女们被清理的时候。
后山偏僻处的,身下已经躺了横七竖八都是那些老姐妹的尸体,思思同尚且还活着的那几个正跪地苦苦哀求,眼见求生无望,一贯胆大的思思决定赌一把,起身拼命朝林子深处逃去。
“找死。”金光瑶身后的修士微微一笑,手中上品灵剑凝在空中,一手撑开一手掐了个指法举在唇边正念着诀,只待催动灵力,那凝在空中的仙剑就会飞窜而出将欲逃走的老妓一剑贯心。
金光瑶认出思思后一直浑浑噩噩,这时才猛然反应过来,情急之下伸手便一把握住了那把仙剑的剑身喝到:“住手!”
然而那修士的灵力催动已经发出,那把剑从金光瑶掌心划过,直到剑柄被他的手挡住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摊开手掌,伤口深可见骨,一片血红。
在场他的属下反应过来都纷纷跪了一地:“公子!”
刚刚那番情景多么凶险金光瑶比谁都清楚,暗叹了一声,到底是冲动了。他若是这么被自家人切掉了手掌……光想想怎么掩饰都是个问题。
他一示意,他的人便御剑追了过去。
他叹了口气吩咐道:“这个就不必杀了,找地方给我看好了就行。”
下面的人有些犹豫,过一会儿才一个鼓起勇气道:“公子……此事若是走漏出去……”
金光瑶笑得更加甜腻,众人却觉心惊,他语气带着冷意:“所以……你们才更要看好了呀。”
不久,金光善病逝的消息遍传,金光瑶如愿登上了仙督之位。
然而刚刚忙完一堆祭典,一堆族内族外大大小小的正事儿等着他的时候他却难得的不务正业了一把。
金光瑶一边走进屋一边脱了一身繁重的礼服,面色罕见地带着点儿焦急唤苏涉道:“随我去趟云梦。”
他手下的人了然于胸咬牙切齿:“江澄这个人却是着实可恨,居然说要追捕疑似被魏无羡夺舍之人,连宗主继任仙督的庆典都不来参加!我看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这些年来这是魔障了吧?”
“除了到处捕杀那些修习邪门歪道之人……什么别的事他都不感兴趣了。”
“看来这人是着实恨毒了魏婴……”
“那可不……若是谁这般害的我家破人亡我能饶他?”
苏涉却有些诧异道:“宗主……您要传那江澄,大可派人前去请就好了,何故要亲自去云梦?平白辱没了身份……您现在可毕竟是……”
几人嘀嘀咕咕的时间,金光瑶就转进屏风后面把一堆华冠和礼服自行扒拉得差不多了,此刻只着中衣,正在换着衣服,他也有些纳闷,半晌才打断他们说:“我何时说过要去见江宗主了?”
这下那几人俱怔住了,好久,金光瑶都换完了衣衫转出来,他们还是没反应过来。苏涉因问道:“那……宗主……您要去云梦作甚?”
金光瑶自屏风后又取出几个小包袱扔个每人一个,道:“不是去莲花坞。都换上。”
除去了金家标志性的金星雪浪袍,金光瑶还特意带了一条饰有眉心坠的抹额,坠子垂落下来正好挡住眉心那颗朱砂痣。他一手持了一把折扇,一身素色衣衫,雪白的缎面靴一尘不染地再一次踏上了家乡的土地。
他多年未归,为了不引人注目走水路乘船登岸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变化颇大,很多地儿竟然都不认识了,心中不由一阵感慨。
这样也好,省的物是人非徒惹悲痛。
云萍镇一个小镇子,虽也算富庶,却少有游人,众人见这样一个容貌气度不凡的俊美青年,颇有点移不开眼,却又不好直接窥探,都不着痕迹地偷瞧着。
金光瑶却不甚在意,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很快走回到了诗思阁。
那条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诗思阁门口正揽客的老鸨看到他,怔了半晌,急忙老脸笑成一朵花儿状,熟练地带了几个打扮得风骚露骨姑娘出来揽客:“啊哟……这几位公子……看着怎么有些面生呀?莫不是从外地来的?哎呀,来到了我们云萍镇……若说别的特产没有,这姑娘可是个顶个的水灵……几位公子可要里面瞧瞧?”
金光瑶折扇掩面,微微一笑,漂亮的眸子弯了弯,却叫周边众妓见着了都禁不住怔了怔,才道:“即是如此……那便瞧瞧?”
然而他身后的苏涉等人简直莫名其妙……不过,他的心腹之人也都颇为机敏,并不作问,只管跟了进去。
金光瑶一边走一边举目四顾,这里面格局这些年倒是变化不大,许多地方颇为陈旧,看来这些年来生意并未再有过当年他娘和思思走红时那般红火。
要了二楼一个雅间,老鸨赶紧着人送来瓜果小食,又着人去吩咐将店里面最水灵最当红的姑娘们都捯饬捯饬送过来。
店里面热热闹闹一片迎来送往的喧闹。
极其熟悉的氛围让金光瑶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再将那些忙忙碌碌的妓女一一看过去,竟意外地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那几个当年他娘落魄时还是新进店子里的的小姑娘,可没少对他们母子冷嘲热讽过,如今时光一转,她们也已经成了这店子里的老货了,个个也不复当年的自得,颜色蜡黄,神情疲惫,只有当有客人将色眯眯的眼光转过来时才强打起精神,露出熟练的媚笑。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而且那样的日子过过来,他可没那么容易忘掉。
他的属下自是已经付过数量不小的一笔银子,那老鸨和龟公整个都好似被打了鸡血,派姑娘过来的时候,夫妇二人皆上前来侍奉。金光瑶知道,这可是店里面来了冤大头的贵客才会有的待遇。
那老夫妇二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跟见着了爹一般,奉承了半晌竟然还没有认出他来。金光瑶默默有点好笑。他也不点破,只管笑着当是个寻常寻欢客一般,于众女调笑。
他的属下有样学样,也跟着只当是来找乐子的。唯有苏涉一人一本正经地坐着,睥睨众女。
众人正拿他开着柳下惠的玩笑,那龟公落在金光瑶脸上的目光变得频繁了起来,好久之后才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道:“这位公子……着实看着有些面善……可惜老朽这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公子了……”
他这样一说,那老鸨看金光瑶的目光也变得狐疑了起来。
金光瑶也不答话,只是笑看两人,好久,那老鸨忽地一拍大腿,猛然惊喜道:“老天爷,这不是阿瑶么?!”
她一说完,那龟公也跟着惊道:“真是阿瑶?!对对对对……啊呀,这鼻子这眼睛,生的这般好看的……果然还就只有我们家阿瑶了!!”
金光瑶微微一笑,似羞赧般低了下头。
那两人赶紧挤开金光瑶身边的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坐在中间,喜不自禁,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在他肩上身上乱摸,毫无顾忌。金光瑶的属下正不悦地蹙了蹙眉,手刚准备朝腰间去探,他及时一个眼神阻止了。
“老板,老板娘,真是许久不见了呢……”他笑得一贯的斯文有礼。
“啊呀……阿瑶……听说你去金陵寻你爹了?如今看来……你过的是真不错啊!”那老鸨一面将他从头到脚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番,一边顺手牵起他胸前一缕垂落的发丝,那发丝竟比女人的还顺滑地从她指尖漏下。
龟公喜不自禁地拍腿笑道:“兰陵好呀,兰陵金氏好呀……果然财大气粗不同凡响……要我说阿瑶啊,你当年就应该早点儿去寻亲才对……”
“对对对对……”老鸨已经将金光瑶这一身行头勘察了一遍,确实不菲,更加喜逐颜开:“阿瑶,你看你从小在我们这里长大……如今发达了,可不能忘记了我们这些故人啊……”
金光瑶笑道:“这是自然……”
两人一听,更加喜难自禁,兴奋不已。
寒暄了几句,金光瑶笑道:“老板,老板娘……我来是想跟你们打探个人……之前店里,跟我娘一起的那个思思……不知自赎身家后……去了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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