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观音的心并不强大。柳阳想,这一点也许是真的。
她用强大的实力把自己的心包裹起来了。这兴许是她的弱点,因此她故意藏之。藏起来就好了,这样她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缺的石观音。
很少有人能够真正接近石观音,就算是曲无容,就算是长孙红,甚至是无花。若是接近不了石观音,自然也不知道石观音的弱点了。
那么顾姜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接近石观音吗?那么他接近石观音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柳阳有些困惑,他很明显的没有在顾姜的眼睛里看见欲.望。顾姜的眼睛干净的就像是个孩子。
你很难去怀疑他怀着怎样凶险的用意。也许是这样,石观音才对他放松了警惕。比起以往,石观音对顾姜的态度显得太过宽容了。
石观音当然不是宽容的人。那么问题自然出在顾姜身上。
吃过酒,顾姜并不急着回去,他看上去好心情极了,他在街上转悠着。其实太原街头上的新鲜玩意儿多了去了,有耍猴的,有卖面人的,还有卖字画的。
但是顾姜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这些东西上。
他走向街角守着破碗的老乞丐。老乞丐的脸像是朽烂的树皮,斑斑驳驳,一双灰白的眼睛嵌在这片皱纹之中。他的眼睛无光,无波动。
也不知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他竟没听见顾姜往他碗里扔银块的声音。
他的身边摆着一只翠绿的竹竿,看上去才掰下来不久,上边还有细细的绒毛。顾姜看着他的竹竿,然后问道,“老人家,这竹竿可以给我吗?”
老乞丐转了转眼珠,微微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作。顾姜弯腰,轻轻拣起那根碧绿的杆子。他向老乞丐道了谢。这才离开。
柳阳问他:“你拿这竹竿作甚?”
顾姜说:“你知道那老先生是谁么?”
柳阳摇摇头。
“前任丐帮帮主任慈才接任的时候,他就已经做过一任长老了。算起来,他已经耄耋之年了。”
竟还有这样的来历?柳阳没有听过这号人物,哪怕是白玉魔这般渣宰他也有所耳闻,偏偏这位他没听过。
“这些并不重要,我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
顾姜显然不是什么卫道士,他杀人,而且杀的还不少。可柳阳忽然明白为何顾姜的名声这般好了。
他能行旁人不可为也不敢为之事,他也有一些旁人所没有的东西。不论相貌,不论天赋,也不论家世——他有一种纯粹。一种极为霸道的纯粹,丝毫不会改变。
“你当真要杀白玉魔?”柳阳困惑道,“他活着远比他死了麻烦少的多。”白玉魔便是再如何作恶多端,外界便是再如何声讨他,也不会真得下死手——他身上还打着丐帮的标签,有些事情,看似没什么,可做了便是逾越。
白玉魔若是死了,也必须给丐帮一个交代——一名长老所知道的丐帮辛秘并不算少,而这些恰恰是价值之所在。
“难道杀不得?”顾姜反问,“杀他的理由太多了。”
柳阳依旧不赞同皱皱眉。他的顾虑比顾姜多,他本就是一个很难信任别人的人,正是如此,他才能够摆脱石观音的迷惑——他一直有所保留,若是有十分真心,他便只付出了八分。
柳阳说:“是了,并不算少。可白玉魔并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他能潇洒这么久,自然是有几分压箱底的本事的。”
“你觉得我杀不了他?”
顾姜的语气依旧温和,但并不像寻常那样让人如沐春风——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柳阳僵直了背,几乎喘不过气。
别人以“力”压人,顾姜却以“势”压人。
他分明没有释放半点真气,但那份凛冬般的寒意是真真切切。柳阳毫不怀疑,即便面前的顾姜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他也生不起半丝反抗的欲望。
顾姜怒了?
不,他还在笑,笑容温切,连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和。
“不,你当然能杀得掉他。”能让石观音那样的女人都赏识几分的人,自然不会简单。“但引起的麻烦你绝对不会喜欢。”
顾姜的视线落在桌上,桌上是柳阳的剑。黝黑,笨重,粗劣,剑柄处缠了一圈一圈的布,底下的都破损严重,最上边那层却是新的,看的出是才绕上去的。顾姜把剑缓缓推给柳阳。
“是把好剑,你磨了多久?”
柳阳心里警铃大作,他不禁看向剑,剑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说:“七年。”这把剑他藏了七年,唯一能够磨剑的机会只有晚上。他们那些人住的屋子是简陋的干草棚子,十几号人住一间,他往晚饭里偷偷加进安眠的草汁,等到所以人都睡熟了,他才拿出那把剑。
那是他自己做的剑。每一个晚上,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心里边那蚀骨的痛苦都督促着他——剑,不要忘了剑。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崩溃,会像周围所以的活死人一般。他只能发疯般磨着剑,在黑夜微弱的月光里细细端详,一条条数着剑身上的划痕。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柳阳的手发着颤,他的嘴唇发白。
顾姜叹口气,说:“苦了你了。”
柳阳猛的抬头,像是预料到什么事一般,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怕是身手疏了不少。这是个好机会。”
“你让我去杀了白玉魔?”柳阳声音颤抖,但并非恐惧。
“你没有在乎这些麻烦的必要。”顾姜的声音像是恶魔一样诱惑着人踏入深渊。
“我已了无牵挂……”柳阳喃喃道,“无父母,无长兄……全无!”他痛苦地闭了眼。
“如何?这个机会我让与你。”
“好!”
——你真让给他?
【不然呢?】
——丐帮的软骨头并不少,白玉魔后期也有推动作用。你不该杀了他的……也不该将这机会让与柳阳的。这本是个给石观音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唯命是从?你错了,她可以器重一条走狗,但绝不会喜欢一条走狗……她已见过太多了。她说的是“取”来人头,而非“亲自”,我这般作为,又有何错?此外,白玉魔之事,我自有打算。】
——……你想取代白玉魔推动剧情?!
【是。】
——疯了,简直疯了!这样危险的事你竟敢做?莫忘了……白玉魔的那条线是“厄”,那些东西会通通转接到你身上!
【我还是像试试。我只想知道,和大气运者交手会是如何。】
顾姜冷静么?简直冷静极了,他的脑袋清清楚楚。
——疯子!你若自取灭亡,便去罢!
顾姜当然不是想灭亡,他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去做。他活着也正是为了做这些事情。
【有些事情,不试过怎么知道。况且我并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系统的声音冷冷的。
——你想效仿“那些人”?白日做梦!那些疯子的事情你也想试试?
顾姜也不恼。
【你见过打虎的武松,可我偏要做打虎的西门庆。】
以卵击石,焉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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