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全身心投入研究中, 研究员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其他事。晚上回家时,鹅毛大雪飘洒在大地上, 地面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不想因为家属的事影响他们团队合作,所以回家吃饭的时候他们和爱人提张小凡的事。

    “磨驴的人品多问题,就算他再优秀, 张主任也不会选拔他进入坦克研究实验。”郭平把肉片夹到妻子碗中。

    坦克研究实验事关重大, 实验员人品有问题,不顾全大局, 可能会导致整个实验前功尽弃, 他们没有重头再来的资本,所以领导对研究人员的选拔十分苛刻。

    鲜美的肉片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马秀秀脸上的肉横动, 手中的筷子丢在桌子上,“哪个正经的女人像她一样恨不得天天挂在男人身上, ”见丈夫眉头越夹越紧,脸耷拉的老长,“郭平, 你瞧她那张鹅蛋脸是不是长的很漂亮, 穿着厚厚的棉袄都能看到她的水蛇腰,你是不是也想和廖安西学离婚,重找一个狐媚子。”马秀秀最后一个字是怒吼出来的。

    “说甚胡话。”郭平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知道妻子是什么脾气,你越说她,她越犟, 所以他强忍着怒气心平气和道,“研究成功后,要评功勋,评职称,你想回去后所有人敬着你,必须要少说话多做事,别在领导心中留下坏印象,干我们这行的必须嘴紧。”

    马秀秀脸上的肉抖三抖,“张主任偏心样,指不定怎么提携廖安西,你们都得靠后站。”虽这样说,她多少也知道收敛些,她还想过被人尊敬的生活。“我告诉你郭平,你一辈子也别想和我离婚,没有我爷爷给你爸一口饭吃,你爸早死了,哪还有现在的你。”

    “我吃饱了。”郭鸣小心放下碗筷,低着头回到自己房间。

    郭平丧气地松开紧握的拳头,提不起搞研究的心,更加不想看书。

    研究员分析了利害关系,家属们消停了,心里怎么想的无人知道。

    廖安西每日在科研室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深夜才回家,有时候回家吃饭,干脆就睡在科研室,所有研究员同步作息。大年三十,若不是张主任强行押着他们回去吃年夜饭,给他们放半天假,他们依旧在科研室攻克难题。

    陆萍和张小凡正聊的起劲呢,不小心瞥见三个庞然大物,她立刻站起来小心讨好走到丈夫身边,满眼泪水的羡慕张小凡有男人疼,她就是男人娶回来不要钱的保姆,只要她喋喋不休说话,丈夫立刻把她丢进房间里教训她。

    “蔡晋,”陆萍夸张笑着迎接丈夫,“我们回家吃年夜饭。”

    蔡晋一逮一个准,除了张小凡能忍受话唠子,其他家属见到话唠子躲得远远的。“明年见。”

    蔡晋拉着妻子,小佐小佑一把抓住溜溜球放在裤兜里,趴在彬彬耳边嘀咕几句话,手拉着手为爸妈开路。

    “明年见。”王守成整个人放松,心里记着磨驴说的,回到家里要享受和家人难得相聚时光,到科研室才能有精力攻克难题。

    他抱着闺女,牵着妻子回家。

    “明年见。”廖安西送走他们,关上门,隔绝寒风飘雪侵袭。

    张小凡怀中抱着一个装满热水的玻璃瓶,整个人恨不得抱住炉子。

    彬彬在一旁玩溜溜球,和大人一样沉思地看着两人,抿着粉嫩薄唇,蜷曲着拇指往前送,顷刻,清脆的响声响彻房间。

    她想起来做饭,廖安西打开大衣,把她包裹在大衣里。

    她生病了,还是有心事每天缩在炉子边,或者躺在床上,好几天没有磨她的钝牙。她带着笑容迎接自己,从她眸中读到苦涩、心酸。

    一双手拂过她的脸,张小凡闭上眼睛在他手上磨蹭,忍不住张开钝牙磨着他的手指。

    廖安西抬头看拳头大小的肉,“包白菜猪肉饺子,好不好”

    “我想吃你包的,我给你读机械制造原理好不好”张小凡当他同意了,欢喜的去拿机械书。

    腹部下坠,伴随着一阵一阵刺疼感,前几年流掉好几个血块,那时没有留念,没有可惜,只记得很疼很疼,现在胸口闷的她快呼吸不了。

    张小凡脸上挂着浅浅,清澈空灵的声音朗朗上口。

    廖安西余光里全是她的身影,唇角弧度上扬,将思愁放归眼底。

    切菜板子上响起清脆的剁菜馅子声,张小凡使坏的不去告诉他下一步该怎么做,让他自己去摸索。

    前世老头子讲究亲力亲为做事,他只看家人包过饺子,凭着印象他自己摸索,明明会的事,偏偏把顺序弄混,只为逗她开心。

    张小凡捂着肚子哼哼直叫,饿死她了。老男人还在闷头擀饺子皮,看到他被自己干扰的险些崩溃的表情,她乐的吱吱笑。

    彬彬抛弃溜溜球,跑向老男人,双手捧着下巴看着老男人用漂亮的手包饺子,有肉的菜馅味很好闻。

    廖安西被她闹得额头出了一层细汗,先包了二十多个饺子下在锅里煮出来给她垫肚子。

    张小凡终于不闹腾了,放下书裹着小被子走上前,老男人还知道水开了,舀一碗凉水在锅里,让水再开一遍。

    “放在这里我吃。”廖安西盯着烂成渣的饺子,良久后说道,“菜馅子里的水太多,面皮子软了。”

    “彬彬,我们吃饺子咯。”张小凡拿着大勺子盛出烂成渣的饺子,努力不去闻味道,压住恶心感。

    “嗯。”彬彬跑去拿两个勺子,他挖了一勺子,替姨姨尝尝有没有毒,饺子皮和肉到嘴里,他精神一阵,“好吃。”

    小马屁精。

    张小凡很给面子尝了一口,“真的很好吃。”竟然没有腥味,留下的只有清香味。

    两人把一大盘子烂渣子吃完,廖安西才相信两人没有哄自己。

    这几天小丫头食欲不好,见她吃的欢快,他信心满满继续包饺子大业。

    他把盆里的菜水子倒了,又重新活了一遍面,第二锅饺子比第一锅好太多了,至少有十来个是整饺子。

    三口人吃完饺子,廖安西又包了一桌子饺子,留着明天吃。

    没有电视,也没有半导体收音机,天黑后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睡觉。

    张小凡哼唧一声平躺在床铺上,夜深,廖安西估摸着此刻已经过了零点,他们平安的迈过一年,步入一九七一年。

    之前小丫头恨不得整个人缩进他的身体里睡觉,每每半个身体躺在他的身上,这几日竟老实了,面朝上,手交叠放在小肚子上,他喟叹一声,搂着她的肩膀沉沉的睡着了。

    大年初一,研究员的作息时间和往常一样,并没有因为新年或者其他节日而改变。

    他们已经探索到坦克的防御、行驶以及作战相结合的边缘,正在稳步往前推进探索,一鼓作气攻克难题。

    “幸亏家属跟着照顾他们,照着他们这样夜以继日工作,身体能扛的过去才怪。”

    “跟着有什么用,天天只吃蔬菜,一个星期只能吃一点肉渣,铁人也扛不住高强度用脑工作。”马秀秀有些埋怨国家不重视研究人员,如果重视的话,能少研究员肉吃吗

    这话大家不敢接,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那个张小凡是不是小产了,你看她整天不是窝在床上,就裹着被子蜷缩在炉子旁,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眼眶子都凹陷在里面了,哪有以往的媚态。”

    “有些女人晚上就想勾着男人做那事,不爱惜身体,孩子肯定是晚上做那事流掉的。”

    “我认识一个人,因为各种原因流掉几个孩子,现在就是窝在床上也保不住孩子,孩子不到三个月,准流掉。”

    “怀上就流掉再不爱惜自己身体,以后生不了孩子,男人一准抛弃她。”

    闲来无事,有人起头聊天,大家打开话匣子,无所顾忌闲聊观察到的事,一群家属中,只有张小凡的话题多,丈夫没有背景,资历又浅。

    彬彬龇牙想要冲上去和她们大家,被张小凡拉住回家,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没有力气和人争辩,稍微使劲小腹就难受,她怕在争吵过程中留下无可挽回的遗憾,小东西还在她肚子里,希望他勇敢、坚韧些。这些人口中的惯性流产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频繁怀孕、流产,真的没有办法做母亲了吗

    彬彬像小火炉一样给姨姨捂暖被窝,姨姨眼角流下两滴晶莹的水珠,他小心的爬下床,穿好衣服和鞋,轻轻地尽量不弄出声响走出门,小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目光坚毅地朝向某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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