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部并没有光亮,浊气的排他性足以泯灭任何事物,这是纯粹的黑,一如昆仑山顶永恒的白,都是走到极致的事物。
随着斜坡下移,浊气的纯度还在不断提高,依着这情况发展,最深处大概跟归墟一般是有着至浊之气的。想到归墟,通天眸底随之浮现的隐晦,归墟此时不入洪荒众生的眼,却在未来成了魔道兴盛的根本。
这与一桩旧事有关。
昔日支撑天地的不周山折了,代价便是洪荒外那鸡子一样隔开混沌的胎膜给漏出个洞,至此混沌在亿万万年后再度与洪荒进行了一场亲密无间的接触,而这一接触,洪荒纯净的灵气受到混沌之气污染由先天演化成后天,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给。等他们这些急忙忙赶来的圣人把胎膜修好,回头一看,天河弱水居然也一个劲往洪荒里倒,须知弱水号称万物皆可沉落,这个万物自然就也包括有灵气。后院失火,没办法补救呗,最后把那漏水的窟窿给堵好时已损失了大量灵气。事后通天私底下跟他哥合计过这份损失,前后两遭里洪荒的先天灵气直接损失了九成,这几乎奠定了道消的未来。
道消,则魔长,因为没天柱,天地生衡出现西高东低的情况,那些混杂着灵气的弱水直接流入了最低点的东海归墟。而归墟乃地之极,混沌初开时至浊之气便是沉积于此,流入此地的灵气自然全数被同化了去。至浊者,凶煞之物,便是仙道中有人能巧巧借用一二,也会被划入邪门歪道之列,入不得正统,故而浊气的主要需求方是魔道,浊气盛,则魔道兴,为此也有了之后的封神大劫,截教之难。
封神出现的原因不出二者,一为需修仙者归还天地灵气,二为复辟神道壮大佛道。
没办法,天地没了灵气,以灵气为根基的仙道消亡是必然结果,而魔道兴盛,天道必不容其一家独大,故而也有了神佛两道的鼎盛荣光,谁让神佛两道所需的是众生信仰,而非灵气。
环环皆为因果,通天不是不懂得其中玄机,也不是参不悟这造化功德,他唯一不服的是大家既同修灵气,为何截教众仙就必须为此而亡,这样的大义可否太理所当然了,且以死反哺天地,以元神填充神位,乃至于否定自身意愿以大义之名牺牲自由来为佛教当牛做马,这为什么都成了截教众仙的责任,仅是因为他们跟脚不够好,所以牺牲便是必须的?
诚然通天不反对优胜劣汰,但阐教的十二金仙连一个记名的赵公明都打不过又算什么事,元始口中的有道之士难道不应该更加大义凛然的赴死应劫还是说截教众仙之所以有必须牺牲的理由,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出身截教。
这般堂而皇之地把一场场谋杀伪装成以大义之名,并面不改色地给世人宣扬诸如‘截教天命如此,不慷慨牺牲便是不道德不识大体毫无为仙品质’等理念,阐教这一家的做法是不是太缺德了点。
唔,问题是缺德队伍的头头是他哥,仔细算他自己也在这一家的范畴里。
通天被自己的想法糊了一下,想想还是不继续去深究这问题了,省得自己气自己,最后气成球又有什么用,该坑他的时候他哥哪次留过手。
脚下步伐不停,通天把自个歪了十万八千里的思绪重新拉回当下,魔道兴这种事情从不是一蹴即就的,以前他也怀疑过共工突然发疯撞不周是个有预谋的事,只是他觉着天道再脑残也干不出损人不利己的破事才把这点疑惑归到意外事件中,不过现在看来他的怀疑也不是没可能的,唔,怎么感觉上古三劫哪都有罗睺的影,真阴魂不散呢。
怀揣这心情,通天忍着对浊气的厌恶继续深入,身为至清之气的他是怎么都无法喜欢上这种环境的,这是天性所然,不是所有神都跟太一一个德行,司火却爱水,颠倒黑白。然而尘世间很多事跟喜不喜欢无关,不喜欢还是得忍耐,这就是对本性的压抑以及对世事的妥协,慢慢的也会失却本真,变成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唇角微微勾勒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通天默然,便是再不喜那种环境,当初自己不也跑去了天地至浊之地居住。
很难评断为天下苍生牺牲是否是个本分事,通天想,他愿意做是一回事,但这不该成为世人眼中的理所当然。
他如此,他的弟子也是如此,天下众生皆如此。
一大团功德被通天相当土豪的丢出去当了个隔离罩,这里的浊气质量已能跟上清之气抗衡,通天可不想亲身实践‘一团清气跟满隧道浊气可不可以和谐相处’这一论题。
功德真不愧是洪荒第一妙物,能偿还因果,能阻挡心魔,还可以在百毒不侵的同时凑活着照明使,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用品。
就是出产量少,太稀缺了。
幸好自家什么都缺就不缺功德,通天在一片寂静中聊以慰藉的想到。
之前引雷清地面浊气时他得了数量颇丰厚的功德,这要放以前,准提少不得又是一场‘道祖偏心’的□□会,唔,现在师尊可没合道,这锅天道得自己背。
行走在逼厌的空间内,通天蛮有自娱精神的想到,他有时候蛮讨厌准提那种把他人付出与牺牲说的轻描淡写不值一提的态度,这世上哪有什么是偏心就唾手可得的东西,天道给他功德,自然不是褒奖他清了点浊气,那分明是引着他处理掉这隐患前给的一些甜头——没反驳余地那种。
对天道这强买强卖的做法,本也打算一探究竟的通天倒不排斥,都得干的活,有工资跟没工资,自然是前者的待遇好。且深入这阵中,通天基本算看明白了,此阵法的用处不仅在于掩饰,还有凝聚压缩之效,前者可蒙蔽天道,后者能汇集浊气制作至浊之气,而罗睺的图谋不言而喻——浊气盛,清浊失衡,借此引发无量量劫。
早些时日与罗睺相处,他的道自己看明白了三分,灭之一字足以概括,但罗睺想灭的是什么,之前他一直被罗睺误导着往师尊身上想,现在看来,倒是一叶障目了。
罗睺他分明是想灭世。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罗睺玩的不错,糊弄了他,连天道也被算计了彻底。
旧日见闻与当下所见慢慢把罗睺的企图拼凑了起来,通天也不由罗睺的大手笔感到赞叹。他的计划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在洪荒上折腾出一箩筐事牵引去天道的注意力,致使须弥山下酝酿着的无量量劫无人得知,等龙汉量劫酝酿完成,煞气到达顶峰时,罗睺再诱发地底浊气暴动,这样天地必定被浊气占据,无量量劫也将降临,天时地利人和占据,想不成事都不可能。若按情形来看,昔年应该差点成功了,若非三族族长为赎罪率领族人镇压天地四方,罗睺真能灭世成功,可便是最后天道棋高一着,浊气暴动也毁掉了整个西方灵脉。
通天摸心自问,虽然自己跟天道有点水火不容,但他到底是盘古子嗣,只这点,就容不得旁人踩着他父神一生心血来摘取混元果实。
故而通天不介意担个毁约卖盟友的名,毕竟坑队友跟坑爹之间,他选前者。
“既然这样,你之前为什么要放走肥遗去给罗睺报信?”听通天分析后,玉宸倒不纠结通天这种卖队友的行径道不道德,同样的选择题,团子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但令他不解的是,通天既然打算动手毁了这,为什么还要放走看守,这岂非是自相矛盾的一件事。
“玉宸你忘了我最初来这里的目的?”
通天来须弥山搞事,就是为了拉住罗睺的仇恨值好让太一脱身,他为了让罗睺有知晓的机会甚至还放弃了一顿晚餐,毕竟若没肥遗传讯,通天很怀疑天道会让罗睺天长地久的不知情下去。
可如此,便无法保证罗睺不会追上太一对他下手——当初太一在太阳星脱险后,还被追杀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自己把太一捡回昆仑,因为昆仑外被他父神设下拥有屏蔽感知的阵法,才让罗睺因寻不到踪迹而选择放弃。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且不说通天不愿与少年太一有太多的交集而选择围魏救赵,就是真按着原轨迹把太一带回昆仑,谁敢保证罗睺不会因为中途想起团子的存在转而开始找团子,最后找去昆仑?
越了解因果,就越不能小看蝴蝶效应,通天不敢拿少年太一的命去赌可能没追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逼罗睺回来。
通天的思量玉宸大概懂,因而他叹息道:“所以,在洪荒跟太一之间,这次你选太一?”
“玉宸,如果有一丝可能我都不能看着他出事,你懂吗?”
“他不是他。”
“我知道,可我做不到置之不顾,这是我的底线。”轻不可觉的叹了口气,“这么做对你也有好处,你不能欠他什么,一定不可以。”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的波动,通天沉默了一会儿,后保证道,“你放心,罗睺即使知道了,也回不来,天道不会让他回来的。”
阻人证道与杀人父母一般,自己毁了这后跟罗睺便再无回转的余地,对此天道是乐见的,为了让他把罗睺得罪彻底,天道故意把这事丢给他来做,甚至不惜给自己的大量功德就是明证,因而目前自己跟天道是站在统一战线上,在消除此间隐患前,天道是不会叫罗睺回到这边——最好是不知情,即使知道了,天道也让鸿钧阻止。
前者无疑是最保险的,但却不符合通天的需求,所以他只想选择后者,同样,他也为此担上若鸿钧拦不住,罗睺的归来将会产生变数的风险。
但比起拿少年太一赌,他宁愿承担这份风险。
个中思量,通天没跟玉宸一一细说,不过这不能拦住团子的好奇心,他又提出一个假设,“的确,罗睺不会容忍自己吃下这个亏,但事情也有轻重缓急,既然这边暴露注定会失败,他不一定会放弃夺取混沌钟先来寻你麻烦吧,抢到混沌钟,指不定损失还少一点。”
“他会。”
这话通天说的斩钉截铁。
“玉宸你有没有想过,有十二品黑莲、弑神枪两大神物加持的罗睺,便是对上手持父神至宝的鸿钧也毫不逊色,他说的没宝贝,是逗你玩的。”微微抿唇,片刻后通天在黑暗里缓缓开口,“他已经拥有攻防至宝,混沌钟于他犹如鸡肋。”
“指不定人家想多多益善呢,就算自己不要,拿着也可以防止对头凑足三至宝召唤盘古斧。”
“世间再无盘古斧,就像三清后无盘古一样,有些事是不可逆转的。”眸中滑过一丝淡淡的落寞,通天继续道:“诚然好东西不嫌多,可东西前头总得有个‘好’字做前缀才行。”话语一顿,“且你想,混沌钟在赤明后便失落于混沌,我却从未寻求过,这是为何?”
这理由海了去,比如说你不愿睹物思人,又比如说你本人不执于外物。玉宸思考了许久,最后捡了个最接地气的:“怕惹人眼红?”
“你这话说出去元始都不信。”
眉眼间的神情甚是晦涩,看得并不分明,唯独话语里透着几丝漫不经心,通天是掩饰都不打算掩饰一下对弱者恐惧自身的不屑,便是经历的再多,性格再温和体贴,盘古子嗣高傲到傲慢的性子都是有的,“蝼蚁所想,与我何干?”
玉宸若有所思,“这么说问题是出在混沌钟上咯?”
“混沌钟归属大道,懂?”
此语甚简,内容却是惊人得很,玉宸也被吓得失语许久。
“相比于其余二宝,混沌钟真正的价值在于钟内有三千大道中最诡异的时空法则,你也知道,混元大罗金仙与天道圣人的根本区别——混沌钟成就的,是属于大道的圣人呵。”
这般天道怎么会容得下呢?
通天把这未言的话咽了下去,他知道玉宸是明白的,明白天道与大道之间的博弈,也明白这其后隐藏的致命杀机。
“可…”玉宸语气里有一小点困惑,“既然混沌钟这么坑…”你还任由东皇执掌这个害人的东西,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后半句未曾道出玉宸已是止住了嗓音,显然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质疑通天这一点的。
通天并不在意,“记得我说过的话吗?继承了这样命运的我们别无选择,太一也是,从他抱钟而生起,天道可不会管他是不是自愿,不想死,他只有一条路黑到底。”
自小深感爹不疼的团子不道德的有点雀跃,“这么说父神给太一混沌钟不是偏心?”
“怎么说呢,祸福相依,天道虽不容大道圣人的出现,但如果得证混元的话,将与大道同在,这利益足以与为此所冒的风险等同。”通天顿了顿,语气清淡,“所以父神铺就的,未尝不是一条青云之路,只是,还需要借把力才能扶摇直上。”
通天说的虽含糊,但玉宸还是从混沌钟归属的纠葛里看出端倪,“所以说,父神为太一选定的踏脚石是你?”
“因为太一得到混沌钟,所以本该属于我的风险便一并被太一担去了,我需要偿还这份因果也是理所当然的,父神这般安排为此不是一番爱子情怀。”通天安慰着团子,“不过是借点力,说踏脚石是夸张了,能帮就帮呗,我就这么一个玩得来的朋友,计较这些做什么。”说到这,他感觉有些好笑,但他并没有笑,连起先平稳的声线也低落了下去,“最后却是我拖累了他,我明明都布置好了,但老子去了一趟妖族天庭后,他就放弃了,或许更早之前他选择赴死,因为那可笑至极的舍不得。”言至此,字句间隐约透露出一丝仇恨的味道。
可能恨的又是谁?
玉宸似叹息了一声,“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如果你不停顿我还觉得你很自信,玉宸。”通天神色淡淡,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自信到傲慢,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可他忘了,他可以在自己与太一之间选后者,他哥哥怎么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于是元始打上天庭逼帝俊,他大兄也找上了太一,而他则直接被师尊拘在紫霄宫整整一万年,期间后羿射日发生,巫妖死战已成定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走向毁灭而无能为力,那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那种无力与被联手背叛的滋味,待被押回碧游宫继续被禁足时,他尚以为握着最后一线转机,却不知道太一早生了赴死之心,甚至来碧游都只是为了告别,这些他不懂,什么都不懂。
压下唇角边浮现的讽刺,“大兄做事目的性一向很强,他那么懒又怎么突然想起去天庭溜达,而太一他没混元修为又是怎么瞒过我的,玉宸,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少顷,放弃自欺欺人的团子道:“我会记得到那时候看好大兄的。”
嗯了声,通天不置可否。
“可也跟我透个底,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居然连大兄都出动了,别说只是帮太一小忙,看大兄做得这么绝,那分明就是被气狠了。”
气狠?的确,在押送他回碧游时,大兄那么从容淡定的人都直接动手了,通天觉得这他无法反驳,但他还要挣扎一下,“约莫是我为了太一的感情问题坑了把他跟元始。”
忍着不问通天到底怎么坑的,玉宸可不好糊弄,“事肯定有,但大兄绝不会跟你计较这些,是跟借力有关吧?你到底是怎么借力的?”
“唔,将太一的死劫嫁接到自己头上,可不算什么大事吧。”
沉默好半晌,玉宸感慨万分。
“你哥没打死你,对你算真爱了。”
这话叫通天恍惚了瞬,几乎是未经过思考,他低声自语:“通天是圣人,万劫不灭的圣人,能有什么事?”
仿佛,很久前对谁说过这样的话。
微敛眸,撇去那点油然而生的熟悉感,通天淡淡道:“这也是父神嘱托,且我与太一是至交,做这些是应该的。”
“可大兄会觉着这些都是被算计好了的啊,有感情打底,又有父神嘱托,合着最后就算计着你给人家挡劫,大兄不气疯才怪。”玉宸叹气,老气横秋道,“如果条件允许,估计大兄很想问问父神:谁才是他亲儿子?”
老子我不知道,太上估计很想。
因为接下来被坑的弟弟已经不是他了。
通天心中默默说着,口上却驳了玉宸,“可没有太一,继承混沌钟的便是我,被天道万般算计到死的那个,也会是我,玉宸,不论是你还是我,不管这是父神的算计还是仁慈,这都是上清亏欠下的命债,我们无法逃避。”
上清一脉估计天生都是个欠债的命。污浊的气体因着他情绪的波动出现涟漪,通天在静默间低低一笑,太一一生为他所累,可最后选择了冷眼旁观的他,岂非不是天底下最没良心的那个。
自己欠下的债太多了,自诞生走到如今,旧债还不尽,新债添不止,一桩复一桩像是滚雪球般永无止境,全数沉甸甸压在心头,他是真的很累,累得快忍受不住了。
‘他就是你一生逃不开的障。’
心底微嘲的声音响起,通天微微摇头,‘闭嘴。’
‘呵,你忘不了他,就甩不脱我,为他忍受我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怒火几乎被撩拨起,通天神情一冷,却还能控制住自己没把火气牵涉到玉宸身上,“我同你说这些,只是让你心里有个底,左右你现在跟他的牵扯不深,这些,我替你来。”不欲深谈,通天回归正题,“总而言之,混沌钟是个烫手山芋,他上太阳星的本意是为了拉住天道的注意力,好给这边打掩护。”
只是他最后玩脱了,没台阶下,不得不继续追杀少年太一。
天道怕最盼着罗睺杀了少年太一,前者接手烫手山芋,后者直接一死百了。
望着翻滚的浊气,隐隐已有至浊那股令他作呕的气息,罗睺所图之事委实不能叫人愉快,天道所谋也不道德,在合适范围内让天道不爽,通天还是很乐意的。
“如今我给了他从抢混沌钟一事上抽身而退的阶梯,他该谢我才是。”
“可我不觉得欸。”团子一向很诚实,“尤其是在你毁掉他一手好棋之后。”
拂去已经凝实成雾快化水的浊气,通天淡淡然道:“横竖他追杀的是我,又不要你去面对他,你愁什么。”
可以不用去面对罗睺?!
通天发良心,天上掉馅饼,团子被砸的有点晕乎,脱口而出,“这么好?”
“玉宸。”
望着地面突兀出现的一个大洞,差点一脚踩进去的通天表情和他的话一样,凉飕飕的。
“你跟我磨叽这些,不就是等着我这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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