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池悦过来,顺王绽开了一点温柔的笑意,他打马来到池悦的马车前,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我爹爹说你要去治理水患,我来送送你。”池悦这般说道。
她一边说这话,一边又抬起头看了看顺王,少年一身黑衣,束发却用的是白玉冠。
这般肃穆的打扮,硬生生的将少年衬托出了一丝凌厉出来,刚才池悦还未走近的时候看见他跟身边的老管家说话,皱起眉头的样子,倒是宛如一位沉默的剑客,透漏出绝世无双的冷艳来。
但是现在笑着和她说话,便又是那个芝兰玉树,温暖如玉的少年了。
顺王殿下听见池悦说来送他,果然又笑了起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池悦下了马车,来到顺王身边,他骑在马上,比池悦要高很多,池悦只能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模样。
顺王看见池悦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配合着压低身子,俯下身温声道:“蓉蓉有何指示,尽管告知于我?”
“指示说不上,”池悦笑道:“便是叮嘱顺王殿下一声,一定要好好治理水患,让那些流离失所的人,都能回到自己的家乡。”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里似是有细碎的星光,顺王看了她半晌,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柔声道:“蓉蓉都这么说了,我自然全力以赴。”
池悦笑了笑,而后对着顺王伸出了手。
顺王看着她愣了一下,而后问道:“怎么?蓉蓉是要向我要什么吗?”
“不是,”池悦对着他摆摆手说道:“手,你的手,给我。”
顺王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把自己的手递给池悦,池悦把顺王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果然,美人的每一寸都是美的,脸都这么美了,手又怎么可能会不美。
池悦打量了一下手中骨节修长,白皙如玉的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怎么比女孩子的手还要白啊啊啊啊!!!
不要活了。
池悦用力的握了握顺王的手,轻轻的说道:“不过,你也一定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我会在皇城,等你回来。”
她仰起头,笑着叫了他的名字:“寒渊……”
顺王低头看着她,听见她的这一番话,霎时间,眼中绽开了万般烟火。
他看着她,眼睛里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笑着柔声答应了她:“嗯。”
听见顺王的保证,池悦笑了笑,松开了顺王殿下的手,她松开的那一刹那,顺王察觉到自己手里多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去看,发现在自己手心里躺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香囊。
精致小巧,在他手心里散发着令人可以平静下来的温暖香气。
“送给你的。”池悦说道。
顺王看了她半晌,嘴唇动了动,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谢谢。”看样子一个小香囊,竟是让堂堂顺王殿下感动的有些哽咽了。
池悦看着顺王当即便把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间,温声提醒他道:“这香囊可以打开哦,殿下。”
彼时顺王殿下还没有明白过来池悦是什么意思,他摆弄好香囊,看了又看,左看看右看看,高兴的不得了,然后抬起头认真的说道:“从邱泽回来,我也要给蓉蓉带礼物的,你想要什么?”
池悦眨了眨眼睛,还没有说话,只听见顺王问道:“给蓉蓉买一个大盘子吧?不然,怎么装的下蓉蓉的千斤糕点呢?”
你给我滚!!!
“千斤糕点送嘴中”这事算是过不去了是吧?是不是???是不是!!!
顺王看见池悦脸上的表情,心情很好的笑了一下,伸手一扬缰绳,打在马屁股上,同时扬声说道:“走了。”
和马蹄子踏地的声音一起传来的同时还有少年清润的嗓音:“蓉蓉既是答应我等我回来,便不可食言。”
少年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白皙如玉的侧脸上神采飞扬,美的不用拿刀也可以杀人。
他和池悦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少年美则美矣,就是美的太嫡仙,少了几分烟火气息,如今看起来,才像是人间的绝色。
池悦在他后面一直看着他,直到少年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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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带领着自己的属下一刻不停歇的往邱泽赶,马跑累了就去驿站换马,人跑累的就地休息一会儿,没日没夜,原本七天的路程,硬是让他压缩成三天。
水患这事,早一点总比晚一点要好。
顺王及其部下打了头阵,圣上派下来和他一起来邱泽的官员太慢了,没等出发呢,就被顺王给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等顺王到了邱泽县,邱泽县令韩光亲自来迎接他,顺王才发现,邱泽的情况,远远比县令报上来的要严重许多。
大街上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人,男女老少,在街角挤作一团,看见有马队进了城,一个个看见马的样子宛如狼群见了羊,等到再看见寒渊的长相,眼里直接冒绿光了。
顺王下了马,连日来的奔波让他发丝微乱,眼睛也有一些红,显现出来一点疲态。
他刚一见到县令,便问道:“太子殿下何处?”
县令韩光长相有一点奇怪,眼窝略深,面容严肃阴郁,看人的模样直勾勾的。
他俯下身给顺王行了一礼道:“太子殿下在驿馆休息呢,并无大碍。”
顺王将马匹的缰绳交给自己的属下,一边温声问道:“太子殿下可是受伤了?”
“并无受伤,”韩光低下头,毕恭毕敬的说道:“只是前两天,治理水患的时候,被难民冲撞到了,一时间受了惊吓。”
“受了惊吓?”顺王回头打量着他,太子殿下虽然年少,但是依其轻狂性格,也绝对不会是被难民惊吓住的人。
顺王的视线在韩光身上不动声色的转了两三圈,才平静的说道:“带我去看看水患情况吧。”
韩光弯下身子,说道:“殿下,您不先去驿馆休息一下吗?顺便再去看看太子殿下。”
“不了,”顺王道:“看太子殿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
韩光低着头,看不见他脸上什么表情,只听见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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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身边还跟着几名黑衣卫士,一个个手拿长剑,面无表情的跟在顺王身边。
饶是这个邱泽县令,也被迫与顺王相隔了几步远的路程。
韩光带着顺王去往水患最严重的地方看,路途之中,触目皆是蹲在街上无家可归的人。
顺王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略过,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韩光停住了脚步,低头弯腰对着顺王说道:“殿下,前方水深过膝,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
顺王沉默了片刻,清冷开口道:“距离水患发生已过去十日有余,为何不挖沟排水,转移难民?为何我不见街上开棚施粥,为何难民还呆在大街上,怎么,邱泽县这般小,至于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他一连问了几个为何,语气清冷,韩光却半点不慌张,弯下腰,对着顺王拜了拜:“殿下请听我一言,不是属下办事不利,而是实在有心无力。邱泽十日之前连降三日大雨,导致前方洪泽湖决堤,这十日以来,属下想了很多办法,无奈没有人手,也没有物资啊,县中侍卫全派了出去,挖沟填堤,十余日以来,却也只是挖了百米而已。”
他言辞恳切,听起来不似作假,顺王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又开口问道:“为何无人无物资?太子殿下前来时,圣上明明赐下了白银千两。”
韩光低下头,语气万般无奈委屈的说道:“没见到啊。”
“没见到?”顺王皱起了眉头,说伸手从自己腰间掏出来了一块牌子,递给身边的随身侍卫,低声说道:“往上一层层的查,另外,去向彭汲知州借一千士兵过来。”
顺王对着自己的属下说完,又回过头来看向邱泽回来韩光,冷声说道:“你带着府衙里的士兵,随我过来,有多少算多少,都过来。”
韩光低着头,说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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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光府衙里的兵卫长相看起来也有一点奇怪,一个个长的歪瓜裂枣也就算了,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并不像是中原这边的长相,反倒有点像西边的那些游牧民族。
但是邱泽连西通南,长相不完全像中原人也说的过去,真正让寒渊在意的是,他们这些府衙卫士对待寒渊的态度,他们被韩光叫过来,排成几排,大抵是没有见过像顺王这般的人物,也或者是山高皇帝远,平时没有规矩惯了,一个个都看直了眼,甚至有人还说了一句:“我滴乖乖,这是男人还是仙女……”
这话没有说出口,被韩光凌厉的视线一瞪,那人闭上了嘴把脖子缩了回去。
寒渊自然是听见了这番话,但是他并没有追究,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个总比少一个要好。
去借人的兵卫还没有回来,寒渊清点了一下士兵人数,匀出来一部分人去帮助难民,剩下的人继续修理水道。
寒渊这番话说完,却没有人动弹,众人的视线看向韩光,直到韩光发了话,那些士兵才拿起东西,拖拖拉拉的走了出去。
顺王似笑非笑,对着韩光说道:“大人御下倒是严谨。”
韩光连忙低下头道:“不敢,不敢。”
这副场景,不光寒渊看的直皱眉,就连寒渊的随身侍卫都恨不得伸腿出来踢他们一脚。
寒渊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来,要过随身侍卫的佩剑,跟着便走了出去。
刚出了府衙的门,便看见他派出去两个侍卫的其中一个策马而来,行至寒渊身前,猛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对顺王说道:“殿下,我有要事禀告殿下。”
顺王手拿佩剑,站在原地道:“说。”
那属下看了一眼周围,轻声说道:“还请殿下随我到旁边隐秘之地。”
顺王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先往旁边去了,黑衣属下站起身,先看了看周围,才紧紧跟上顺王。
站在不远处的韩光注意到眼前情况,皱了皱眉,伸手唤来一士兵。
行至四下无人处,顺王站定,对着属下说道:“我让你们去查情况,去借兵,借到了?”
“士兵在路上,彭汲知州也过来了,”属下说道:“只是奇一和我了解到了一点情况,觉得事态严重,便先让我回来禀报殿下。”
“何事?”
属下靠近顺王,低声说道:“彭汲知州说白银早就已经拨下来了,另外,早在他知道水患发生的时候,便派人来援助过,是邱泽县令说他这边人手够,用不到,所以又将那些士兵给撵了回去,只留下了物资。”
顺王听完此话,站在原地没有动,轻轻的皱起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他腰间香囊突地滑落,掉在了地上,顺王一愣,连忙蹲下身子伸手去捡,却看见香囊松开了口,一点香料掉在了地上。
而在这香料之中,一点白色的东西露出头来。
顺王将香囊连同白色的东西握在手心,这才仔细的去看里面的东西。
那白色的东西原来是一张小纸条,顺王将它拿了出来,轻轻的展开,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邱泽县令韩光是兀北族细作。
兀北族,来自西方的游牧民族,一直在敬国边境捣乱的那个。
顺王一愣,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来:“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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