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从前那个胆小怯懦的阿卓, 仿佛在这一刻消失无踪,此刻的阿卓,下巴高高昂起, 神情淡漠, 仿佛是个与生俱来的高傲女子。

    “我八岁时便死了母亲, 弟弟当时才四岁, 诺罗部各种势力混杂, 父亲花心风流,不到一年便又娶了妻子, 我若是不能够自保, 怎么能够活到现在和你们在这里说话”阿卓冷笑了一声。

    萧阮怜悯地看着她, 摇了摇头“你若是自保, 谁也无权来责怪你什么。可你瞧瞧你现在做的事情,只是为了自保吗你不入王府做妾,就活不下去了吗”

    “是,我活不下去了, 被人唾弃、辱骂, 还不如让我死了, 我要成为人上人, 还要让我弟弟能够站起来成为诺罗部的王者,把从前耻笑我们的那些人都踩在脚下”阿卓的眼神有些狂乱,“只有靠上了王府这棵大树,我才能够实现这些愿望,你瞧, 我只是和你交好了一些,又时时得以出入王府,我的族人便把我当成了孔雀一般,处处迎奉我,我弟弟在族里也过上了好日子。王妃,我只不过想要占一点王府的光罢了,你什么都有,何必要和我来计较这些呢”

    萧阮失望至极“很好,我也不想和你争辩,想必再争辩你也不会知错。王爷这里你别再枉费心机了,再不自量力小心连性命都不保,你我不是同路之人,就当我一片心意付诸东流,以后不必再见。”

    阿卓连连摇头,双唇微颤,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萧阮,眼里无声地流下泪来。

    萧阮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刚刚走到院子里,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阿卓追了出来。

    “王妃”她的声音颤抖,伸手想要去拉萧阮的衣袖。

    木琉和禾蕙挡在了她的面前,木琉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下“贱人再敢碰王妃一下,我们可对你不客气了”

    阿卓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

    萧阮皱了皱眉头“走吧,别和她一般见识。”

    “王妃,你说的,别的我都认,”阿卓哑声道,“可是,我并没有想勾引王爷分宠的念头。我算计着想入王府,一来是想要仗王府撑腰,二来是因为因为你笑起来的模样好像我死去的母亲,我特别喜欢和你在一起,真的特别喜欢”

    “呸”木琉朝她啐了一口,“还要花言巧语来骗我们王妃”

    阿卓充耳不闻,跪倒在地朝着萧阮磕了一个响头“王妃,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你别为了我这样的人难过伤心了。”

    一连几日,萧阮都郁郁寡欢。

    放出去的感情,岂是说收就能收回的她到了西南没几天就和阿卓相识,看着这个可怜软弱的姑娘,把所有对亲人的思念都倾注到了阿卓的身上。这大半年过去了,她早就把阿卓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了,甚至想着要在蔺北行的军中找一个看得上眼的青年才俊,让阿卓终身有托。

    现在,全成了笑话。

    城里的流言,从根子处被陈碑之掐断了,阿卓那里得了警告,再也没有了后续,一直龟缩在家中。只是这已经流传开的风言风语也没法一下子清除干净,蔺北行和萧阮商量了一下,索性往上添油加醋了一些,没几天,靖安王怕老婆的名声不胫而走。

    因为阿卓和王府断了往来,入王府为妾成了镜花水月,原本靖安王要纳妾的传言便成了萧阮河东狮吼,搅黄了蔺北行的桃花。再一看,蔺北行居然还神情自若地出入军府,半分怨言都无,萧阮也还是一样得着蔺北行的宠爱,看来,王爷不仅行军打仗是个厉害的,怕起老婆来也是个中翘楚。

    这名声一传开来,让外面那些牟足了劲想要用女人来讨好靖安王的人断了心思,也算是个意外的收获。

    这些一连串烦人的事情处理完了,日子渐渐步入正轨,重新变得平淡温馨了起来。这一日刚一起床,外头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萧阮正要去佛堂陪着老王妃抄佛经,原本早就该去军府的蔺北行却忽然回来了。

    “走,”蔺北行兴冲冲地道,“我挪出了两三天的空来,带你去外面散散心。”

    萧阮有些迟疑“好端端的,你抛下公务出去游玩,不太好吧”

    “王妃,”蔺北行威严地道,“本王想要纵情享乐一番,命你乖乖随行,你若是不肯,本王就要另寻良伴了,你到底走是不走”

    萧阮哭笑不得“你去另寻良伴吧,我去陪祖哎”

    身体腾空而起,蔺北行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眼看着蔺北行雄赳赳气昂昂的就要把她抱出门去了,这要是被外人瞧见了,只怕又要被人说闲话了,萧阮只好求饶“王爷快放我下来,我跟你走,跟你走还不行吗”

    两人上了马车,出城一路向东而去。

    此行的目的地在定云郡,定云郡毗邻祯州,和宁州、南昭呈三角之势,也是西南的重镇,距离南昭郡快马加鞭约莫半日的路程。

    萧阮也不知道蔺北行这是哪来的兴致,好端端地忽然跑那么远。

    不过,马车驰骋在官道上,车窗的帘子挑开了,被细雨濯洗着的天空一片鸦青之色,路边的绿色新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再往远处一看,青山连绵不绝,那峰峦仿佛绝色美人横卧的身姿,在朦胧的烟雨中起伏

    萧阮心头的郁郁之气,不知不觉便被这美景驱散得无影无踪。

    趴在车窗上看了一会儿,架不住身后一直有人在骚扰,萧阮只好放下了帘子坐回了软榻上,嗔了蔺北行一眼“你就不能好好地坐一会儿吗”

    “阮妹妹,你这是擦了什么香脂吗”蔺北行在她脖颈上嗅了嗅,狐疑地问,“我怎么觉得你身上这么好闻”

    萧阮被他的吐息弄得痒痒的,笑着往后躲“哪有什么香脂你又来哄我。”

    “真的有,”蔺北行又往她怀里蹭了蹭,“好像一股子奶香味。”

    萧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啊,前一阵子段大夫说是要替我调理身子,让我每日早晚喝些羊乳。”

    “怪不得。”蔺北行深吸了一口气,忽地一下吮住了她的脖颈。

    那脖颈纤细,肌肤中的奶香味道在血管的跳动下越发明显了,蔺北行顺着马车的颠簸一点一点地啃噬了一圈,萧阮被他亲得手脚发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蔺大哥,别闹了,这是在马车上”萧阮的气息有些不匀了起来,手上绵软地推了推他。

    蔺北行充耳不闻,捉住了她的手,开始吻她葱根似的指尖,低声诱惑着问“怎么闹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闹你了”

    萧阮的反应有些迟钝,片刻之后才想着抽出手指,可蔺北行却俯身压住了她,从指尖转移了阵地,含住了她的耳垂

    马车上的亲热,好像和平常大不相同,在颠簸中带着几分即将被窥破的刺激。

    萧阮的脑中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她的身体被困住了动弹不得,只好“唔”了一声。

    这一声轻唔又急又重,好像有些恼了。

    蔺北行不敢再造次,只好松开了她的唇,转而在她耳根处摩挲着。

    马车摇晃着,门帘那处偶尔被晃得露了一条缝隙,从车厢里能看见车夫的背影,还有护卫在旁边的杨泽冲、贺平宁等人。

    萧阮又羞又急,狠狠地剜了蔺北行一眼。

    蔺北行悻然,只好哄道“好了,我不闹了,你别生气,来,在我身上躺一会儿吧。”

    萧阮十分警惕,不再给蔺北行亲热的时机,靠在离他远远的车壁上。只是马车晃啊晃啊,很容易就让人泛起困来,萧阮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中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她已经被蔺北行抱了过去,发髻被解散了,头枕在蔺北行的腿上,身上盖了一根小毯。

    宽厚而粗糙的手指插在了她的发梢,轻轻玩弄着她的秀发,她朝着那个温暖的怀抱蹭了蹭,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到了目的地,萧阮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蔺北行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都已经这样了,再遮遮掩掩地抗拒也没意思了。萧阮破罐子破摔,依偎在了蔺北行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是一座山庄,坐落在山谷之中,面南背北。山庄南面有一个湖,视野宽阔,湖面上隐隐冒着热气;而北面被群山环抱,烟雨朦胧中,缭绕的水气将青山半遮半掩,仿佛仙境一般。

    山庄周围被一片修竹掩映着,青砖黛瓦,颇有几分世外仙庐的意境。

    “这是什么地方”萧阮环顾四周。

    “仙居,”蔺北行简洁地道,“我们到此地修仙来了。”

    萧阮瞪了他一眼,却实在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又问“那湖面上怎么会有热气冒出来”

    蔺北行把她放了下来“你去摸摸湖水就知道了。”

    萧阮走了几步,蹲下来一探,惊喜地道“水是热的”

    从前京城里的勋贵世家为了享乐,会在房里修建池子,用地龙烧着热水不停地流到池子中,维持水温以此嬉戏,皇宫之中也备有这样的浴汤之所。后来启元帝继位后,十分厌恶这样的浮夸奢靡之风,把宫里的池子都封了,上行下效,京城中便鲜少再有这样的享乐了。

    萧阮早就听说过外地有这样天然温热的水源,但却一直没有见过,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这温热的泉水被引到了山庄里,水温刚刚正好,萧阮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旅途的劳累一扫而空。

    禾蕙和木琉替她擦洗着头发,又换好了衣裳,木琉有些纳闷了“奇怪了,今儿王爷怎么没过来”

    萧阮也有些纳闷。

    马车上还缠着她不肯放,怎么到了山庄里就跑了个没影要是放在以前,蔺北行早跑来和她共浴了,就算她不同意,蔺北行也能想方设法地做出些羞人的事情来。

    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外头传来了蔺北行的声音“阮妹妹,你沐浴更衣好了吗闭上眼睛出来,不许偷看。”

    萧阮愈发好奇了,听话地闭上了眼,由禾蕙扶着到了门口“又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蔺北行握住了她的手,引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我替你引来了仙人。”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仙人会下凡还是又在哄她

    萧阮将信将疑地睁开眼来,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谁,猜中了发红包\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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