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的脸一红。
两人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正式的迎亲大礼, 要到了西南之后才办。临行前,萧陈氏再三叮嘱, 让她在路上还是要和蔺北行保持距离,不能太亲密,省得让蔺北行的家人看轻了。
“蔺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想要坐起来,然而肩膀被蔺北行按住了。
“别动, ”蔺北行取过了她放在榻上的锦帕,替她拭去额角渗出来的薄汗, “做噩梦了”
“嗯。”萧阮乖乖地不动了。
“梦见什么东西欺负你了等我也入梦把它们杀得落花流水。”蔺北行一本正经地道。
萧阮的嘴角微微上扬“可真能吹牛。你本领再大还能到我的梦里来吗”
眼前的女子眉梢眼角透着一股初醒后的慵懒,笑靥轻浅, 仿佛一朵初初绽放的白梅,含苞待放、清丽诱人。蔺北行的胸口一热,握着萧阮的手不自觉地一紧。
萧阮不由得逸出了一声轻呼“疼”
蔺北行慌忙松开了手,低头一看, 雪白的柔荑上居然有了一个浅浅的红印。
女子的肌肤,居然会如此娇弱。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抓起了萧阮的手, 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揉了几下, 懊恼地道“是我不小心, 你打我两下出气吧。”
萧阮抿着唇笑了“你怎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没事, 只是有点红罢了, 我的肌肤特别容易起印子,一会儿就退了。”
蔺北行呆了呆,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你是不是很后悔答应了这门亲事”
萧阮愕然“你胡说什么呢”
“我不提了, ”蔺北行低声道,“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别想家了,我会对你好的。”
他俯下身来,盯着萧阮的手看了片刻,那红痕果然和萧阮说的那样,很快就褪了,手背重新恢复了白瓷一般的肤色,握在手中的那几根手指纤长,宛如葱根,末尾的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润,呈浅浅的粉色,透着一层好看的光泽。
鬼使神差的,他猝然低头在那最长的中指尖上亲了一下。
两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蔺北行的耳根有可疑的暗红色泛起。
他佯做镇定地站了起来“我我要下去了,要不然杨泽冲又要冲进来了找我打架了”
“好”萧阮呐呐地应了一声。
话音未落,蔺北行出了车厢不见了踪影。
经蔺北行这么一打岔,萧阮的离愁好像冲淡了不少,精神也好了很多。
中途的时候她又打了一次瞌睡,也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但这一次噩梦却都不吓人。
发洪水了,蔺北行踏舟而来,把她从水中救起,情意绵绵地和她对视着;着大火了,蔺北行变身成了虬髯大汉,瞬息之间就冲到了她的面前,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抱在了怀里;密林中有老虎追着她撕咬,只听得“嗖”的一声,蔺北行骑着他的那匹大黑马,一箭封喉,老虎倒地身亡了
从梦中醒来,萧阮回味了片刻,忍不住就笑了。
看起来,蔺北行并没有吹牛,他还真的能入梦把噩梦揍趴下了。
马车上的时间虽然无聊,但幸好两个婢女甚是贴心,照顾十分周到,车帘被挑开着,能看到外面的景色,杨泽冲也时不时地策马到车窗外,把看到的一些风土人情和她说一说。最让萧阮高兴的是,这一次蔺北行把黄毛小儿也带来了,陈碑之把黄毛小儿送到了萧阮的马车里,让它陪着萧阮玩了好一会儿。
这一天的行程很快就过去了,当晚,车队歇息在京畿边上的一座小镇上,驿馆里的条件不太好,禾蕙她们烧了热水,忙忙碌碌地替萧阮沐浴,清除旅途的劳累。
晚膳比较简便,驿馆里没什么新鲜的食材,随行的嬷嬷去隔壁的农户家杀了只鸡、买了几把青菜,费尽心机凑足了三菜一汤端到了萧阮面前。
可能是赶路累了,萧阮吃得很香,比平常在家多吃了半碗,菜也少了大半,吃完以后她的肚子有点撑,便让杨泽冲和禾蕙她们陪着,在驿馆里散步消食。
蔺北行的手下们住在驿馆的外围,见了萧阮纷纷见礼,不过,却没看到蔺北行的人影。
木琉有些纳闷“王爷他怎么今天没来和姑娘一起用膳啊以前变着法子要见姑娘,现在可以见了,怎么反倒没影了”
禾蕙笑着道“想必王爷是在忙吧,听说跟着王爷来的也有五百来号人,也要安顿好了才行。”
“那不是有这么多手下在嘛,”木琉不太服气地道,“今天是姑娘离开京城的第一天,怎么说王爷也该来好好陪一陪姑娘才是,就算忙的话,来露个脸也好。”
“木琉姑娘说的对。”杨泽冲面无表情地跟了一句。
下人忠心护主,萧阮赶紧替未来的夫君说了一句“蔺大哥身负西南一方之责,总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你们别瞎想了。”
几个人知趣,便岔开了话题。萧阮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聊天,忽地一下停住了脚步,轻呼了一声“谁”
杨泽冲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萧阮面前,腰中宝剑一半出鞘,警惕地看向前方。
长廊的阴影处,贺平宁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是我。”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吓坏了姑娘,你拿什么来赔”木琉忿然问了一句。
贺平宁轻哼了一声“这又不是公主府,我好好地在这里走着,看到你们来了想要避一避,怎么就成了故意要吓坏萧二姑娘的了”
木琉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禾蕙不慌不忙地问“贺大人,你见了姑娘不过来行礼,避一避是何道理”
贺平宁语塞。
萧阮是未来的王妃,他是王府的家臣,按理的确应该前来拜见。
“见过萧二姑娘。”他不情愿地鞠了一躬。
萧阮微微一笑道“贺大人不必多礼,是我胆小了些。我我的两个婢女快人快语,言语上若是多有得罪,请多海涵。”
“不敢。”
萧阮的眉头微蹙,她一直觉得这位贺平宁对她有种莫名的敌意,和热情爽朗的陈碑之完全不同,现在看来,她的直觉没错。
刚刚走出京城的第一天,她不想和蔺北行的近臣结仇,柔声问“贺大人,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如果有的话,不如开诚布公地说一说,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看如何”
贺平宁心里越发警醒了起来。
蔺北行被这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半点劝谏都听不进去,现在看来,这个女人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屈能伸、笑里藏刀,不是个善茬。
但他职责所在,就算是日后被嫉恨排挤,也不能和陈碑之一样拍这位未来王妃的马屁。
“我对萧二姑娘没有成见,只有佩服,”他冷冷地道,“只盼着萧二姑娘日后能恪守王妃的本分,安心在王府相夫教子,一心扑在王爷和靖安王府上,不要做出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此语一出,就连好脾气的禾蕙也变了脸色,怒叱了一声“大胆”
萧阮怒极反笑“贺大人说这话,是有什么缘由吗不如把王爷请来,咱们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省得以后误会了什么。”
“王爷此时忙得很,”贺平宁坦然地道,“萧二姑娘在京城求娶者众,王爷担心亲事多有变故,为了你在京城留了近半年,西南初初平定,事情积压了一大堆,西南诸将早就对王爷迟迟未归颇有微词;现在好不容易要赶回西南了,萧二姑娘却娇弱得很,不能星夜兼程、不能劳累,不能这个不能那个,这样走下去,只怕要走上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你若是现在还要找王爷花前月下耽误时间,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萧阮气乐了。
在贺平宁的口中,她都快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了,蔺北行做的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都是她的缘故。看这架势,贺平宁对她成见已深,根本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消除的,既然如此,她就做他口中不知进退的骄纵“妖妃”吧。
“若我偏要找呢也不知道贺大人有什么法子拦着我不让呢”她笑吟吟地问。
贺平宁呆了一呆,又气又急“你你怎么这样胆大妄为、不知轻重怪不得那日在龙潜寺里还敢”
“还敢什么”萧阮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贺平宁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他把没说的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转身拂袖而去。
“太盛气凌人了”
“是啊,居然这样和姑娘说话,一定要让王爷严惩才行。”
木琉和禾蕙两人气得发抖,就连杨泽冲也变了脸色,沉声问“二姑娘,要不要我去找王爷过来”
萧阮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算了,回去再说。”
回到房中,萧阮坐在书桌旁看了一会儿话本,只是心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上面的字一个个都变成了小蚊虫飞来飞去,飘不进脑子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禾蕙在外面扬声叫道“二姑娘,王爷来了。”
萧阮定了定神“劳烦王爷在外面稍候片刻,我出来说话。”
“这么麻烦做什么”蔺北行话音未落,萧阮便挑帘出来了。
蔺北行还是一身劲装,应该是刚从亲卫队中回来还没歇息,萧阮关切地问“西南那边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蔺北行哂然一笑,在萧阮面前站定了,“今晚的饭菜合不合胃口想不想家”
萧阮哑然失笑“我也就是刚刚出城的时候伤感了一下,家和亲人,必定是想的,但我心里清楚得很,唯有我在西南过得好了,他们才会安心,所以,蔺大哥你不要担心我,我盼着快点到西南呢,听说那里很美,湖泊山川、花草树木和江南、京城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蔺北行似乎有些不信,盯着萧阮仔细看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刚才贺平宁是不是在你这里胡说八道了他跑到我这里来请罪,说是大大得罪了你。”
萧阮心里好笑。这位贺平宁居然深谙后宅的争斗之道,懂得先下手为强,深怕她恶人先告状,索性先去蔺北行那里请罪了。
“他有没有胡说八道我倒不知道,”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蔺北行,“不过,蔺大哥,刚才我做梦的时候,龙潜寺的菩萨特意托梦和我闲聊了几句,说是有些人自诩身手了得,总爱藏头露尾偷窥偷听,一知半解后也不光明正大地来问上一句,爱闷在肚子里东猜西想,只怕不是君子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 露馅了传说中不会小鸡肚肠的柿子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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