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北行暂时还没有御空飞刀的本领, 周卫哲逃过一劫。
三人重新在桌子旁落了座,把刚才江南的话题捡了回来。
被萧阮这么一提, 周卫哲也琢磨出几分不对劲来“前阵子我和父王一起入宫觐见陛下, 发现陛下苍老了很多, 精神也不太好, 难道是因为这个事情在发愁”
平王妃有些忧心“江南那边虽然占地不广,但税收却占了整个国库的六七成, 若是有个闪失, 只怕人心不稳。陛下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所以才把事情压住没有外传,你要绕过大长公主和陛下打听出什么消息来,只怕不容易。”
周卫哲一拍桌子“有了。”
萧阮和平王妃齐齐朝他看了过去。
“找蔺北行啊,”周卫哲喜滋滋地道,“他现在掌控西南, 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网络,查起来一定十分方便。而且, 以前他在京城的时候你不是和他相处得很好吗一口一个蔺大哥的, 这点小事拜托他一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萧阮哭笑不得, 瞪了他一眼挖苦道“周大哥,你的脑子可真好使啊, 出的主意太妙了。我要是能找他, 还来找你干什么”
周卫哲这才有点回过味来“怎么, 你们俩闹翻了”
萧阮轻哼了一声, 没有说话。
周卫哲明白了过来,气冲冲地道“蔺北行他居然敢欺负你,等着,等你哥回来,我们一起收拾他。”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收拾来收拾去的,这不是闹笑话吗”萧阮瞪了他一眼,“他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只想知道江南那边的情形,如果我哥他们有个万一,我也好想应对的办法。”
周卫哲想了一下道“呈青在沣州,离江南比较近一些,我和他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第一手的消息。”
“好。”
“我舅父在安州任折冲都尉,我也托人去联系一下。”平王妃安慰道,“你别急,你祖父经验老到、你哥文武双全,总不会有什么大危险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女子手抱琵琶俏生生地站在了他们面前,脸色苍白,眼中一片惊惶之色“你们在说什么萧公子他难道会有什么危险吗”
“柳柳”周卫哲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两年,萧亦珩一直没有放弃柳柳,几次三番借故推辞萧陈氏替他相看亲事,萧阮也帮忙在萧陈氏面前说好话,不外乎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之类的诳语。
唯一让萧亦珩灰心的是,柳柳一直对他不假辞色,他一个人孤军奋战,总有那么几分不是滋味,他也没人可以诉苦,只能在萧阮面前伤感一二。
久而久之,萧阮不免对这位柳柳姑娘有了几分意见。
明明心里对萧亦珩爱得可以抛却生命,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萧亦珩都能为了她抗拒家里亲事,她就不能坦诚一些,别让萧亦珩伤心难过了呢
“我在这里唱曲,瞧见萧二姑娘来了,便想过来听听有没有萧公子的消息。”柳柳轻声道,就算神情慌乱,她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俨如黄莺初啼。
原本萧阮心里有的那么几分怨气,好像被她这声音抚平了不少。
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听她唱曲。
萧阮心里暗暗称奇。
“柳柳姑娘,”她客气地问,“不知道你和家兄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打听他的消息”
柳柳咬住了唇,好一会儿才道“我我仰慕萧公子的英名,听说他去了江南,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便过来问一问”
“劳烦柳柳姑娘挂牵了,”萧阮轻叹了一声,“家兄已经走了两个月了,眼看着连过年都回不来了。这一次他的差事十分凶险,一不留神只怕连性命都要没了,他走的时候我们都劝他不要领这个差事,可他却对我们说,此去江南,他不仅要为陛下分忧解难,还要为了心上人搏一把,只是我担心,他这一搏,只怕是要把自己的性命都搏进去了”
柳柳呆怔在原地,眼角渐渐浮起了一层泪光。
半晌,她慌乱地垂下眼睑,躬身行礼“萧二姑娘,打扰了。”
柳柳走了,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要不是萧阮见过她从杏林酒楼一跃而下殉情的场面,只怕真的会以为这个女子是个铁石心肠的。
江南的消息没有这么快能打听得到,萧阮只好再三叮嘱了周卫哲,回公主府等消息了。
蔺北行回京的消息,也在公主府上下传开了,周荇宜一直很欣赏蔺北行,倒也对此乐见其成,得闲了还开萧阮的玩笑“阮儿,看来你当初真的是慧眼识英雄,要不是蔺北行,只怕我们现在还和西戎王胶着着,哪能这么快就收复西南这次他进京,必定是替你带了一箩筐的好东西,来好好谢谢你了。”
好东西倒没有,气倒是收了一箩筐。
萧阮在心里默默腹诽。
“咦,怎么不说话了”周荇宜奇了,“是太高兴了吗”
“才没有呢,”萧阮轻哼了一声,“谁稀罕他的好东西了”
话音刚落,有下人乐呵呵地进来了“大长公主,靖安王府送年礼来了,他们世子等在门外,说是要求见大长公主和二姑娘。”
萧阮推说头疼,不等蔺北行到就自顾自地回了房。
蔺北行以为他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别人敬仰他靖安军的威名,她可不稀罕。
只是人虽然躲开了,这礼却躲不开,没一会儿,靖安王府的年礼就送到了她的院子里,她还偏偏不能不收跟着年礼一起来的,是她的老熟人,大长公主的救命恩人段琪安。
端砚、宣纸、狼毫,贝子翁写的的北亭山序、年迂叟的孤本珍品这一件件都是萧阮的心头好,也不知道蔺北行是从哪里搜罗来的。
段琪安摸了摸胡须,笑吟吟地道“二姑娘,我家世子这些年越发老成无趣了,唯有在你这里破了无数次的例外,有了几分少年慕艾的可爱。”
萧阮的耳根不自觉地有点发烫,她定了定神,正色道“段大夫说笑了。”
“二姑娘啊,我不同你说笑,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让别人知道,”段琪安一脸的神秘。
萧阮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什么秘密”
“这些年我家世子得了一种绝症,”段琪安压低了声音,“我替他看了许多次,都束手无策,差点把我这个神医的招牌给砸了。”
“绝症”萧阮的心陡然被提了起来。
“药石无医的相思病,一想起某个人,心口这里就疼得厉害,”段琪安煞有介事地道,“听说还特意派人在京城里捣了好几回蛋,把某个人的亲事硬生生地搅黄了,夭寿啊。”
萧阮呆怔了片刻,抿着唇笑了“段大夫,你真是会说笑话。今日不比往时,世子殿下年纪轻轻便是西南之主,只等陛下的旨意一下,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靖安王,我可听说,送往靖安王府里的美人那可都是一个接着一个排着队呢,这还能治不了什么劳什子的相思病”
这下轮到段琪安愣住了“不是,萧二姑娘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萧阮笑吟吟地道,“世子殿下此番算是扬眉吐气了,不过,万事总有个度,还要让他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了才好。”
段琪安有点懵。
他第一反应是萧阮为了那些莫须有的美人们吃醋了,可仔细一看她的表情,却是不像,倒像是在挖苦蔺北行此次入京的排场和傲慢。
这两年,段琪安跟在蔺北行身旁,眼睁睁地看着蔺北行从一个冷厉却不失赤诚的青年变成了铁血狠戾的复仇者,心里极其惋惜。
幸好,这位靖安王世子的心中,还有残存着的一片净土,这片净土的名字,就叫做萧阮。
此次回京,别人不知道蔺北行的心思,他却一清二楚。他很喜欢萧阮这个聪慧温柔、娇柔美丽的姑娘,对此乐见其成。
可现在和萧阮这么一说,怎么有点不太对劲啊
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段琪安有心想要再刺探一下,旁边传来了一阵轻咳,转头一看,蔺北行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们。
“世子殿下,你来了,”段琪安立刻招呼,“你和二姑娘聊,我去那边清点一下年礼。”
“不用了,我和蔺世子也没什么好聊的,”萧阮客气地道,“蔺世子烦请稍候我片刻,我正要遣人去王府呢,这下正好,省得多跑一趟。”
她转身对对禾蕙道“去,把黄毛小儿提过来。”
禾蕙应声去了。
“蔺世子,”萧阮淡淡的道,“你想必今日又是来接黄毛小儿的,我就不留它了,以前我怕它在王府一只鸟儿孤零零的,不留神被人拔了鸟毛炖了汤喝,就接过来照顾几日,现在物归原主。”
蔺北行语塞了片刻,也不想旁敲侧击了,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昨日我看你和周小王爷在杏林酒楼,这是在做什么”
萧阮挑了挑眉,一脸的纳闷“我找周大哥有事情,难道也要向你汇报不成蔺世子这管得也太宽了吧”
自从昨天见到萧阮和周卫哲在酒楼的场景之后,胸口的闷气已经憋了一天一夜了,此刻被萧阮这一句话一堵,更是快要炸了。
他虽然远在西南,也知道周卫哲这小子对萧阮不怀好意,向萧家提了三四回亲,被婉拒了还不死心,放话说非萧阮不娶。
他咬了咬牙“我看他是太空了,得给京兆府多找点事情做做。”
萧阮瞪了他一眼“你敢你要是找周大哥的麻烦,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蔺北行脱口而出“那你以后别理他了,我就不找他麻烦。”
萧阮生气地道“你你简直就是蛮不讲理”
蔺北行微微晃了一下神。
娇嫩白皙的脸颊上,因为生气而染上了一层红晕,那小脸板了起来,眼神含嗔带恼胸口的憋闷忽然好像变了味道,变成了一种难耐的渴望,汹涌而来。
他想要抱住萧阮,倾诉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他更想把她占为己有,再也不让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的娇嗔笑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有人急匆匆地推开了院门“萧二姑娘”
萧阮转头一看,居然是云珛。
“云公公,你怎么来了”她顾不得和蔺北行生气了,连忙迎了上去。
大冬天的,云珛的鼻尖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显然是走得太急了“萧二姑娘,陛下有急事召你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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