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祖母。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明媛敏跪在地上,虽她生的圆胖,不畏寒凉。但是明恪望来的目光都令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寒凉刺骨。
一妇人从外走了进来,许是匆忙,身上的衣物还是晨时请安那身。二太太秋珍面色慌张,亦未想到自己的二女儿会闯出这样祸来。那唐玉清的侄女是能随意折辱的吗?这丫头真是气死她了,现在还要她来擦屁股。
瞪了不懂事的明媛敏一眼,转瞬秋珍便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双眼垂着泪,手上帕子半掩的擦拭着。也不敢落座,只站着向着老太太求情道:“老太太,媛敏就是小孩子心性,不懂事。兴许是和表姑娘闹着玩的,我这就带她回去好好责罚她。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般任性,糊涂。”说完,又隐晦的看了明媛敏一眼。暗示性的说道:“媛敏,还不赶紧和你祖母,你大哥哥道歉!”
明媛敏真正该道歉的人并非老太太,也非明恪,是被推入水中如今昏迷的苏蜜。可见二太太秋珍也没有将苏蜜这小姑娘看在眼里。
那头明媛敏的头还未磕下去,就听到少年缓缓开口说道:“二婶大概是忘了,如今,明媛敏已不是那稚龄孩童。湖面上的冰才化月余,未到夏日,湖中可谓是寒气逼人。您若是亲自去走上一遭,便不会如此说话了。”只让那二太太狡辩的话吐不出半个字来。
明老太太微眯着眼,也不开口说话。人皆有私心,老太太一心向着明家大房。不说旁的,就凭明庚时是她的亲儿子,明恪是她的亲孙儿。她就不会替那二房说上半句好话。且二房三房不见得就有多尊敬她,说不得背后都巴不得她这个老太婆早点见了阎王爷。想起刚才那几个丫鬟所言,以及赶来的医师所说,都令老太太心中怒气,心疼参半。
她未想到,这还是在她的院子中,这二房的小丫头就敢这般肆无忌惮,视人命如草芥。这完全就是再挑战老太太的权威啊!她怎么能不生气,不动肝火。更何况,刚才那小丫头被恪儿抱进来的时候,那嘴唇冻的发紫。医师还说这女娃娃身子骨本就虚弱,若不是她的恪儿及时将人救出,现在情况怕是不妙。想到此处,老太太对那明媛敏更为不喜。
良久,明媛敏双膝已经是跪得毫无知觉,才听到明老太太开口说道:“便请了教养嬷嬷拘在闺中好好学习规矩,莫到了外头还丢了咱明家的脸面。”说完,乏力的摆了摆手。二太太秋珍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只狠狠的拽着明媛敏离开了老太太的寿福堂。
“去吧,看看那小丫头,祖母就不过去了。”说完老太太疲惫的扶着身边王妈妈的手躺在了榻上休憩。
“劳烦祖母了,您好生歇息。”说完,明恪阔步离开。老太太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说道:“恪儿对那丫头倒是有心了。”王妈妈接话道:“可不是吗?大少爷难得对旁人会如此上心,表姑娘和咱大少爷许是有缘呢!”
室内早已按照明恪的吩咐,燃起了壁炉。几个丫鬟见来人是明恪,忙起身行礼。明恪双眸望着几人面露不喜,但是要越过苏蜜随意处置了她们,又怕惹了小表妹生气。故而,也未再提要责罚几人。如今,正是苏蜜身边需使人照顾的时候。娘亲繁忙,他也不得闲。
“你们先下去吧。”
菁儿等人自是起身,告退。怕有人扰了小姐歇息,平儿等自是关了房门,又守在门口。德成与德明也守在屋外,怕明恪随时有吩咐。
看着昨日还活泼的小姑娘今日便萎靡的躺在床上。到底已是将苏蜜视为重点保护对象,明恪此刻皱着眉头。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摸了摸小姑娘额头并不发烫。略放下心来,自言自语道:“真是不省心的小丫头......”还未说完,便听到小姑娘虚弱的说道:“那你还是无事爱皱眉的小老头呢?”
虽是玩笑他,可明恪却惊喜的说着:“阿蜜,你醒了!哪儿不舒服,你和表哥说。我再让德成去请了医师过来好好给你再看看。”少年焦急的口气不似往日那样冷静持重。
明恪关怀的口气怎会是作假,还有刚刚少年奋不顾身的相救,都让苏蜜不自觉的心又向着他靠近一步。小姑娘想罢,对着少年甜甜的笑着,糯糯的开口:“我其实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头有些重。睡上一觉兴许就好了,表哥你不要担心。”
苏蜜的话倒是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少年急躁的心,“刚才只让你那丫鬟给你灌了碗姜汤驱寒,既然醒了,那便喝些药。”
小姑娘哼唧两声,就开始闭上眼睛。这小伎俩早就是明恪所不用的了,睨着看了苏蜜一眼。拽着摇铃,门房很快被推开。菁儿从外走了进来,垂着头走到明恪三尺开外,说道:“少爷,您有何吩咐?”
“去给你家小姐把药端上来。”
“是。”
完全不顾苏蜜无形的反抗,小人脸色红红,偏还要偷偷瞪着双眸。明恪看着,倒觉得这般的苏蜜更加鲜活,可爱。如同他幼年喂养的一只兔子,虽看着温顺,骨子里的脾气却是不小的。
片刻,菁儿便从小厨房将温热的汤药取了过来。那热气飘出来的味把苏蜜熏得立马作鸵鸟状。她最怕的便是吃中药了,又苦又涩,分量还足。
“表哥,我觉得自己不用喝药了,是药三分毒,我无病无痛,还是不要喝得好。”苏蜜还在作着垂死挣扎,也未注意到此刻她完全是在对一个她原本心中定位为“小屁孩”的明恪撒娇。
若是旁的事或许明恪不会如此执着,可是医师刚才的一番话却让明恪想起来都后怕。小姑娘大概是高热后未好好休养,体内尚还存着寒气。今日又掉到了湖中,更是病邪入体。如果他晚了一步,那后果不堪想象。现在不好好养着,以后怕是会身患寒症。他自是明白此病症对于一尚未及谈婚论嫁年龄女孩往后人生将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听话,起来把药喝了。”明恪耐着性子对苏蜜说道。
“我不喝,我不要喝。能不能打针,我不怕痛的。”现在已经有不少医院在各大省城开办,青城繁华,名人云集,自有不少家医院。
小姑娘一番巧言令色,明恪差点要抵挡不住,欲妥协了这小表妹。可打针只能压下发热,并无法将人体内的寒气逼出。一边是考虑到小姑娘的身体,一边是可怜巴巴的委屈小脸在他脑海里无限放大。左右为难下,明恪艰难的扭过头,不去看苏蜜的双眼。少年垂眸取了托盘的小碗,修长的指拿着汤匙搅拌着药汁。
平时,苏蜜可能还会欣赏一下美少年的侧颜,但是现在她可没那样好的雅致了。只觉得明恪如同老巫婆一样拌着毒汁,而她就是那个可怜无助的小青蛙。
“这还有几块洋糖,一会你喝完这药吃上这糖变不觉苦了。”少年继续诱哄着。
苏蜜心中不愿,明恪那些好听的话她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小嘴更是撅得老高,挪了挪小屁股,小声埋怨地说道:“你当哄小孩子呢,哼!”苏蜜也就自己哔哔两句,倒不敢真的去呛明恪。
自以为没被听到的苏蜜还一脸便秘的表情,满脸不乐意。却不想明恪听得分明,再三忍耐下,终是伸手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尖。“你这小姑娘倒不知道好赖。你体内有寒毒未清,待这几幅药煎煮喝完,每日食用药膳慢慢调养便可以了。”明恪虽然说得很是平淡,但心中却并没那般轻松。
明恪还在那边担忧,苏蜜已是起身,将明恪刚又放回去的碗端了过来。“喝就喝!”说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仰头将一碗药灌得个干净。喝完,还豪气的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看的明恪禁不住抚额,看来,往后这小妮子有的是他操心了。
下一刻就见苏蜜舌根被苦药泡的哈哈,一边挥手,一边已经顾不得形象要从床上站起来去够那洋糖。明恪实在是看不下去,顺手将那小糖块放入了小姑娘的嘴里。
“老老实实坐着!”这语气再不复刚才那般平和。吓得苏蜜没忍住,眼眶湿红了起来。看见小表妹扁着嘴角,吸着鼻尖。明恪刚要开口安抚小姑娘几句,就被赶来的唐玉清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打断。狠狠的拍了一下明恪肩膀,唐玉清犹不解气,开口数落道:“恪儿!阿蜜现在还病着,你对她说话这般重,万一再吓到了怎么办?你是不想让阿蜜好好养病了是不是?”
唐玉清刚回自己的院中不久,便有老太太这边的丫鬟过来传话。直说阿蜜落水,恪儿已是将人救起,让她得空了过去看看。吓得她慌忙坐着轿撵便赶了过来。落轿时虽有等候在那处的丫鬟说,蜜姐儿人已经是没事了,但是未亲眼看到她是放心不下。
将小姑娘紧紧的搂在怀中,唐玉清心中才觉没那般七上八下。表哥只留这丁点血脉,她若是未将人护好,怎么对得起惨死的表哥表嫂。
木门缓缓合上,母子二人走在檐廊上。唐玉清先开口问道:“恪儿,你和娘亲说说,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蜜姐儿才来明家一日,生性乖巧并不是那等会主动挑事的小姑娘。她着急赶来,也并未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故而有此一问。
“我赶到的时候恰好见到明媛敏将阿蜜推入湖中。”明恪也实在不清楚为何明媛敏会针对阿蜜。
见儿子这般说,唐玉清忽地冷笑一声。望着儿子说道:“不过是因了你祖母今日赏了一镯子给蜜姐儿玩罢了。想不到那孩子却因此而嫉妒,做出这等行径来。”当年二房三房那些人的肮脏手段已经在恪儿身上使过,看在公爹的面上当年她已是手下留情。现在连这般大的小姑娘都知晓下狠手,可见二房等人就没一个好的。
“好啦,娘亲先走了,这几日阿蜜这处你替娘亲好好看着。我大概抽不出空过来了。”说完,唐玉清便带着锦儿离开了院子。
少年重回屋内想好好对小姑娘解释一番,并非有意。可刚走到床边,便见小姑娘已经靠在软枕上睡着了,手心还紧紧的攥着一扁扁的荷包。只一眼,明恪便认出这是昨日让那小丫鬟交给阿蜜的荷包。看来,小姑娘是接受了他的心意。少年又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