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写好书信,便让人送往林府,今日林臻虽然悻悻离去,倒还不忘带走了柳依依,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
得到消息的林臻自然感激不尽,送来了许多礼物,表面上说是因为前日醉酒轻狂,叨扰府上,内里实则是感激齐衡夫妇的用心良苦,并传了话,他已经准备动身回京,想办法为薛芸娘的父亲寻找线索,为其翻案。
话虽如此,但齐衡和安妧都明白,林臻这条翻案之路不容易,即便翻案,敦毅伯爵府也不愿容纳薛芸娘这等身份不高的女子入府,最多只能充作妾室便已是抬举,如何说服老爵爷,就只能看林臻自己的本事了。
齐衡与安妧也各自修书一封,派人送回京城,林臻既然是他们的朋友,必然不能坐视不理,多一分人脉也就多一丝希望,哪怕没有伯爵府相助,有齐安两家的关系在,伯爵府必然也会忌惮两分,或许能成全了林臻的一片痴心。
安妧自然也不会瞒着薛芸娘,将林臻的打算悉数告知,薛芸娘闻言极为愕然,又泪水涟涟,她纵然知晓自己身份低微,却还是希望能为父亲平反,慰藉先人在天之灵,却又怕连累林臻,不免忧愁。
她这副样子也不是好事,安妧索性有空就来探望她,宽慰她,平凡之路遥遥无期,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成事的一天,即便未能成功,也要让薛芸娘看到林臻的一片心意才是。
炎炎夏日已然过半,安妧与齐衡心意相通之后,仍旧如往常一样悠闲,如今府上已然没了柳依依,薛芸娘又有了归处,只等过了年关,便能将楚若兰送走了。
柳依依离开了齐府,安妧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只剩下薛芸娘了,闲来无事便去与她说说体己话,做做绣活儿,一则是练练自己的手艺,二则是想多多开解她一番,瞧着最近没前两日那般炎热了,干脆拉着她来了跑马场,将两匹马儿拉出来溜溜。
薛芸娘是江南人,往日都在深闺里养着,甚少出门,更不懂骑术,如今瞧见两匹高头大马,觉得有趣,小心的摸了摸梅霜的皮毛,不敢太过接近,更妄论上马一试了。
安妧见她胆子小,皱了皱眉才道,“你何故如此胆小,焦雪性烈,但梅霜往日最是温驯听话,即便你不会骑马,让马房的小厮牵着你溜溜也有趣的紧呢,索性试试,练练胆量也罢,免得将来若真嫁入伯爵府,倒叫人瞧了笑话去。”
“大娘子惯会胡说,我爹爹的事情……还未知一二,怎的我就能嫁入伯爵府了,”薛芸娘叹了口气,为自己的未来有些担忧,前日林臻从京中传了书信回来,只说忙碌大半月,有些些许眉目,如今正前往杭州寻找线索,等此事尘埃落地,最快也要年底,何况翻案并非易事,怎如她说的这般轻巧。
安妧自然知晓此事为难,可若不如此说道,怕是两个都要对着发愁,平白多了无数烦恼,不过逗个趣儿罢了,见她怏怏不乐,又道,“既然有法子,就一定能办成,相信林公子吧,况且他不是说了,虽然老爵爷不愿意,可他母亲兄长还是对他宠爱有加,愿意相助一试,总要有个好盼头才
是。”
“大娘子说的是,”薛芸娘知晓她宽慰自己,很是感动,点了点头,才道,“但这骑马,我实在是不行,大娘子就别逼我了,我瞧着这高头大马害怕的紧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梅霜乖巧听话,向来最为体贴,你若怕,我试给你瞧就是了,”安妧看她胆小,忍俊不禁,翻身上马,让马儿漫步闲逛,回头看她,“你瞧,梅霜可不是懂事听话吗?断然不会将你掀下马去的。”
薛芸娘胆战心惊的看着,倒是瞧出梅霜乖巧,心里不禁痒痒的,刚欲点头,却见那枣红马儿突然烦躁起来,不禁大惊失色,“大娘子!”
安妧未料到梅霜竟会发了性子,一时不备,下意识的抓紧缰绳,想要马儿冷静下来,却不甚成功,小厮女使一看,纷纷上去想要拉住马儿,却见梅霜突然前蹄撩起,高高的跃了起来。
它这一跃,安妧一下没能拉住缰绳,瞬时间就要从马背滑下,若此时掉落马背,马儿必定会尥蹶
后踹,当真是毫无生机了!
众人惊呼起来,眼见安妧快要掉下马背,却见一个人影飞快接近,就在安妧落地的眨眼间,竟将她牢牢接住,借力翻转一圈,同时摔在了地上,也避开了梅霜的后蹄!
“大娘子!”薛芸娘吓呆了,待反应过来,就见安妧已经被扬文接在了怀中,急忙跑过去,“大娘子!可有受伤!”
安妧虽然受了惊吓,但她毕竟习武,又时常与马为伴,只当是因天气炎热,马儿烦躁引起的,被
扬文扶起来,朝她摆了摆手,“没事……”
“妧儿!”
她尚未询问扬文怎会突然出现,就见齐衡已经匆匆过来,扶住她肩膀上下打量,生怕她有任何损伤,急切的道,“你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安妧摆了摆手,面色稍显苍白,毕竟突然一吓,她也是有些惊慌,见周围人都急切的瞧着自己,赶忙摇头,“我真没事,不过就是吓了一跳罢了,天气太热,马儿也会烦
躁,都是正常的,无妨。”
“不成,我瞧还是让韩大夫来看看吧,把个脉也好安心,”薛芸娘怎能放心,看了一眼红缨,她立刻明白的点头,去吩咐人前往药晖堂请韩子苓过来。
“何必劳师动众呢,”安妧叹了口气,见齐衡表情严厉,也不敢多说,只好由着他安排。
齐衡怎能不心惊,刚入园子便瞧见她要从马背摔下,好在扬文反应极快,不等吩咐便冲了过去,堪堪接住她,否则真落在地上,岂不是要伤筋动骨,脸色不善的瞧着她,语气有些气恼,“先回房吧。”
安妧知道他生气了,只好点头,本是想与薛芸娘出来玩玩,没成想竟遇到这等事情,只得叹气,与齐衡回了房间。
薛芸娘虽不放心,但也知晓他们夫妻二人不愿被人打扰,瞧她回了院子,便告辞离去,回自己的院子歇着了。
没有旁人,齐衡这才看着安妧,既生气又后怕,生怕她有一丝的损伤,“你下次再胡闹,我可不许你随意骑马了,明知近日炎热还要乱来,若真的摔了可如何是好,可曾考虑过我的心情?”
“好了好了,我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溜溜马,谁成想往日温驯的梅霜会突然发了性子,你可不许罚它,”安妧讨好的朝他说道,生怕他把怨气发作在马儿身上,乖乖认错,“日后我都不骑马了,等秋日凉爽再去跑马,总成了吧?”
看她这样,齐衡这才有些消气,扶她去床边想要坐下,却见她扭扭捏捏,似乎有些拘束,不禁道,“怎么了?”
“我……我……”安妧脸色一红,看着他小声道,“我好似癸水来了……”
“……那我先去外头,待你方便再过来,”齐衡无奈的看着她,吩咐红缨为她更衣,转身出了卧房,让人将帘子放下,在侧厢等着。
待安妧换好了衣衫,红缨才卷起帘子,恰好,韩子苓也已经等在了门口,齐衡见状便让人请他进来,一同入内,看他为安妧把脉。
“我都说没事了,何苦让韩大夫跑一趟呢!”安妧实在不愿劳烦他,可齐衡又说不听,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坐在榻上,由韩子苓把脉,还不忘强调一句,“我真没事。”
“你即便无事,也得韩大夫说了才算作数!”齐衡不理会她的辩解,坐在椅子上等着,目光瞧着韩子苓,有些浮躁。
韩子苓仔仔细细为她把脉,良久之后,似乎有些惊讶,想了想才道,“大娘子,容子苓失礼,请问大娘子可有……月事推迟?”
他这么一问,安妧面上微微一红,赶忙摇头,“没有,我刚刚才……才……”
韩子苓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又再度把脉,良久之后,才起身看向齐衡与安妧,微微叹气,“子苓恭喜小公爷,恭喜大娘子,大娘子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你说什么?!”齐衡闻言有些惊讶,猛地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安妧,又看向韩子苓,又是惊慌又是欢喜,上前按住他肩膀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安妧眨眨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觉得不可能,慌忙摇头,“韩大夫莫要胡说,我刚刚才来癸水,怎么会……怀有身孕呢!”
韩子苓看了一眼有些失态的齐衡,退了一步,才道,“大娘子若不信子苓医术,大可以再请别的大夫前来诊脉,但子苓还是那句话,大娘子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且胎像不稳,您刚刚见红,那
不是癸水,而是滑胎的预兆。”
他这话一出,齐衡瞬间怔住,脸色陡然一变,慌忙问道,“你说什么?妧儿她……”
“不过小公爷也莫慌张,大娘子虽然有滑胎的迹象,但子苓可以保证,能够保住胎儿,只是……”韩子苓胸有成竹,信誓旦旦的开口,可是却为难的看向安妧,皱了皱眉才道,“只是希望大娘子能够安心静养,否则即便子苓浑身解数也无能为力了。”
安妧还沉浸在惊讶之中,压根不相信自己会怀孕,她虽然与齐衡成婚半年,却只是近一两月才十分亲密,怎么就……闻言有些愤愤不平,噘着嘴看向齐衡,不太乐意的道,“……那我岂不是……不能出去玩了……”
韩子苓就知道她打的是这个心思,摇头无奈的笑笑,看一眼齐衡。
齐衡哪还能让她胡来,微微皱了皱眉,走过去哄她,握住她的手道,“妧儿,莫要任性,你既有了身孕,便不能胡来了,总要为孩儿打算,难不成你不心疼这个孩子吗?”
“我……”安妧顿了顿,有些迟疑,看了一眼韩子苓,免为其难的道,“那……那好吧……”
“大娘子既说出口,便要做到,不过也不用害怕,不过是让您在床上躺上月余,待胎像稳定,便可以下地走动了,按时喝药便好,只是骑马吃冰断然不行了,”韩子苓这才松了口气,朝他们两人行礼后,开了方子,让人随自己回药晖堂抓药了。
见他们都退下了,安妧才不情愿的嘟着嘴,看向齐衡,使劲推他,“都怪你,没事就说什么让我为你生个孩儿,如今可好了,你可高兴了,我哪都去不了了!”
齐衡这回由着她抱怨,只是怕她动作太大伤了自己,急忙拉住她手,轻声安慰,“好好好,都怪我,但你早晚会有孕的,幸好今日没出事,否则我当真心疼极了,妧儿,你就安稳养胎,待产下孩儿,我答应你,定带你前往江南游玩,这样可好?”
“真的?”安妧倒不是不疼爱与他的孩儿,只是尚未有心理准备,不免有些慌张,见他点头,才靠在他怀中,低低的道,“元若,我害怕。”
“傻丫头,怕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顺利产子,况且还有子苓为你保胎把脉,定然不会有任何不妥,你只安心静养便是,定会平安无恙的,”齐衡直到她拍些什么,安妧是头回怀胎,必然心情不稳,害怕也是正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放心,待明日我便修书回京,报告喜讯,到时候让母亲与岳母前来陪你,你便能安心了。”
安妧刚要点头,急忙又摇了摇头,咬了咬下唇,才道,“先别忙了,若……若真的保不住……”
“胡说,既然子苓承诺,那必然会安然无恙,你若担忧,那便等胎像稳定我再写信就是,莫要太过担忧,反而会伤了身子,”齐衡知晓她的顾虑,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顺着她的心思先安抚下来,日后倒也来的及告知母亲与岳母,免得两边长辈都忧心忡忡。
“嗯,”安妧这才放心,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有些迟疑的伸手摸了摸,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既担心,却又欣喜,只盼着能保住孩子,便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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