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安妧心意,齐衡自然不再去柳依依处了。
她倒也不在意,毕竟本来就是受了林臻的嘱托,故意来齐家引安妧嫉妒的,如今目的达成,柳依依压根不在意齐衡的态度,照例在园子里过日子,只等林臻归来便能接她出去了。
安妧误会了柳依依,还曾说过她像只野鸡,有些不好意思,寻了个好些的天气,带了礼物去看她,两人倒是相谈甚欢,闲来无事,柳依依还教她唱曲跳舞,说些关于男人的话题,相互讨教一下。
既然她有事可做,齐衡倒也放心,柳依依和薛芸娘都性格柔和,对自己也无意,倒是不怕她们三人相互吃醋争宠,随她们去了。
月底衙署事多,加上天气越来越恶劣,齐衡提前与安妧说了,不必日日等他回来,有时候甚至还会歇在衙署,安妧也能理解,只叮嘱他小心,又嘱咐扬文好生照看。
没过两天,飓风突然在闽南横行,从福州开始一路行到建州,又北去,城内一片狼藉,数千人流离失所,吃喝都成了问题。
衙署内一片忙碌,齐衡无暇分身,几日都没回府,永园里只剩安妧坐镇。
好在齐衡和安妧提前做了准备,永园在夏日之前就曾修葺过,入夏后又重新加固,房顶重修,飓风来临,所有家丁女使都按照大娘子的吩咐,就近进屋避难,高处不许堆叠任何物品防止被风刮落受伤,因此无人伤亡,只是有些根浅的树木被连根拔起,莲花池也因为连日暴雨而水涨,淹了附近的草地与道路,并没有殃及房屋。
飓风过后,安妧先命人查看有无人员伤亡,见大家都没什么事,才让他们开始清点损失,将损毁的房屋树木都清理干净,记录下来,待过段时间好请人修葺。
飓风刚开始的时候,齐衡正好在衙署办公,当夜没有回来,过去这几日,也不曾回府休息,只派过一个衙役来告知一切安好,让安妧放心,她虽然有些担忧,但知晓齐衡毕竟是官员,建州受灾,衙署一切官员都要齐心协力救灾,想必会有无数的事情要处理,也不便去打扰探望。
如今建州受灾,最怕的便是出现流民□□,没了住处,也无生活来源,吃穿都是问题,这种时候,怕是会有奸商趁机作乱,哄抬米价,到时候可就真的要出事了。
不过眼瞧几日过去,市场上的米价尚算稳定,安妧让人出去查看了一圈,发现官府竟贴出了告示,禁止私自增加米价,但可以将余粮送往府衙增价售卖,一经谈妥,尽数收购,这几日来,建州城但凡有余粮的商人都将粮食送往衙署售卖,既不会触及刑法,又有利可图,倒是一箭双雕。
安妧放心不少,只要建州不乱,衙署就不会有问题,齐衡在衙署也是安全的,让人去雇些劳工回
来修葺房屋。
第二日傍晚,就听见前院有些乱,紧接着听见绿萝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道,“大娘子,不好了,小公爷在前院晕倒了!”
安妧吓了一跳,起身就往外走,还未出后院,就见扬文已经让人抬了齐衡往正房来了,见她出来,赶忙快走两步,上前道,“大娘子别担心,小公爷连日劳累,昏厥过去了,我已经让人去药晖堂请韩大夫了。”
安妧点点头,担心的看着齐衡被抬入房里,安置在床上,赶忙让人去打水,准备干爽的衣服,坐在床头摸了摸齐衡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而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潮湿,显然是湿透了未换,飓风虽然过去,可这几日小雨不断,想必是忙的根本来不及更换,寒气入体,才会突然高热昏厥的。
她命人帮着给齐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将他头发散开,里面还是潮湿的,让人简单帮他清洗了一下,用毛巾绞干,先散开,免得湿气入体,日后头痛。
把他弄得干爽了,韩子苓也来了,把脉后开了方子,安妧猜的不错,一是淋了雨,寒气入体,二是连日劳累,疲惫至极,所以刚回府一放松,就晕了过去。
虽说心里有数,可安妧看齐衡那明显消瘦的脸还是心疼极了,只能期待他快点好起来,让人熬了药,又小心喂他喝了,守在床边照顾他。
本以为齐衡睡一夜就会醒过来,可直到第二日晌午还未转醒,安妧有些着急了,又让人把韩子苓请来,生怕他有个万一,这睡了一天一宿也不见清醒,可怎么好。
韩子苓又来把了脉,才去侧厢见安妧,安抚道,“大娘子不必焦急,小公爷如今高热虽然退了些,可还是发热,加之他疲累太过,才会昏睡不醒,也不碍事,多睡几日,体力恢复的自然会快些,现下里我下药只为给他退热降温,待病情好转一些,再用药进补,便可痊愈了,也不会落下病根的,大娘子尽管放心。”
听他说明,安妧才算是安心了,起身打算道谢,哪知眼前突然一黑,差点站不稳,幸好一旁的红缨扶了一把,才没事,韩子苓见状赶忙扶她坐下,道,“你就别多礼了,我还是也给你把把脉吧,别小公爷病好了,你再倒了,可就糟了。”
安妧由着他把脉,好在并没什么大碍,也只是过度劳心而已,韩子苓给她也开了副方子,又道,“你若是日日守着小公爷,难免会累倒,别忘了这园子还得你撑着呢,若不行,我便让红穗
过来帮衬你几日,你也得自己多加注意才是啊。”
他是好意,安妧也不好拒绝,“我知道,但你就别让红穗回来了,我这有的是人手,况且听说药晖堂虽然没什么大碍,可到底也是被风刮坏了些许,让她紧着自己家忙吧,回来又要唠唠叨叨的,我这没病都让她唠叨出毛病了,饶了我吧,韩大夫!”
“行,那我就先不要她过来了,”韩子苓知晓她毛病,笑呵呵的点点头,“我明日再来给小公爷把脉,看看如何,再调换方子。”
“那就多谢了,绿茉,好生送韩大夫出去,”安妧吩咐了一声,目送韩子苓离开,刚准备去看看齐衡,就听到外面绿萝进来通报了。
“大娘子,薛姨娘、柳姨娘和楚姨娘过来了,”绿萝将三位姨娘让进屋子,给她们上了茶便退下了。
“这几日事多,我不是说了你们不用过来请安吗?”安妧难得看她们三个一起来,有些疑惑,薛芸娘和柳依依走的倒近,毕竟都是好读诗书之人,楚若兰是为了名声,与她们交好,所为什么心思,倒也能猜得出来。
“大娘子误会了,我们是来想替大娘子分担些事情的,听闻小公爷病倒了,您日日照顾他,怕是会累垮,所以我们商量着,能帮您分担一些,也算是为府里略尽绵力,”薛芸娘率先说道,真心想要帮忙。
“是啊,承蒙大娘子收留照顾,又宽容大度,我们自然也想替您分担,就请大娘子成全我们一片心意吧!”这种表忠心的时候,楚若兰自然不会落人下风,接着说道。
柳依依倒是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她毕竟只是来充脸面的,用不着对安妧百般讨好,但也对她很有好感,希望能帮上多少忙便好。
安妧略微思量一下,觉得也有道理,若以自己一己之力,又要管着每日收支账目,还要盯着房屋修葺的事宜,加上夜里要照顾齐衡,当真是吃不消了,既然她们乐意帮忙,那更好,否则日日养着她们三个光吃不干,岂不是吃亏了!
“既然你们愿意帮忙,那我也就不矫情了,”安妧已然想好,看了她们三人一眼,笑了笑,“只是,我若吩咐了你们做的事情,可就要麻烦各位相助到底了,怕是分的不均,你们又要觉得我偏
心某人,就不好了。”
“怎么会呢,既然是大娘子吩咐的,无论做什么,我们自然都是乐意帮忙到底的,”楚若兰头一个打了包票。
安妧等的就是她这句,早知道她会来帮忙不单纯,恐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想要亲近齐衡才是真的,可惜啊,自己又不笨,“楚姨娘都说了,我自然不好推辞,这最重要的活计自然要由你经手了,以前你不就帮着管过后宅账目,如今我分身乏术,正好你帮忙看着每日账目,倒也替我省心了,柳姨娘和薛姨娘都没做过这些,你是后院的老人了,我想应该难不倒你才是。”
楚若兰被她噎了一下,表情怔了怔,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勉为其难道,“那是自然,大娘子吩咐的,我自会做好,绝不会出差错才是。”
安妧点了点头,心里头暗笑她不自量力,竟然还以为自己能让她照顾齐衡不成?以前不可能,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薛姨娘也算是大家出来的,修葺房屋的事情就得你多盯着点了,”安妧想了想,借这个机会试探薛芸娘过去的身世倒也是个机缘,上次林臻来了之后,她只成日里跟齐衡玩心计,吃飞醋,后来就连日暴雨飓风,这才消停,齐衡就病倒了,倒是忘了林臻那件事了,“至于柳姨娘,就帮我照顾官人吧。”
让柳依依照顾齐衡是最佳人选,一来她本来就是林臻派来让自己吃醋的,对齐衡压根没那种心思,二来如果是楚若兰或薛芸娘,一个让她心里头不痛快,另一个是打算借着齐衡表妹的身份日后出嫁的,怎么都不合适,所以柳依依自然是上上人选了。
她这么分配好了,楚若兰心里头自然不乐意,可又无计可施,到底是她自己说的无论做什么都会尽心尽力,人家大娘子丑话说在前头,她只能遵从,与其他两位姨娘一同起身行了礼,就各自做事去了。
有了她们三个帮忙,比安妧自己忙碌要轻松多了,楚若兰不敢偷懒,账目记得详细,只怕被挑出错处来,薛芸娘则看着工匠们施工,处理的恰到好处,至于柳依依,本就会服侍人,伺候齐衡汤药不在话下,他如今昏睡着,倒也费不了什么事,安妧可以好好休息,精神也好多了。
齐衡睡了两日,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只觉得身旁有人来回走动,可是累的根本睁不开眼睛,由着别人喂药灌汤,好不容易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柳依依在身旁,不由得
愣了愣。
柳依依正打算给他喂晚上的汤药,见他睁开眼睛,也是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去喊人,“快去告诉大娘子,小公爷醒了。”
安妧吃过晚饭就在侧厢歇了,白日里让柳依依回房休息,晚上由她照顾,听到柳依依的声音,赶忙翻下榻跑了过去来,见他真的醒了,高兴极了,“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她说着,就坐在床边去搂齐衡,柳依依见状笑了一下,将药碗交给身旁的红缨,福了福,“既然小公爷醒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好,你也回去好好歇着吧,这几日也累坏了,”安妧点了点头,让人送她离开,又转向齐衡,瞧他脸色有些不对,才道,“干嘛一醒过来就拉长个脸,有美人伺候你还不高兴?”
“……胡闹,”齐衡嗓音有些沙哑,刚说一句就咳嗽起来,轻轻推开她道,“别凑这么近,小心病气过到你身上……”
安妧依言不再搂着他,怕压的他喘不过来气,将他微微扶起来,塞了好几个垫子给他依靠,接过药碗,道,“你可别以为我只靠着人家伺候你,是你这三房妾室怕我累坏了,才主动来分担的,我也不好拒绝她们的好意,所以只留下柳姑娘照顾你汤药的,其他的,可别想了。”
齐衡瞧她噘嘴低头去吹药,不由得笑了笑,知晓她又闹脾气给自己看,这才放心了,有气无力的道,“还不是你成日里往我这塞人,如今倒觉得我大惊小怪了……”
“你这是仗着自己生病,看我心软才嘴硬的,我不与你计较,哼,”安妧才不接他话茬,让他占了道理,细心吹温汤药,送到他唇边,“先把药喝了吧,你都睡了两日了,可真吓坏我了。”
齐衡看她脸上满是疲惫,知晓她一定担惊受怕,也不多言,低头将药一饮而尽,苦的皱起眉,安妧捡了个蜜饯给他去去苦味,又吩咐人将温着的白粥送来,喂他吃了些,总算是放心了。
吃了些饭食,齐衡精神好了一些,才道,“衙署可有紧急公文?”
“没有,你放心吧,衙署那边还来传话,说是一切按照你的嘱咐,如今都顺利,粮仓收购的粮食快堆不下了,准备过两天就要招工建新的粮仓了,让你安心养病就是,”安妧知道他一定会惦记公务,也不瞒他,略有警告的道,“等你好全了,再去衙署,否则我是不会放人的。”
齐衡看她挑起眉毛一副凶样,低低一笑,握住她手,轻声道,“好,听你的就是了。”
“嗯,这才乖,”她满意的点点头,凑过去亲了他脸颊一记,倒惹得齐衡本来因病苍白的面容浮起了一抹绯红。
“……你就欺负我如今病了,没力气拿你怎样,便肆意撩拨我,”齐衡无可奈何的看她得意洋洋的示威笑容,叹了口气,“待我好了,看我如何罚你。”
“那……你打算如何罚我呀?”安妧故意凑过去,挨在他肩膀上,咬他耳垂,轻轻呵气,瞧齐衡耳廓一片通红,乐不可支。
“……你个鬼灵精,气坏了我就高兴了,”齐衡哪有精力与她纠缠,恨恨的抬手弹她脑门,却是
没几分力气,咬牙道,“待我处理完灾情,定要休沐几日,罚你出不了屋子才行。”
“噫,你学的不正经了,”安妧皱皱眉,看似嫌弃,却对他又羞又气的表情笑的开怀,摸了摸他额头,觉得不再发热,才真正安心,“那等你好了,再说吧。”
齐衡到底是没好利索,体力不支,微微点头,有些昏昏欲睡,安妧扶他重新躺下,刚打算守着他,却被他握住手,“怎么了?”
“你别守着了,躺过来吧……”齐衡不忍心让她守着自己,勉强睁开眼,道,“让我抱抱你。”
安妧愣了愣,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有些脸红,便爬上床,靠在他身边躺下,搂着他道,“这
样安心了吧?”
“嗯,”齐衡由她搂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闭上眼睛。
安妧不知道飓风这几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是看了太多灾民的生离死别,所以更加珍惜现在的拥抱吧,只安静的搂着他,轻轻拍着,像是安慰一般,陪着他睡。
毕竟飓风虽然过去了,可灾情才刚刚开始。
他们还要齐心协力,与建州百姓共同度过难关才是。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