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苓的一腔深情,不仅感动了红穗,也让安妧与齐衡颇为赞赏。
既说到这个份上,红穗就算再怎么不想离开,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见韩子苓能说动红穗,安妧自然高兴,毕竟得她自己乐意才算是成了好事,索性让红穗与他细细分说,即便是不肯,也要说个清楚明白,彻底让人家放下才是。
红穗见她要走,急的又不能言,又被韩子苓拉住胳膊,挣脱不开,更不能动用武力,最后只能眼睁睁看安妧和齐衡笑眯眯的溜走,脱不了身。
安妧出了书房,朝红缨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明了点头,进了书房,帮着韩子苓说好话,红穗就算再能耐,一个人对付两张利嘴,这辈子也是赢不了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何况韩子苓的确良人,将红穗交托给他,自己也算是放心,又白得一个好大夫跟着,这简直是两全其美!
齐衡看她自己想的高兴,忍不住闷笑起来,道,“你这下可美了,不但能将红穗嫁出去,还得了子苓许诺,日后建州也好,京城也罢,红穗离你不远,药晖堂还随时伺候,倒是一石二鸟。”
“我也没想到韩大夫竟这么情深义重,这早知道他心仪红穗,我早就把她嫁出去了,何苦麻烦他京城建州两头忙碌,他可比宫里的御医还管用呢!”安妧可开心了,韩家医术高明,这等于她有了个随时可供使唤的大夫,比递牌子请御医还方便实惠,可捡了大便宜了!
齐衡看她这个捡到宝一样的表情,实在是无语,“你就这么把红穗送给了子苓,用人家换个大夫回来,也不觉得羞愧,倒不知你是真心疼爱红穗为她觅得良人,还是为了白用人家韩大夫的医术。”
“嗯……都有呗,”能一举两得,她何乐而不为,这到底也是为了齐家着想,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随叫随到的大夫可不常见呢。
“你啊,”齐衡对她这种爱贪小便宜的性子当真无可奈何,都不知道她打哪学来的,明明是挥金如土的家世,倒学的这般小气抠门。
安妧才不在意他怎么想呢,横竖自己有利才是最好的,高高兴兴回了房,却瞧见齐衡也跟进来了,“你来干嘛,今儿没公务处理?”
齐衡觉得自己被她话给噎了一下,憋了口气一样,忍了忍才道,“我回自个卧房,怎的还要你同意了,就算有公务,我也可以在房里头瞧,不成吗?”
“啊?”安妧愣了愣,想起卧房侧厢倒是有个书桌,不过平日里自己懒得书写,白白搁着落灰罢了,那架子上原本还摆着一些书籍,她瞧着无趣,都给换成了有趣的话本故事,杂文记事之类的,不禁有些心虚,“可……那架子上的书……都让我换了……”
齐衡还不知道她,让她看自己那些案律法纪倒是可以助眠,心里头气她不在意自己,又笑她这会子心虚的样子,板了板脸故意道,“那便收拾收拾,丢出去就是了。”
“那我看什么啊,我不要,你就在你书房待着,那是我的桌子,不给!”安妧一听就急了,赶紧跑回屋子,抱着自己的柜子不肯撒手,就怕他真打算让人进来把自己好不容易收集的话本丢出去,看他进屋,又趴书案上,嘴硬,“我还留着画画写字呢!”
看她这幅孩子气,齐衡忍不住笑起来,拉着她道,“我逗你的,看把你急的,真当我能把你这些笑话本子丢出去不成,行了,别抱着了!”
“我就算不爱读书,我也会画画写字的,这是我的桌子,你不能用!”安妧才不信他,他若日日都待在屋子里,那岂不是拘束自己,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死活不干。
“那你是不想见我,也不乐意让我进房,才不愿我来这是吧?”齐衡难得看她被唬住了,故意说道。
“那……那倒也不是……”安妧果然犹豫了一下,不敢照实说,要让他知道自己嫌他在屋里拘
束,指不准就要生闷气了,赶忙解释,“我是怕自己影响你。”
齐衡嗤笑一声,坐在榻上,瞥了她一眼,“算了吧,我瞧着你是嫌我在这拘束你,巴不得我十天半月不来屋里才好。”
你说的真对啊!!!
安妧差点点头,及时刹住,讨好的凑过去,挨着他,赶忙哄骗,“那怎么能呢,我这不是怕自个吵着你吗,真的!”
“你个小机灵鬼,这会子为了红穗的事,倒知道讨好我了,回头若是没旁的事求我,怕是一脚踢开,巴不得我别来搭理你才是!”齐衡还不了解她?这几个月的时间虽不长,也不短了,每每她朝自己嬉皮笑脸,必然是有求于人,再傻也看懂了她的小心思了。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安妧就算理亏也能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朝他咧嘴,“那……那你要愿意来这瞧公文,就瞧呗,别把我话本扔了,好吧?”
“你真当我与你一般见识了!”齐衡就算有闷气,也让她这幅狗腿模样给逗笑了,抬手点了点她额头,倒是想起件事,“对了,我瞧着跑马场再过两天就完工了,下月你生辰,也该好好办办,只是也没个亲眷朋友能来庆贺的,算来算去,就咱们自己好好热闹一下便是了,若你喜欢,请个唱曲作戏的来,也免得太过张扬。”
“好呀,反正每年我生辰都大操大办的,没什么趣儿,在这也不用了……咦,你怎么知晓我生辰的?”安妧随口答应,兀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瞧他,一脸奇怪,“我不记得与你说过啊。”
“……好歹咱们也是签过婚书的,瞧一眼不就知晓了,难不成……”齐衡被她一问反而愣了,下
意识回答,突然道,“你可知我生辰是几月几?”
“……嗯……是……这个……嗯……”安妧盯着他认真的脸,心虚极了,天这么热都要冒出冷汗了,她签婚书那会哪管了那么多,只瞧见是齐衡就写了,还管他生辰几何,又与她无关的。
“……我就知道你不晓得,”齐衡心中有点失落,却也怨不得她,叹了口气,“罢了,早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便由着你没心没肺吧。”
“哎呀,你怎么这么小气,还是小公爷呢,日后袭爵了,就是国公爷了,谁家国公爷这么小气巴巴的,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就如此任性啊!”安妧可会哄他了,但凡自己一说他长得好看,齐衡就高兴,赶紧谄媚,看他不吃这套,又厚着脸皮去搂他腰,去亲他脸,还故意亲出声来,“不气不气,元元乖。”
“……元元是何物,你再浑说,我可真生气了,”齐衡哭笑不得,本来被她这么又是抱又是亲就够羞人了,还冒出个元元,这到底是叫着谁呢,他们二人都有这个音的字,真是让人糊涂。
“你叫我妧儿,我叫你元元,多合适,”安妧觉得自己生辰又是个可以出去疯玩的大好日子,死活也得让他高兴才行,齐衡倒是不拘着非要她在家里端庄贤惠,可到底她还是府里的大娘子,没事自己一个人出去疯玩,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但男人带着就不一样了,即便传回京城,公婆也说不得。
“见天的鬼扯,”齐衡倒是吃她这套,心里头吃了蜜一样,拉开她道,“行了,不与你胡搅蛮缠了,红穗的事情,你自己拿好主意,回头吩咐府里如何置办就是了,还有,如今已经五月了,怕是入了雨季,宅子经不起折腾,我已经吩咐下面让人请工匠回来把屋顶瓦片加固,廊柱栏杆都要重新固定一番,若来了飓风,到时候可就要遭罪了,你自个心里也沉稳点,万一起风暴雨,不要慌了神,切勿往外头乱走,只待在屋子里,别伤了,知晓吗?”
闽南夏季多风多雨,安妧自然知道厉害,立刻乖乖点头,“我晓得,好歹我在这边可是生活时间比你长久呢,自然知晓这里的厉害,晌午我吩咐厨房多做几个菜,留韩大夫一起用饭吧,估摸着,他也该能劝服红穗了。”
“你瞧着办便好,”齐衡点头,也不在意她去忙活,见她去吩咐绿萝她们置办,想了想,便去了书房,收拾了些日常要看的书卷,给拿到卧房里,摆在她不用的书案上,又看看桌上的文房四宝,当真是从来也没用过,叹了口气,让扬文把自己收着的另一套笔墨拿出来,摆上去,这才觉得舒坦了。
等安妧回来,就看他已经把书案收拾利落,不禁瘪了瘪嘴,只好由着他去,走过去瞧了瞧,才发觉那方砚台竟是当初二叔送的端砚,“你舍得用这方砚台啦?”
齐衡看了一眼砚台,笑笑道,“既是你挣回来的,那自然得在你面前用着才好,也不免你一番苦
心经营。”
安妧自鸣得意,坐在他对面的榻上,抿了口微凉的木瓜汁,才道,“现在才晓得我好处,当初还觉得我讹了人家的,心疼着呢。”
“就你这张巧嘴会分说,横竖我说不过你,”齐衡状似无奈的摇摇头,看她喝凉水喝的高兴,忍不住叮嘱,“这还未入夏你便天天凉水不离口,回头凉了肚子,又该难受了,下回我可得告诉红缨不能由着你性子,眼下也就红穗管的住你,她若嫁出去,倒是没人拘的了你了。”
安妧偷偷朝他翻白眼,嫌他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这天天在屋子里看书,还不得被他念叨死,敢怒不敢言,噘嘴道,“我就喝这一碗,还不成吗,再说,我把红穗嫁出去又不是为她唠叨,只是
觉得她一个孤女,横竖也得给她打算好了才行,也对的起她这许多年对我的精心伺候。”
齐衡倒不知红穗来历,只当与其他人一样,因着家贫才卖身为奴,竟还有这种说法,“我听着红穗是与你自小一起长大,一直以为她是年幼卖入你家,如今看来,竟不是这样。”
安妧叹了口气,觉得红穗也着实可怜,想起过往,“自然不是,那时候我与阿娘在章宜暂住,子苓父亲也就是韩神医是我爹爹的朋友,又精通医术,带着他来章宜为将士们治病诊脉,便将他送在我家小住,后来韩神医上山采药,发现了昏倒的红穗,听闻她是跟着阿娘逃荒,一路南下,后来阿娘染病,她上山去挖野菜,失足摔下来,遇到韩神医捡了条命,可惜她阿娘救治无用,便去了,韩神医见她可怜,无亲无故,带回我家,我阿娘留她做了女使,还跟着韩神医学了点医术,一直伺候我,所以无论如何,我也得给她寻个好人家才行。”
齐衡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那自是应该了,也难怪子苓对红穗上心,这到底是有着自幼的情分,比旁人多了几分熟悉,想必会对她实心实意,你也算是了了份心愿。”
安妧抿唇,摸了摸微凉的碗,低头道,“这是自然,年幼的情分,自是难忘的。”
齐衡刚拿起书卷要瞧,听的这话,心里一惊,抬眼去看她,安妧盯着手里的瓷碗,像是想着什么,神情不似平日那般欢快,倒是多了一抹忧伤,不禁忐忑起来。
她怕不是,还以为自己念着明兰的好,耿耿于怀吧?
“年幼的情分自是好的,可也要瞧着有这缘分,能像子苓与红穗互相念着,才算是修成正果,若只一个人执着,也还是无用的,既过去了,便罢了,还是要往前头看,珍惜现下里有的,才是正经主意,”齐衡轻轻开口,垂了垂视线,落在书卷上,摩挲着手里的纸张,似是在表明什么心意一样,斟酌用词。
安妧听他这话,倒是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琢磨不透。
他这话显然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仿佛是暗指他与明兰的旧日情分,可言语间明显是澄清了如今的关系,表明了双方的立场,倒像是……
说明他已不再执着明兰一般。
难不成,他不愿继续理会楚若兰,都是因为他彻底想通了,连个影子都不愿留着了?
安妧若有所思,一时间倒猜不透他的心思,齐衡也不敢多说,怕她生疑,凭空添了误会,两人默默相对,各有所想。
直到外头来问何时用饭,他们两人才有了动作,倒是默契的不再提这档子事,怕是说多错多。
午间用了饭,安妧瞧着红穗也冷静许多了,至于韩子苓则笑意盎然,这显然是谈的妥当了,便不再追问,只遵着规矩给红穗定个好日子,送她出嫁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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