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妧的发威显然有了作用,楚若兰在院子里待了十几日不敢出门,而江氏见好后就被送走了,永园里变得极为安静和睦。
天气越来越热,眼瞅着快过端午,西边的跑马场子也休整的有声有色,瞧着过了端午便能完善,安妧十分开心。
端午时节,建州除了家家户户要挂艾叶,驱蚊虫,还会在郊外的湖中举行龙舟比赛,自然,衙署的官员也会有休沐,一年一度的日子,整个建州城都会热热闹闹的,庆贺节日。
齐衡早就答应了端午这日会带安妧去郊外看龙舟赛,让她高兴的两天没睡好,还要嘱咐下面置办需要的物品,既忙碌又期待。
终于是到了端午这日,一大清早,府里头便挂了艾叶等植物祈福消灾,安妧嘱咐绿萝和绿茉小心看好包子,别让这馋嘴猫儿吃了驱虫的药粉,便带着红穗红缨,与齐衡出门游湖去了。
建州郊外往南,有玉琼湖,连着江水,是赛龙舟的好去处,官府每年都会在这里进行端午庆贺,特意搭了台子供百姓赏玩,最好的位置还搭了隔帘遮阳,专门供建州城中的达官贵人游览,四周还有临时的买卖摊子,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这一日最是热闹,安妧看着马车外的景象,开心极了。
到了地方,再往里就人声鼎沸,别说马车进不去,就是行人也挤成一团,齐衡与安妧下了马车,寻了处稍微宽松的小路,往湖边走去。
扬文和灵宝前面开道,红穗和红缨在后面护着,两人挤过人群,到了湖边的台子,便有衙署的官员和家眷过来相迎,齐衡与安妧跟他们寒暄几句,去了留好的座位,坐下歇脚。
台子被搭在湖边,一览湖中景色,上头有遮阳的竹棚,旁边是帘子隔开,一家一处,互不干扰。
两人坐下,红穗与红缨便去取了茶盏果品,摆在几子上,安妧觉得热,扇着团扇,好在临着水,
微风一吹,倒是有些凉爽,没多久就消了汗水,惬意极了。
齐衡左右看看,似乎在寻什么人,他刚要与安妧打招呼离开,就瞧见身边隔着的帘子哗啦一下打开,声音比人更快的窜了出来——
“哟,小公爷来了,可是好久不见了,还记得荣远吗?”
安妧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朝齐衡右侧看去,就瞧见隔帘大敞四开,旁边的位置正坐着一个俊朗男子,一身深灰色的缎子长衫,绣着暗花云纹,黑发束起,插了一支通体透白的白玉发簪,看着就金贵,他容貌清秀俊美,不似齐衡浓眉大眼,可一双丹凤眼倒显得漂亮,只是笑容轻浮,带着玩世不恭。
安妧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扇子遮了遮面容,却还是好奇的打量他,对比对比,觉得还是齐衡更好看一点。
好歹是自家官人,她觉得自己是很有良心的。
齐衡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瞧过去,愣了半晌,才有些无奈的起身,作揖行礼道,“我正寻荣远兄,没想到你就说话了。”
他这不是说话,他这是故意吓你的,安妧翻了翻白眼,对自家官人这种文绉绉的说法颇为无语。
“不过十来日未见,元若又跟我客气上了,这习惯可不好,”那位被叫做‘荣远’的公子摇了摇头,摆摆食指,突然从隔间走了进来,头一歪,笑嘻嘻的打量坐在一旁的安妧,颇有些登徒子的神情,语调也不太正经,“哎呀呀,原来是带了嫂夫人来,荣远这可是失礼了,失礼了!”
齐衡哭笑不得,对他的举止行为无计可施,只好让开一点,朝着已然起身的安妧说道,“这位是我在建州的好友,乃是敦毅伯爵府的五郎,林臻,荣远是他的表字。”
安妧一听,不由得有些惊讶,她在祖父那也听闻过敦毅伯爵府的事情,急忙行礼,“见过林公子。”
“啧,元若,你这么正经的介绍我做什么,若是吓坏嫂夫人可怎么好……哦对了,我竟忘了,尊夫人本是安国公府的千金,想必也知晓我家俗事,嫂夫人见谅,荣远惊吓夫人了,我如今也不是什么敦毅侯府的公子了,不过是被赶出家门的不孝子罢了,嫂夫人若不嫌弃,叫我荣远便好,”林臻笑呵呵的拍了拍齐衡的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上下打量安妧,半晌才微微歪头,朝着齐衡耳边轻声细语,“元若,好福气啊,娶了这么漂亮的美娇娘,难怪都上次与我要了那只猫崽,上心了哦……”
齐衡朝着安妧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推开他,退了两步,“妧儿,荣远好开玩笑,你莫要放在心上。”
“久闻敦毅侯府有位放荡不羁的小公子,安妧也略有耳闻,如今瞧着,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了,”安妧看他这幅调调,倒是觉得有趣,听闻敦毅老侯爷的正妻也是继室,但与老侯爷恩爱和睦,小公子是最会惹是生非的,早年间还因着不爱功名又不要荫封,自己离家,继承了外祖家部分遗产,转去从商,因着这个,被老侯爷赶了出去,扬言没这个儿子。
外面还传言,敦毅老侯爷的小公子才华横溢,但是轻浮放荡,能与之一比的,唯有宁远侯府的顾二郎,如今瞧瞧,传言应该不虚。
安妧扫过隔间里坐着的莺莺燕燕,个个都美艳无比,是建州城里有名的行首,倒是惊讶齐衡能与这种人成为朋友,相互弥补缺陷吗?
“哈哈哈,安大娘子谬赞了,林臻不过一介布衣商人,大娘子看得起,就是我的福分了!”林臻笑嘻嘻的行了个礼,回头从小厮手里拿过个锦盒,双手奉上,“初见大娘子,也没备什么好礼,这串珠子就当是玩意,聊表心意。”
安妧看了一眼齐衡,见他微微点头,便示意红穗上前收下,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碧玺手钏,当真是贵重夺目,顿时有些惊讶。
齐衡却见怪不怪,笑了笑道,“既是荣远心意,你便收着吧,他富甲一方,惯爱拿这些金贵东西让人眼花。”
“小公爷,你这是笑我俗气财迷啊,”林臻也不在意他打趣,反倒是挺开心的去攀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笑的开怀。
齐衡侧身,从他胳膊下面躲开,又退了一步,离得远远的。
安妧看他俩有趣,难得瞧见齐衡这么用心的躲避一个人,可见林臻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了,能把他逼成这样,忍不住笑笑,“那我就多谢林公子的心意了。”
“这有什么可谢的?大娘子若是喜欢,下次我那再有什么猫儿狗儿唔……”林臻瞧见美人开心就高兴,刚说了一半,兀然被齐衡给捂住了嘴,嘟囔两声,便作罢了。
齐衡有些尴尬的捂着他嘴,看到安妧奇怪的瞅着自己,又急忙放下手,偷偷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才扯了扯笑容,“……荣远喜欢胡说八道,你别管他,”又看向林臻,“我瞧着龙舟赛快开始了,你还是快点回自己座位吧。”
“行,那我就不打扰两位恩爱了,”林臻朝安妧微微一笑,然后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朝齐衡眨眨眼睛,故意在‘恩爱’二字上下了重音,转身回了自己座位,把帘子重新放下。
他总算消停了,齐衡也松了口气,回头看着安妧,多少有些尴尬,“荣远他性格活泼,你别在意,他没什么恶意的。”
安妧也算见过各色人物,但像林臻这样油嘴滑舌的男人,倒还是头回见着,简直比顾庭烨还能说会道,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他挺有趣的,你上次送我的猫崽,便是同他要的?”
齐衡刚松了口气,准备喝茶,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呛了,咳嗽两声,抹了抹嘴才惊讶的看着她,脸色微红,“你……你猜到了……”
“我也就随口猜测,毕竟那猫崽瞧着不像是豪门大户爱养来摆弄的,倒是普通商人乐意养这些东西逗趣儿,况且,林公子的衫子上还蹭了细毛,想必是他身边那位美人怀里的猫落的吧?”安妧目光敏锐,在林臻过来的时候,已然看见他邻座的行首怀里搂着一只黄毛的大猫,慵懒优雅,倒与包子有些相似,立刻猜到大半。
“我……我就是瞧那猫有趣,所以……”齐衡喃喃解释,看她笑意盎然的样子,有些脸热,喝了口茶,“反正荣远喜爱养这些猫儿狗儿的,也不拘着送我一只……”
“哦,那你便是同他身边的行首大美人,吃花酒去了?”安妧把玩着手里的碧玺手钏,仿若不经意的问道。
“没有!我同他要的时候,可没瞧见……你又诓我?!”齐衡刚辩解几句,便看到安妧不怀好意的笑,立刻抿唇正色起来,“你这个鬼灵精,每日便找机会诓我,瞧着我分说的样子逗趣!”
他脸色涨红,似是生气,抿了唇不乐意的瞪人,倒显得既可爱,又俊秀。
偏偏安妧就喜欢他这幅又是生气又是羞涩却还忍不住指控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想笑,让人心痒,恨不得多欺负欺负他,才觉得舒心,“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
这下子,她算是真的相信,齐衡是为着自己,才开口跟林臻要的那只猫崽了。
面上心里,安妧都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甜入心肺。
齐衡看她这个样子,便知自己又中计了,但却无计可施,只能由着她笑闹,气恼的别过头去。
即便如此,他仍觉得这样的安妧,才是最率真可爱,让人心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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