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听了安妧一番话,明兰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安妧求得不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而是后宅平静,舒心度日。

    不得不说,明兰也偏爱这种生活,毕竟应付婆母刁难,抵挡妯娌讥讽,还要日日劳心名声难听,

    实在是辛苦的很。

    按着安妧所说,思来想去,齐衡倒还真是个可以托付之人了。

    明兰见她想的明白,也彻底放心了,她与齐衡之间的情意毕竟已是过去,如今两人都婚嫁生子,也无往来,安妧能嫁给齐家,倒也是门当户对,将来彼此间作为远亲往来,想想还是挺好的。

    只是事情未定,两人都不好把话说的太死,权当闲聊,随后明兰又带着安妧逛了自家的园子,吃过午饭便送她回去了。

    安妧回家,余氏只略提了提郡主的意思,两家主母谈的妥帖,要了两方儿女的八字,只等郡主回去让齐衡备了婚书聘礼,择个日子上门纳征便好。

    可这一等就是几日过去,也不见齐衡上门,余氏有些急了,毕竟齐衡在京中不能停留太久,若错过日子,回去任职,那婚礼都要耽搁,当下找人去问了齐家的意思,回来便气的差点病倒。

    安妧让人去打听,红穗得了消息回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难得她气的咬牙,不由得奇怪了起来,“怎的了,让你去母亲那打听,怎么还问出毛病了,这一脸的憋气,是谁给你气受了?”

    红穗气的口不能言,咬牙切齿的道,“幸好姑娘是差我去问,若换了红缨,怕是这会子已经提了刀,去齐家门口堵小公爷,戳他两刀了!”

    安妧忍不住笑出声,神情悠哉,拿着书本道,“怕是小公爷不允,用什么亡妻过身不久之类的理由搪塞吧?”

    红穗眼珠子险些跌出眼眶,瞪着她道,“姑娘怎的知道?”

    “他那个迂腐性子,能提出什么别的理由,不过是掉书袋的婉拒罢了,”安妧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允婚,倒也不急,嘱咐道,“你让灵宝去找个脸生的小厮,拿了我大哥哥的帖子去齐国公府传个

    话,就说安家的安砚邀小公爷去樊楼吃酒,让小公爷选个日子时辰,过来回话。”

    红穗一脸茫然,下意识的道,“砚哥儿要邀小公爷吃酒,为何让姑娘传话?”

    “让你去就去,问这么多做什么?”安妧不客气的朝她翻了个白眼。

    红穗一下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才应道,“是,那奴婢去了。”

    两下里过府传话,齐家定了日子时辰,知会了安妧,第二日下午,她便梳洗打扮一下,乘马车往樊楼去了。

    齐衡与安砚从无来往,不过朝堂上见过几次,如今他递了邀帖,自知是要被责问,虽然忐忑,倒也不慌,只定了楼上清净雅间,想说个清楚。

    他等了一会,就见有人推门而入,急忙起身施礼,话还未出口,目光一滞,结巴道,“安……安……妹妹?”

    进门的,可不就是安妧?

    不过她一身男装,大摇大摆,也不怕被人认出,笑呵呵的道,“小公爷好准时呀。”

    齐衡差点一口气提不起来,这要是被人瞧见她男装出行,私会外男,那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再三衡量,逼不得已改口,“安……安兄……”

    “安弟弟,”安妧笑眯眯的坐下,抬手道,“小公爷坐呀。”

    齐衡简直想要呕血,眉头紧锁,一脸严肃,见红穗出门关紧了房门,张了张嘴,既觉得不妥,又无计可施,只得道,“妧……安弟弟邀我前来,是要责怪元若?”

    “倒也不是,只不过想问问小公爷几句话罢了,”安妧应对自如,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肴,才道,“小公爷怎的不吃啊?”

    她举止如常,齐衡却如坐针毡,干巴巴的扯了扯嘴角,“你是怪我不肯允婚吗?”

    “不是,我是来与你分说清楚,若小公爷还是不肯,那便算了,我绝不纠缠便是,”安妧镇定自若,笑眯眯的看着他,倒让齐衡摸不着头脑,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话让她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姑娘,被浪荡公子追捧纠缠一样,难受的紧。

    “小公爷可知我为何同意与齐家的亲事?”安妧吃了个半饱,舔了舔唇,慢悠悠的开口。

    齐衡抿唇摇头,有些不高兴,刚欲说话,又被打断,只好堪堪住嘴。

    “小公爷,你我都是明白人,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我跟你交底,你也别与我推脱,我安妧是个什么人,小公爷心知肚明,我虽读过诗书,也被深闺养大,但自知不如京城贵女,千娇百媚,能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我爹爹心疼我年幼丧母,养我如男儿,但凡兄长们会的,我便能知一二,可偏偏我文墨不精,管家不严,又不通女工,闺中女儿的那般腔调能耐,我自知学不得万般一二,被王公贵族耻笑,又不得高门大户之眼,”安妧一笑,倒不在意自己未有贤惠之名,反而洒脱肆意,“但我安妧性子激烈,又不自量力,她们瞧不上我,我也看不起那等拿捏做作之态,纵观整个京城,唯有小公爷家世显赫,与我门当户对,又宅门清净,没那些后院污糟乱事,老公爷与郡主娘娘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既然我能入得他们慧眼,便不会嫌弃我出身武将世家,小公爷虽娶过两门妻室,但我安妧不在意流言蜚语,人各有命,她们不过无福消受,说白了,我看中齐家身家清净,你我若结亲,我也只求托付终身,不动真心,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便罢。”

    她这一番伶牙俐齿,说得齐衡目瞪口呆,思量许久,才明白过来,神情有些古怪,“妧妹妹的意思是……只托终生,不动真心?”

    话虽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纵使齐衡再如何冷心冷肺,心里也不得劲了。

    难不成他就这么不堪,让人连真心都不愿托付?

    瞧他神色有异,安妧明白他有些误会,道,“小公爷也别灰心,所谓不动真心,无非是我知晓你过往真情实意,安妧自知几斤几两,不敢奢求小公爷对我深爱至极,但若你我成婚,我定当竭诚

    以待,与你携手并进。”

    她这么一说,齐衡当真哭笑不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了。

    他虽然明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来的不过贤妻治家,谈不上情深意重,可被如此青天白日的拎在桌面讲的分明却还是头一次,让他有种莫名的挫败感。

    若说明兰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如今安妧可是真情实感的通透犀利,竟让他说不出半分不利,更讲不出一个推脱的理由。

    “妧妹妹就不介意,我过往的情意?”思来想去,齐衡只能用这个理由搪塞她,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不过……想来她想的透彻,也是没用的。

    果然,安妧立刻一挑眉,甚至一脸莫名的道,“我与你并未托付真心,又何来嫉妒,况且当初这事,我曾一手帮你应承,如今若要怨恨,岂不是连自个儿都要恨上几分才算公平?”

    齐衡苦笑,他明明是在被逼婚,可又与当初嘉成县主不同,不仅被安妧说动三分,连带着竟觉得颇有道理,可却拉不下脸面应承。

    安妧见他态度已然软了三分,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托着下巴道,“小公爷可还记得当日在平县,答应我的事?”

    齐衡脸色一变,顿时明白,却又无奈至极,“原来那日你便开始算计我了。”

    “哪有,我就是提醒小公爷一句,求小公爷救我于水火啊!”条理分明之后,安妧开始卖惨,可怜兮兮,“小公爷可知除了你,母亲为我择的都是何等人物,有家中妾室怀着庶子的,有成日流连烟花之地的,还有嫡庶争宠,兄弟阋墙的,这样的人家,若我嫁去,不出两月,小公爷怕是要去安家为我吊丧了。”

    “不可胡说!”哪怕知晓她在玩笑,齐衡也听不得这样的话,皱眉轻喝了一声,叹了口气,“妧妹妹话已至此,元若若不肯应承,可有后招?”

    他眉眼含笑,显然不是真的生气,安妧缩了缩脖子,赔笑的道,“小公爷若想听实话,那可别怪我往你伤口撒盐。”

    齐衡愣了愣,明白她意在当年被逼成婚,顿时知晓她苦心,到底有些暖意,无奈的笑道,“都被你说到这个地步,我又如何生气,你且说罢,我不怪你便是。”

    “若小公爷还是不肯答应,那我只好打开窗子,披散头发,大叫小公爷非礼,这样一传,看你能不能全身而退,”她说的真的一样,但却满脸笑意,显然不是真心,不过玩笑罢了。

    齐衡忍不住跟着笑了,摇了摇头,又收敛了笑意,“妧妹妹说笑,我知你不会如此。”

    他说得真诚,倒让安妧一愣,收了笑脸,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轻轻道,“若小公爷执意不肯,那便罢了,我不愿你委屈。”

    他受过的委屈太多,安妧有些心软,觉得自己过分,想了想起身,一甩袖子,“罢了罢了,是我一时糊涂,只为着自己贪玩,连累小公爷,却忘了你本就辛苦,今日所言,小公爷都忘了吧。”

    想起那些日子,齐衡为了明兰的辛苦坚持,被嘉成县主逼迫,如今她却有样学样,当真不是东西,安妧忍不住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后悔不已,朝他真心行礼,“今日是安妧冒犯小公爷,还望小公爷海涵,婚嫁就此作罢吧。”

    她觉得愧疚,低头转身欲走,却被齐衡喊住。

    “妧妹妹,这门亲事,我应承了,待回去与母亲商议,择了良辰吉日,定当上门求娶。”齐衡站

    起身,朗声说道。

    安妧一愣,回头看他,却见他眉目如画,含笑而立。

    他竟然,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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