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云鸿坚定信念要出家当道士之后就闹着要斩断红尘,现在见到他都不叫皇弟直接喊殿下,若不是怕父皇一怒之下烧了他道观,他恐怕都要开口叫陛下了。
“皇兄,你怎么这么偏心?你看四皇兄那身强体壮的模样,像是有事儿吗?你有那好东西怎么不先想着皇弟我呀?”李云安裹成了个球,旁人一推就能在地上滚三滚的那种,他本身倒并不胖只是跟谢青吾一样体虚畏寒,不多穿点就出不了门。
李云深不比较的想,果然还是谢青吾风姿清绝,即便穿的再多,看起来仍是风华无损的模样。
不对!谢青吾!
李云深抬脚就往外走,还没走几步便有内监过来截住了他:“三殿下,陛下宣您去御书房见驾。”
非得现在去?李云深脸黑如铁,回头朝李云鸿那边儿看去,那两人还在为那炉子紫金丹的事儿扯皮,李云安想要两颗玩儿,李云鸿死活不肯给。
——早年李云鸿也特意为李云安练过几炉子丹药,但李云安自幼体质虚弱,多年来体内又沉积了太多药物,那一炉丹药下去,差点把人给药死。
两人纠扯不清,压根就没一个注意到他这儿的。内侍见他犹豫复又低声道:“陛下是借更衣的空儿来请殿下的,殿下还是快些过去的好。”
李云深咬牙,一边快步向御书房走去,一边问道:“公公可知道父皇为何单独召见本王?”
比起一直闭关炼丹,常年不见人影的大皇子和先天虚弱,一直温养在气候适宜的南方的六皇子,自己这个天天上朝都不被待见的,有什么好在大年夜单独召见的大事儿?
父皇如今四个成年皇子,李云霁惯会卖弄学问,又看似饱学儒雅,因此最得圣心,李云安母家定国侯府掌管南方粮仓坐镇水米富庶之地,又因身体不好,多得父皇疼惜,大皇子常年求仙问道一年见不了一两回,那也是个稀罕人物,就他一个闲人最不得圣心。这时候大过年的,父皇又抽什么风召他?
皇命不可违,他还是得先去御书房,只希望谢青吾那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夜风萧冷谢青吾忍不住紧了紧披风。红狐软裘暖和柔软,指尖划过顺滑的皮毛心间便像是被柔软的绒羽轻轻撩拨了一下。
李云深此刻是在做什么呢?他会想到自己是在做什么吗?
略略牵了牵嘴角,太液池边的风有些冷,吹开他额角一缕墨发,露出那双漆墨似的却隐含一抹戾气的精致眉目。
御书房里生着碳火,皇帝已经换下那一身隆重朝服换上了一件滚边暗色龙纹常服。天子年过四旬倒并不显得如何苍老,眉目间暗含一抹儒雅手却少了两分威严,他并不适合当个帝王,反而更适合当个闲散王爷或者做个真正儒雅书生。
李云深行了礼后便主动开口道:“不知父皇召儿臣来所谓何事?”
不论是谢青吾还是徐魏紫,他都是不放心的,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虽说他已交代了杨子仪去找,但杨子仪,毕竟是外臣,这禁宫之中,许多地方是根本进不去的。
天子坐在案后,慢条斯理的捧起一杯茶,斥道:“性子这样急躁,哪里有半分皇家仪态?”
“是,儿臣知错。”
反正您老人家就是瞧我不顺眼,我又有什么办法?
李云深从善如流认完错,接着问:“父皇召儿臣来有何教诲?”
天子沉默了一会儿,道:“起来吧,地上湿冷。”
李云深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急死了,偏生又遇上个不慌不忙的主儿,你还没胆子跟他急,也当真是绝了。
“这是雪顶参茶用初冬的红梅蕊上的新雪煮的,还带着几分梅花的甘冽清香,你母妃是最喜欢这茶的,你在边关多年未归,如今尝着如何?”
李云深掀开茶盖猛灌了一口,把仪态全扔了喂狗,只希望他父皇能一怒之下直接将他撵出去,“父皇明查,儿臣并不懂茶。”
若是往常他敢在御前这般放肆,早就被他父皇叫御林军叉出去了,但天子今日耐心似乎格外的好,兴许是因为大年夜,连声音也软和了几分,:“你可是还在怪父皇?”
怪你把我留这儿!李云深暴躁的心里骂娘,脸上倒装出一副迷惑未解的样子:“不知父皇说的是?”
天子越发肯定李云深还在跟他置气,于是叹了口气道:“赐婚之事你心中可是还有气?”
你还有脸提?要不是这场莫名其妙的赐婚老子能在身边埋谢青吾这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捅人的刀吗?
“儿臣不敢。”
九阶高台之上是为天子,九五至尊,金口玉言,他就是给你指头母猪为妻你也得忍,并且还不能有丝毫怨言。
“深儿,”天子多年不曾这样唤过儿子名字,此刻声音压低不怒自威喜怒莫测。
“儿臣在。”李云深复又跪下,就等着他父皇摔折子撵人了,回回都是这样。这些年回回触怒龙颜,他早已经见怪不怪,反正最后有母妃兜着最多被罚一个月俸禄了事,幸好他本来也就没指望那点俸禄养活。
他在地上跪了半响,天子初时还面有阴霾的怒目而视,后来见这人脸皮厚如城墙,实在无法造成伤害也有些有些无语,许久,闭了闭眼,正准备挥退这个混球儿子,德全突然从殿外匆匆小跑进殿。
“陛下,出大事了成王府的徐侧妃与四殿下——”话至一半,才看见李云深还跪在一旁,立即噤了声。
李云撑起一半的膝盖抖了一下,德全面色惨白的看了李云深一眼,话未说尽,欲言又止。
“你先退下。”天子颔首道。
李云深得了大赦一刻也等不得,千防万防到底还是出了事儿,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与御书房,小安子等在门外见他出来,眼眶瞬间红了。
“王爷!”
“慌什么?”李云深斥了一句,“谢公子呢?他和徐魏紫都不在宴上,他没出什么事吧?”
“没,就是受了些惊吓,”小安子嗫嚅了许久,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顿了顿才开口道,“王爷,徐侧妃失足落入太液池,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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