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遥昨天晚上在便利店接到了经纪人小林姐的电话，说嘉华娱乐正在筹备一个女团真人选秀的网综，公司打算让六芒星的几个成员都报名试试，看能不能入围。
小林姐告诉她，这次的平台是千载难逢的，让她好好准备，万一抓住了机会，也许就能一炮而红。
这对目前处于事业起步期的牧遥无疑是个好消息，牧遥为之精神一振。结果，她居然把校园卡落在了便利店里。
捡到她卡的人在振华大学，距离她的公司不远，牧遥打算下午先去一趟公司，再顺道去拿卡。
让别人亲自送给她，牧遥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
下午三点半，徐彦之正在第五教学楼上建模课。他收到牧遥的微信，说她已经到振华大学的西门了。
徐彦之没想到她来得那么早，只得回消息说他四点钟才下课，她可以到西门附近的近春园坐一坐。
牧遥回了一句“我手机快没电了，麻烦你到时候直接过来，谢谢。”
终于熬到四点钟，徐彦之立刻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坐标，今年数学建模竞赛的题你看了没？ABCD四个题目都很刁钻啊。”一个戴眼镜的男同学走过来，想跟他探讨一番。
“我今天有事，回头跟你聊。”徐彦之快步跑出教室，往近春园的方向奔去。
银杏叶子飒飒落入池塘，泛起一圈圈涟漪，水面上像是铺了一层金箔。牧遥坐在池塘边的长凳上，她戴了口罩，遮住了脸。可即便如此，来来往往的学生还是不禁对她侧目。
牧遥没有来过振华大学。在莘莘学子心目中，振华大学是寒窗苦读十二年最向往的高等学府。可对牧遥来说，这是她爸爸牧鸿鸣的母校，所以她对这里抱有一种别样的情感。
牧遥痴痴地看着行人。爸爸曾经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手里拿着书本，步履匆匆地路过这儿，前往教学楼上课呢？
徐彦之赶到近春园，一眼就看见牧遥清丽的身影像一只水鸟停驻在池塘边。
她长发梳起，扎成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优雅白皙的脖颈。她穿了一件兔灰色的风衣，笔直的长腿裹在牛仔裤里，脚上是一双白色球鞋。
常见的学生装束穿在她身上，显得简约又好看。
徐彦之走到牧遥身边，她戴了口罩，愈发衬得眼睛宛若一泓秋水。徐彦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眸子里映出他的倒影。
他掏出学生卡，递给她。牧遥接过，看了一眼，说：“谢谢。”
“你来这么早？下午没有课吗？”徐彦之问道。
“今天下午没事。”牧遥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微信的？”
徐彦之说：“我室友正好是你高中学长，他听说过你，就帮我联系上了。”
牧遥微微抿唇，说道：“这个世界还真小。”
“振华离传媒大学还挺远的，你来一趟也不容易。我请你喝杯奶茶吧。”徐彦之说道，“学校里面有家奶茶店，离这儿不远，我看很多女生爱喝。”
“我不喝奶茶。”牧遥说道。
没想到刚提出一个小小的邀约就碰了壁，难怪她被称为高岭之花。徐彦之想。
“不过我可以喝点别的。”牧遥确实也有点口渴了，她又说道：“我自己去买就好了，不麻烦你了。”
“那我带你过去吧。”徐彦之并没有灰心，牧遥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牧遥正好想趁这个机会逛一逛振华的校园，便没有推辞。
“你好像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徐彦之努力寻找话题，让这段行程不至于无聊，“你不爱喝奶茶？”
“我不喜欢奶味儿。”牧遥在他的引导下渐渐开始说话：“喝了肚子难受，从小就这样。”
“那你是不是也不能喝鲜牛奶？”
“你怎么知道？”
“你这是乳糖不耐受，百分之九十五的中国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乳糖不耐受，只是你的症状稍微严重些。”徐彦之向来博闻强识，凡是看过的东西都能侃侃而谈：“你可以适量口服乳糖酶或者改喝酸奶。”
“你说起话来像医生一样。”牧遥说道。
“哈哈，”徐彦之笑道：“其实我是数学系的。”
数学系……牧遥的脚步放慢了，她说道：“其实我爸爸就是振华大学数学系毕业的。”
徐彦之纳闷。孙承柳说过她父母只是普通人，可如果是振华大学数学系毕业，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人？
牧遥姓牧，徐彦之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爸爸是不是叫牧鸿鸣？”
“你怎么知道？”牧遥很惊讶。
“他是你爸爸？”徐彦之很意外，他说道：“你爸爸很厉害，我们系里到现在还流传着你爸爸当年的传说。”
“什么传说？”失去父母之后，只要有一点点关于父母的讯息，都会激起牧遥无限的好奇。毫无疑问，徐彦之的话勾起了她的兴趣。
“你爸爸在振华读本科的时候，给当时知名的数学家罗锦恒写过一封信，信里指出了他发表在学报上的一篇论文中的一处错误，并且对他的论证提出了完善建议。最关键的是，罗锦恒采纳了他的建议，并且专门发表了一篇文章承认自己那篇论文中的不足之处。”
“这件事在振华数学系被传为美谈。”徐彦之流露出崇拜的眼神：“听说那个时候，你爸爸还不到二十岁，真是数学界不可多得的天才啊。”
讲完这段传奇后，徐彦之又说道：“有空我可以去拜访一下你爸爸吗？我景仰他很久了。”
牧遥神色突然有些怪异，徐彦之以为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是那种学生拜访老师的拜访。”
“这个可能不行。”牧遥的声音突然变小。
徐彦之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刚想用别的话圆回去，牧遥又开口道：“我爸妈去世很久了。”
要拜访也只能去申城的公墓了。
牧鸿鸣去世了？这种天才的陨落绝对是学界的一大损失，徐彦之痛惜不已。
牧鸿鸣是天才，牧遥又生得如此美丽，她母亲想必也绝非常人。孙承柳却说牧遥的父母只是普通人，她大概是被人领养的吧……
想到这里，徐彦之不禁对牧遥产生了深深的同情，随之而来的还有怜惜。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徐彦之道歉。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牧遥倒是很平静。
到了奶茶店，牧遥点了一杯鲜榨果汁。付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黑屏关机了，这就尴尬了。
徐彦之笑笑，替她付了钱。
牧遥说道：“等我回去就把钱给你。”
徐彦之道：“不用，一杯果汁而已。”
奶茶店门口有女生看到徐彦之带了一个妹子过来，还请她喝了果汁，伸长脖子好奇地猜测。
“那不是徐……？”
“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唐丝丝都没追到他，我看这女的也不见得比唐丝丝还漂亮啊。”
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在牧遥摘下口罩喝果汁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好吧，乖乖闭嘴。难怪徐彦之看不上校花唐丝丝，人家女朋友跟个仙女儿似的。
离开奶茶店后，牧遥把喝空的杯子扔进垃圾桶里。
“你好像还挺受欢迎的。”牧遥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徐彦之尴尬一笑，手指摸了摸鼻梁，说道：“应该没有你受欢迎。”
“我？”牧遥指指自己，“我还好吧。”
“你太谦虚了。”徐彦之和牧遥边聊天边把她往校门口送。
经历过刚刚一番了解，牧遥不再拘束，两人相谈甚欢。
*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振华大学西门的停车场。
手机上那个小红点最后就是消失在了这里，沈亦淮心中莫名烦躁，手指不停敲击着方向盘，发出“哒哒”的声音。
上次她在高胜寒的生日派对上差点被人带走，沈亦淮实在不放心她的安全。那一夜后，趁牧遥还在臂弯里睡觉，沈亦淮将她的手机定位关联到自己的手机上，以备不时之需。
在他的心目中，一切都不能与牧遥的安全相提并论。就算她发现了，冲他大发雷霆，他也认了。
他好不容易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想着昨天中秋没能回来，今天晚上打算陪她吃个饭，弥补一下她。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
沈亦淮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牧遥打电话，可她手机显示关机。他又给方阿姨打电话，方阿姨说牧遥中午就出门了，但没说去哪，估计是去学校了。
沈亦淮这才打开定位系统查看了她的位置，她是在学校，可不是在自己的学校，而是跑到了跟传媒大学几乎处在对角线两端的振华大学。
她来这里做什么呢？
沈亦淮收起手机，隔着墨镜和车窗，望向西门的方向。
不一会儿，牧遥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男孩子。
牧遥扎着马尾，青春洋溢。男孩高大挺拔，器宇轩昂。
牧遥戴着口罩，看不清神情。可那个男孩看向牧遥的眼神里，满满都全是爱意。
沈亦淮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少男少女谈笑风生的画面太过美好，美好到几乎刺痛了沈亦淮的眼睛。
沈亦淮这一个月来，想了很多。
那一晚像是催化剂一般，他的心里起了奇妙的反应。他知道他的遥遥长大了，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
可这一幕，却像一盆冷水泼醒了他。
十八岁，多么郁郁葱葱的年纪，她的未来有无数种可能。
而他，大她九岁，这种单纯的美好，他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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