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丝袜、马甲、蝴蝶结、小礼帽,以及从领子下生出的层层叠叠的蕾丝领巾与其上繁杂的装饰线。身材纤长但骨架较大的少年瘦得近乎皮包骨头,大了一圈的黑色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从那披风中显露出的内里衣物做工繁复,下身是一条嵌金线的宽敞五分裤,裤子里绑丝袜用的丝带还露出了一节。
仿佛有浓厚的烟雾漂浮在他的身边,多么显而易见的维多利亚风格啊。
麦考夫在匆匆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那副情景,夏洛克像是维多利亚时期的贵族小少爷般坐在一个陌·生燕尾服男·人的臂弯上,靠着男人的肩膀就睡着了,而男人戴着白手套的手就托着夏洛克大腿。
Oh,s**t。
男人笑得还很纯良,腰背挺直的样子,就像是从管家学校毕业的单纯应届生一样。丝毫没有把夏洛克放下来,让他自己走的意思。
出于储存在头脑中的一些不是那么美好的、与孩子有关的案例,麦考夫心里充斥着一种想要一巴掌把那男人拍开再好好教育夏洛克一顿的冲动。但他清楚这只是出于情感上的冲动,男人并不是那种人——不需要理由,他就是可以看出来。这很奇怪,这甚至没有原因,但却很有道理。他很相信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与政/府对他能力的信任一样。这能力给了他行为处事上的便利,但也剥夺了他的乐趣。
夏洛克的生病让他们俩的关系空前的亲密,但与此同时他们都知道,这种亲密是特殊时间的特殊情愫。也许要不了一个月,他们像现在这样看似浓浓的兄弟情就会消失殆尽。
他们的感情总会由爱变成恨,一点也不剩。
福尔摩斯家就是这样奇怪,明明老福尔摩斯夫妇是一对普通人,生下的他们这几个孩子,却一点也不普通,一个比一个愤世嫉俗,不走寻常路,思维还透彻到有些不正常。
“你是?”麦考夫用一双水灵灵的灰色眼睛打量着男人。
届时麦考夫还没有像那些政界老手般习惯于装腔作势,也不是没有明白长柄雨伞的深沉与美好,但他出门更愿意携带的是方便的折伞。在可以任性的年纪不任性,那才是真正的傻瓜。麦考夫不是傻瓜,而且他从出生起就懒得出奇。有些问题不用去追求答案,知道了结果便懒得去考验过程,这就是他的处世之道。
不是在值得珍惜的时刻要珍惜,而是在还可以珍惜的时刻要拼命珍惜。
(并做好随时分道扬镳的准备)
“你好,我是康纳,很高兴认识你,想必你就是夏洛克的哥哥?”单手托着夏洛克,康纳从容的伸出一只手。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麦考夫伸手与夏洛克交握。
他可以肯定夏洛克被绑匪下过药。但药效并不至于让他睡这么久,同时,他也不是自然睡眠。夏洛克联系过他两次,让他去了两个相去甚远的地点,所以是二次的强制睡眠。那为什么康纳没有事?是药物专门针对孩子?还是康纳是主谋?
还有他们的服装,虽然乍一眼看起来很精致,但近看布料很粗糙,剪裁也像是出生于流水线,金色的扣子是塑料制的,似乎还掉了几块漆;康纳马甲上怀表的金币挂饰看起来有很廉价,生出了铜锈。特意换上这么一身肯定不是为了引人注目,为什么这么显眼?为什么显眼反而不引人注目?他们一定是去了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以复古为潮流的地方,一个穿着长斗篷也不会奇怪的地方。
也许是市集,也许是乡村,但更可能是英国最特殊的一个地方——巫师界。
那康纳是个巫师?不。麦考夫见过那些神秘而高傲的巫师,他们是矫揉造作而不谙世事的,用充满魔法的小棒棒蔑视着他们这样科学侧的凡人。但就算他们看起来再怎么神经兮兮,麦考夫也能通过分析知道他们在他们的体系中大概处于什么阶层和职位。
但他看不透康纳。康纳看起来像是个训练有素的管家,但其实不是。他也许有带孩子的经验,至少从夏洛克的睡颜上看不出丝毫难受,这说明他的抱法是专业的。
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全身上下都是他说不出的违和之处。
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所以他打算稍稍付出一点认真来分析一下康纳这个“人”。
“先生?”康纳对于握着自己的手不放的人类表示了困惑,“抱歉?福尔摩斯先生?”
首先,第一眼看上去很温良;其次,手很硬;再次,视线有些虚浮,与脸上的表情对不上号。
麦考夫盯着康纳蜜色的双眼,放开了手。
“送夏洛克上车吧。”
当然,麦考夫不会孤身一人前来,他带了自己的手下,也通知了苏格兰场。汽车也有值得信任的司机,副驾驶上坐的是他的万能小秘书,宽敞的后座坐下他们三个。最近与他懒惰程度一同增长的,还有他的体重,明明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却有三四十岁人才有的啤酒肚,五六十岁人的处事经验,以及十岁孩童才有的清明眼神。
他与杰罗姆差不多大,但体脂率差很多。在麦考夫考量康纳的同时,康纳也在分析麦考夫。
康纳知道他是谁,知道他之后很可能会拖着自己庞大的躯体坐在谁也不能说话的俱乐部(第欧根尼俱乐部)中,对着叠满点心的三层塔喝着红茶。像是第欧根尼般躲在破旧的泥桶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他可以窥得真理,但不会去求证,不在意身为败犬,因为他不用为了更好的生活而煞费苦心。
从夏洛克和康纳正式介绍了自己开始,康纳才明白这次自己要面对什么。在他从布鲁斯的世界里死去后,他被送来这里之前,卡姆斯基给他录入了《福尔摩斯探案集全集》以及《哈利波特》等小说。
除了年代有些不对外,夏洛克就是书中的那个福尔摩斯了。
所以他知道现在躺在自己怀里的孩子之后会经历什么,他知道夏洛克之后会与一个叫约翰·华生的退伍军医合租在221B,他们会解决很多案子,医生会有两次婚姻,但歇洛克会保持着活力,单身一辈子。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是那位小救世主入学的第一年。他们在进入电话亭的时候,就不小心触发了一个门钥匙。
时间回到之前,夏洛克想去打电话,却发现康纳分了些注意在一家变装店上,于是他提议他们两个应该换身衣服。因为他们俩的打扮都很平常,康纳去了外套也不过是正常的衬衣,这种情况下换身显眼的,反而不显眼。
“可是我没有钱,不过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放心,我会完美解决的。”康纳掏出空空如也的口袋给夏洛克看。
“虽然我对你的想法并没有异议,但我有钱。”
于是他们换了身维多利亚风情的打扮,康纳去买的,用夏洛克的钱。因为钱也没有很多,所以买的是样品。
盛装打扮之后,夏洛克进了电话亭,开着门,而康纳守在门外。
可在夏洛克投下硬币后,电话的电子屏却没有显示。他有些失望道:“电话是坏的。”
“让我来看看吧。”只要不是线路整条整条老化掉这种大问题,修个小电话对康纳来说只是个小事。
公用电话的顶盖很容易就被他打开了,他发现出问题的地方就是投币口,有一枚硬币卡在里面下不去,所以夏洛克的硬币也就跟着“追尾”了。
拿开就好了吧。这么想着,康纳捏住硬币,轻轻松动它的位置。
谁知他们就触发了门钥匙。
在一阵日月颠倒、时空扭曲之下,他们就站在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四周都是高耸入云的大树,空气内的污染物也很少。这对康纳来说,有点像最开始经历空间移动之时的感受。对他来说没什么大影响,顶多需要调节一下系统,但这对人类来说似乎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比如说靠在他身边的夏洛克就一瞬间双膝一软,在差点碰到地面时被康纳用手托住。夏洛克用双手捂着嘴,瞳仁缩小,本就大病初愈,刚刚又被关在冰箱里,这么一番下来,他一张苍白的脸都成了菜色。他怕是在生病时也没遭过这种罪,就像是突然有一个钩子勾住了他的肚脐眼,然后突然施力让他腾空而起,弄得他快把今天早饭给吐出来了。
说真的,连绑匪哈德森的手法都比这温柔多了。
康纳知道蛮多人在使用完门钥匙后都会有这种不良反应,而这种不良反应恢复起来也不麻烦,就是很耗时间而已。但他不知道所谓的霍格沃兹校医院在哪儿……好吧,他连霍格沃兹在哪儿都不知道。
介于这是在开学季,门钥匙传送的地点应该离学校不远吧?
小心地抱起夏洛克,康纳缓缓向着高地走去。
他打算带着夏洛克去寻求短暂的治疗,再借助巫师的力量回到伦敦。
“康纳……你说你可以……联系……”
“你报号码,我会试试的。”康纳将头凑近夏洛克的嘴边,听他用虚软的声音报出一段数字。
他可以在巫师界联系外界吗?他不知道,但,“知道了,我会为你试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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