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屿垂眼望她, 喉结缓慢地滚动。
新年夜, 屋内暖光盈盈,外面在放烟火。
礼花砰砰地升空,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 他想起很多年前, 她红着耳根扣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那个夜晚。
心下一动, 容屿突然低声道:“倪倪, 你记不记得, 我高三那年新年,你喝醉了?”
“嗯。”倪歌点头,顿了一下, 又认真道, “不光这个呢,我还记得, 刚一过完年,你就开始莫名其妙地疏远我。我问你发生了什么, 你也不告诉我。”
“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我只是不好意思。”容屿无辜极了,扯着她的小手指,讨好般地哄,“那我现在告诉你啊。”
“不要。”倪歌不吃这一套,抱着坚果筐捂住耳朵, “我不想听。”
“倪倪。”容屿没给她逃跑的机会, 将她放在膝盖上的坚果筐挪开, 一边偷摸她的膝盖,一边语气正经地低声道,“那天晚上,你强吻了我。”
倪歌睁圆眼,认真地指出:“在你的记忆里,我一年四季都在强吻你。强吻未遂,那就是在偷亲你。”
“……”
“但是怎么可能。”她匪夷所思,“我高中时才多大。”
容屿顿了一下,语塞。
她说的……好像是事实喔。
“但是……”
容屿还想再挣扎一下。
你十六岁什么都不懂,还愿意亲我。
怎么现在什么都懂了,反而不愿意。
他不服气。
话没说完。
容妈妈从他身后经过,倾身到两人中间,往两人手中一边放一杯牛奶。
“谢谢妈妈。”
异口同声。
容妈妈笑着摸摸倪歌,转过去,好奇:“阿屿,你额头上怎么突然出这么多汗?”
他语气平静:“我有点热。”
“那你还黏着倪倪。”
“她体寒,她身上凉快。”
“……”
“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容屿面不改色,又往倪歌那里蹭蹭,“对吧?妈妈。”
容妈妈嘴角一抽,“容屿。”
“嗯?”
“你今天有点骚。”
“……”
电视里还在热热闹闹地放小品。
容妈妈从他身边经过,影子投射下来,将两个人短暂地笼罩住。
就这一个瞬间。
容屿的目光还没来得及从妈妈身上挪开,感觉脸颊一凉,像是被什么冰凉的小动物碰了一下,一触即离。
——却带着电。
他心头猛地一跳。
“现在光明正大了。”
容妈妈坐回沙发,阴影迅速消失,两个人重新出现在灯光下,假装无事发生。
倪歌两手端着牛奶杯,半张脸都埋下去,耳根发红,很小声很小声地道,“那再亲一次。”
***
容屿心花怒放。
倪歌不仅从不让他失望,还常常给他意外惊喜。
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很不尽兴。
这个吻太短暂了,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他都没办法肆无忌惮地亲她。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她圈养起来,只给自己一个人看,也只让她哭给自己听。
翌日大年初一,两个人在家里拜过年吃完午饭,驱车前往姜竹沥家。
直到系上安全带、定好导航,容屿的心思兜兜转转,还缠在这同一桩事情上。
开车之前,他一脸正气地看着前方,突然叫她:“倪倪。”
“啊?”
“我们昨晚没有住在一起。”
“……所以?”
“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做。”
“……”那所以是怎样,出发之前,要先在车上来一发吗:)
他提出企图:“我们能不能……”
容屿想说,能不能亲一会儿再走。
“你别这样。”倪歌非常为难地环顾四周,小心地提醒他,“我们还没出大院儿呢,在这儿……影响真的很不好,你忍一忍,实在不行,我们回来再……好不好?”
“……”
容屿将刹车一脚踩到底。
他心情微妙,不知道该为有肉吃感到开心,还是该为自己在她心中无可挽救的禽兽形象点蜡。
导航上的路线规划到尽头时,车驶进富人区,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倪歌“啪”地打开安全带,突然想起:“容容,你应该不讨厌小孩子吧?”
“唔。”容屿想了想,“那要看是多大的小孩。”
其实倪歌昨晚就跟他说过,姜竹沥家里有两个球。
但她今天早上看他欲求不满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听进去。
他的身体得不到满足时,思考力总显得异常迟钝。
所以她很怕他吓到小孩子:“五六岁吧……但我也没见过,只看过照片,长得倒是很好看。”
容屿皱眉:“五六岁也太小了。”
不等她接茬。
“不过。”他微顿,转过来垂下眼,轻轻掐住她的脸,一本正经地,哑声笑道,“像你这种年纪的,我就不讨厌。”
***
倪歌气呼呼地走下车,腮帮鼓成仓鼠。
姜竹沥是她大一那年,参加美食综艺时结识的。
对方也曾在国外留学,回来之后在国内做烘焙师,家里有一位狗一样的……不,一位享誉国内外的,导演先生。
算算年龄,姜竹沥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应该已经拥有两个还没跑出来的球球了。
但是在自己家里,容屿仍然把她当做小孩子。
倪歌就有点郁闷。
两人在门前驻足按门铃。
等待的间隙里,容屿争分夺秒,好笑地在她脸上轻轻戳戳:“生气,嗯?”
倪歌不说话,半张脸埋进围巾。
“你不是本来就比我小么。”他哭笑不得,“叫你小朋友不对?”
倪歌小声哼唧。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试探着道:“那这样,以后你来做大人,我来做小朋友,行不行?”
“……”
“你叫我一声,小朋友。”他保证,“我一定第一时间答应。”
“……”你要点脸好吗。
倪歌忍不住:“你哪里小?”
容屿迅速接茬,暧昧道:“你也知道我不小。”
“……”
倪歌默了默,红着耳根捂住脸。
其实之前容屿跟她开玩笑,说新年回家会被催婚,她是一点儿都不担心的。
因为在这件事上,容妈妈非常宽容,只要他们两个不提,她会由着他们俩自己去;而倪妈妈出于各种考虑,会希望她晚一些要孩子。
但是人类的幼崽又真的好可爱……
倪歌在刷朋友圈时,常常看到姜竹沥的动态。
——其实她也知道,姜竹沥结婚之后就很少再使用社交账号,无论微博还是微信,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那位歇业在家带崽、每天闲得长毛的先生在用。
但看着那两只可爱的崽。
倪歌一边举棋不定,一边又蠢蠢欲动。
偏偏容屿屯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用品,除了卧室和浴室,连车上、厨房、书房和客厅都有备份。
根本就不存在传说中那种天雷地火发生意外的可能性:)
按下门铃的短短几秒钟内,倪歌脑海中闪过千百种念头。
回过神才发现,容屿一直在盯着她看,眼睛漆黑,神情专注,透出点儿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心里一松,突然笑起来:“我没有生气。”
停顿一下,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感到难以形容:“也不完全是称呼的问题……就是,偶尔会有一种……”
“……?”
小姑娘脸颊白皙,瞳仁亮晶晶:“‘好想做大人,好想养只球’——的想法。”
保姆终于听到声音,跑过来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暖气倾巢而出,扑打在脸上,毛孔仿佛都慢慢张开。
容屿体内那一把小小的火,蹭地一声,瞬间又燃了起来。
“那我们今晚回住处,就生一个。”
“不。”顿了一下,他又迅速否定。
舔舔唇,牵住她的手,颇具暗示性地哑声道:“今晚在车上,就可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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