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散去,以世有忙将萧钰拉到签押房内,确定门外无人后,他低声叱责起萧钰。
“私通之罪,你也要隐瞒!妇人之仁迟早会害了你!”
萧钰闻言淡然一笑,仿若事不关己,其中利弊他又何尝不曾斟酌过。
“此事昭然天下,那些从他国拐来的人必定会死,不是他们的错,又为何要让他们承担,况且修建道台的事情总要有人接手,不如顺水推舟,一举两得。”
以世有聪明一世,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正是因为太明白,才会如此斥责他。
“你以为你隐瞒不报皇上就会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为什么削弱你兵权?他怕你!他越是怕你,你越不能做这种事!”
“代价就是人命?”
以世有闻言瞪目圆睁,他不想萧钰这样做,但也不会说出‘死了就死了关你什么事’这种话,以世有平复情绪一声长叹:“你说的也是理,我说的也是理,只不过我们看理的角度不同,你说的对,代价不应该是人命,但你自己的命又何尝不是命?”
萧钰被以世有一手带大,他心里明了以世有的好意,他不争不辩坦然说道: “只要旁人不受牵连,我是生是死又何妨?”
“竟说些混账话!”以世有将萧钰视如己出,听他如此作践自己怎能不气,看着萧钰一张无所谓的脸丢下一句“行,我也老骨头一大把,要死一起死,反正你死了我也没个盼头。”说完便气冲冲的离去。
易安平正要找萧钰,刚要进门差点同以世有撞个满怀,只见他怒气冲冲的从易安平身边走过。
“师爷这是怎么了?”易安平看着以世有的背影疑惑道。
萧钰笑了笑:“没事,年纪大了都有些驴脾气。”
易安平也未多想,关上门直接表明来意:“你真的隐瞒了私通这件事?”
虽说易安平平日里五大三粗,但今日公堂之上再愚钝他也听出了些端倪,他左思右想放心不下,还是打算询问一番。
萧钰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
易安平见他如此反应霎时间苦口婆心起来,平日都是萧钰讲道理给他听,如今却风水轮流转:“这要是被查出来可是大罪,你平日总让我多注意些,可你看看你?你不要命了?皇帝老儿盯你盯得紧,你这么做岂不是给他抓把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隐瞒这事做什么?又为了什么?无论为了什么你都不能不要命!”一口气下来,他越说越激动。
萧钰笑问:“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师爷一样啰嗦?”
易安平见他依旧谈笑风生,恍若未闻他所说为何意,这时才明白以世有为什么怒气冲冲。
“我们还不是为了你好?”
萧钰哪会不清楚二人的心思,恍惚间记起刚才对以世有所说的‘混账话’,确实混账了些,他轻拍易安平肩头安抚道:“别操心,死不了,有些事总要有人接手,修道台没银子你还指望朝廷会拨款?”
“直接抄了那几个狗官不就行了?”
“刺杀太子所抄赃款必然是国库的。”
易安平越来越搞不懂:“他们不是还贪污?为什么不将上面的贪官一起弹劾了?”
萧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需要他们,如同需要我一样,满朝风雨,要能遮风挡雨的,也需要制造风雨的,如果雨过天晴,风和日丽,对这天可不是件好事,你明白吗?”萧钰笑了笑:“说了你也不明白,赶快回去练你的兵去,总督府不管饭。”说完便不再同他啰嗦径直走了出去。
萧钰又何尝不想将所有实情上报,但顾忌太多,总能令他身不由己。
易安平被他说的稀里糊涂,刚有些头绪就被下了逐客令,只得闷着气瞪着大眼看着这没心没肺的人。
简云兮伤口已经痊愈,但他仍然装作一副未好的模样,没别的原因,就是想待在萧钰房中。
“云兮,该换药了。”春生拿着杨如意调配的药走了进来,掀起简云兮的被褥,准备帮他换药。
简云兮马上阻止住他:“不用,我自己来。”
“还是我帮你吧,你身上有伤,动起来不方便。”春生继续手上的动作,他不知简云兮心中打的小算盘,依旧好意的想要帮他换药。
简云兮慌乱的阻拦他,动作间一不小心打翻春生手中的药盘,药从药瓶中散落一地,惊谔中春生匆忙蹲下身子,拾起地上的药婉惜道:“这药沾了尘不干净不能在用了,我再问杨太医取一些去,云兮你等我一会儿。”
打翻了药盘,简云兮心中过意不去,感觉辜负了春生的一片好心,他心虚的喊回了正准备走出门的春生:“春生你别去了,我的伤…已经好了…”
春生闻言,旋即转身折了回来,他半信半疑的看着简云兮惊讶道:“真的?”
自从简云兮上次挨了八十板子,二胖,春生,成伍三人就知道他身体的殊异,尽管如此,春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毕竟是刺穿了皮肉的剑伤。
简云兮解开了身上的麻布,袒露给春生看。果真如他所说,白玉无瑕的肌肤没有一丝的伤痕,原有的伤口已经不留痕迹的愈合。
春生对着简云兮的身子翻来覆去,细细的看了又看不禁惊叹:“好的可真快。”
惊叹之余,简云兮拢起衣服,小声的对他说:“春生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的伤好了。”
春生疑惑道:“为什么?萧总督知道会很高兴啊。”
真要说出口,还是有些难为情,简云兮忸怩道:“我想在瑾明的房中多待几日,所以…”
春生看着他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什么事情要保密呀?”一声娘里娘气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闻言望去,见到是成伍简云兮松了一口气,心里暗忖还好不是萧钰。
成伍端来了水,准备替简云兮梳洗,恰巧听到了春生的谈话,一脸饶有兴趣的模样凑了过去:“什么秘密?说来一起听听?”
春生迟疑的看向了简云兮:“这…”
成伍看着两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模样,瞬间燃起了那颗八卦的心,他咂咂嘴,阴柔的翘起兰花指:“哎呀,说来听听嘛,整日待在督府闷死了,有事情你们也不说给我听。”
成伍平日对简云兮很上心,无聊时还会讲些趣事给他听,简云兮犹豫道:“那…告诉你了你不要说出去,谁都不能说。”
成伍婉转一笑:“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知,其余的谁都不会知。”
听他如此说,简云兮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先去把门关上。”
每次谈话泄漏都是因为未关门,简云兮再也不想吃这亏。
成伍见他如此神神秘秘,心中更是期待,忙跑过去将门关起来,旋即跑回床边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这一听犹如晴天霹雳:“什么?!你喜欢萧总督?还想与他同睡?你…唔唔。”
话未说完,简云兮忙起身捂住他的嘴,紧张兮兮低声道:“你小声一点!”
成伍点点头,简云兮松开捂住他的手,刚喘两口气,成伍便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云兮你喜欢男人?天呐,你胆子真大,喜欢的竟然是萧总督,你喜欢萧总督什么?人帅?功夫高?威名远?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会挑男人,还想着睡在一起,天呐云兮你可真是太出息了,就冲你这出息劲,我不帮你不行!”
成伍手舞足蹈,越说越激动,简云兮春生惊谔的看着他,见成伍方才受惊的表情,简云兮以为他会鄙夷自己的行为,却未想成伍竟比他还要激悦,仿佛喜欢萧钰的人是他。
二人惊谔之余,成伍的想法倒是说来就来,只见他眼珠子一转兴奋的说道:“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成伍示意两人凑近,在两人耳旁悄声的说了起来。简云兮的脸登时红了起来,他慌忙摇头拒绝道:“不行,这样瑾明就会知道我的伤已经好了。”
成伍妖娆的狡黠一笑:“不一起洗澡看看也行嘛,难道你不想看吗?”
春生看着简云兮红透的脸掩面轻笑起来,他细声细气的对成伍说:“亏得你每日帮萧总督准备沐浴的水,这种主意都想的出来。”
成伍翘起兰花指将娘里娘气凸显的淋漓尽致:“我这也是尽我职责,助人为乐嘛,再说我这叫送佛送上西,云兮你就从了吧。”
只见简云兮满脸羞红吞吞吐吐:“我…我…”一个我字反复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下半句,成伍的提议使他的思绪在道德与色心之间相互徘徊,看萧钰洗澡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都足以令他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成伍果断的帮他做了决定:“来,我帮你好好擦洗一番,过这村没这店的事情有什么好想的,反正你又不吃亏,听我的准没错。”
成伍边说边打湿了巾帕,未等简云兮反应,倏地拉过他替他擦洗起来,简云兮惊呼一声,便在成伍的手忙脚乱和苦口婆心中鬼迷了心窍。
成伍为了遂愿,可是煞费苦心。趁着无人之际,搬起石头将浴房的木窗砸出个大窟窿,然后在众人面前装模作样的问道:“天呐,这窗怎么成这样了,这样让萧总督如何沐浴?难不成要让萧总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洗澡?”
管家见闻,忙让人修补起了窗户,成伍上前建议道:“王叔,你看天都这么晚了,修补完不仅耽误了时候,我烧的水也凉了,不如让人将浴桶抬到萧总督房里,让萧总督在自己房里洗,这样快一些也不耽误时候。”
老管家疑惑的看向他:“受伤的那个云兮,不是还在督宪的房里养伤吗?这样不妥吧···”
成伍忙道:“不碍事,萧总督和云兮的关系好着呢,要不怎么会让他在房里养伤?再说都是男人,萧总督不会介意的。”
老管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说法,派了几个人将浴桶抬到了萧钰的房间里。
浴桶摆在床前,简云兮半卧床头,看着往浴桶中灌水的春生和成伍,两人忙的不亦乐乎。
“还是不要这样了吧···这样会不会太···”太龌龊了,简云兮在思想边缘拼命挣扎,自己竟想看男人洗澡,这算什么事?他可是堂堂明国太子,出来几个月差点将自己的身份都忘记了。
见他还在犹豫,成伍劝慰道:“这有什么的,大胆些,放开些,外面追萧总督的姑娘可多着呢,她们都比你胆子大,昨个还有个想翻墙进来看萧总督一眼的。咱们可是近水楼台要学会先得月,你在这样畏手畏脚的,萧总督迟早被别人拐跑了。”
“迟早被别人拐跑了?”简云兮目光涣散独自呓语,其实自己很在意萧钰和别人在一起吧,尤其放任他孑然一身时,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抛弃感,至今记忆犹新。
容不得简云兮迟疑,门突然被推开,原以为是萧钰,却见萧淼趾高气昂手拿一物走了进来,他看着几人没好气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春生成伍停下手中动作,连忙给萧淼行个礼,心里暗道不妙,千想万想,没想到萧淼这时候来了。
“洗澡,没见过?”见来者是萧淼,简云兮敛起神色冷淡的回道。
萧淼面色不悦,他走进房中打量着浴桶疑问道:“你洗澡?”
“难不成你要洗?”
二人冷言冷语,针锋相对。简云兮实在不愿与萧淼多做争吵,奈何萧淼总是想方设法的难为他,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话的道理简云兮还是懂,别人如何待他,他便如何待人。
萧淼斜乜着眼看向简云兮质问道:“你满身剑伤,如何在桶中沐浴?”
“关你什么事?”简云兮回呛道。
萧淼见他冷言冷色的轻蔑自己,心中十分恼怒,他冷嘲热讽道:“怕就怕有人又想做些无耻恶浊之事,再这里洗澡,你是担心瑾明看不见吗?”
成伍春生警惕的看着萧淼和简云兮,非常担心两人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
只见简云兮面不改色略带自得的说道:“我喜欢让他看。”
此言一出,萧淼的双眼如同可以吃人般愤恨的瞪着简云兮,他未想到眼前此人竟厚颜到如此地步。四目怒视,萧淼气的咬牙切齿,简云兮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显得悠然自得。
“无耻!”
手中物品被萧淼气愤的摔到床上,留下一言便愤然离去。
成伍看着萧淼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生怕自己的主意给简云兮带来麻烦。
“那是什么?”春生指着萧淼丢下的锦盒。
几人看向锦盒,包装精致而华美,单看外表便知价格不菲。
“是给萧总督的?”成伍推测道,毕竟萧淼和云兮势同水火。
春生走到床前将锦盒轻轻拿起,慢慢的打开一看,讶异的说道:“云兮,这应该是给你的。”
春生将打开的锦盒至于简云兮眼前,抬眼看去,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棵人参。简云兮微愣,不敢相信萧淼会这么好心,他淡淡道:“这应该是送给瑾明的,他两晚未睡。”
成伍忙道:“不会吧,这可是人参不是萝卜,两晚未睡就要吃人参?那未免也太奢侈了。”
当几人围着盒子埋头讨论这颗人参是送给谁时,萧钰不声不响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由于萧淼离去时没有关门,几人并未察觉萧钰的到来。
萧钰见几人凑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他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在研究些什么呢?”
几人如雷殒般被吓了一跳,见是萧钰匆忙行礼:“萧总督。”
萧钰看见春生手中的人参问道:“这人参哪里来得?”
春生道:“刚才太子殿下来时留下的,他放在床上便走了,因为不知道这是给您的,还是给云兮的,所以打开看了下。”
萧钰鞍前马后,一身风霜,正当年华气盛又无所遘疾,怎么会用得着这种东西养生,他不假思索道:“给云兮的。”
简云兮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明天的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管他给谁的,正事要紧。
一旁的成伍忙笑道:“萧总督,洗澡的水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您快洗,再站着说会儿水都凉了,洗完了喊一声就好。”
萧钰想起方才去沐浴时,王伯对他说窗户坏了,所以将浴桶搬倒了他的房中,让他回房沐浴。
萧钰点点头道:“好,辛苦你们了。”
两人忙摆手说“不辛苦”,冲着简云兮坏笑一下,便嬉皮笑脸的跑了出去。
虽说沐浴之人是萧钰,脱衣之人也是萧钰,但躺在床上无事之人却是此时最有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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