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魂环

    “小三，你怎么样？”大师几步走上近前，扶起唐三，忧虑地问道，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学生有没有受到伤害。唐三心有余悸地张开口，嘴唇都在微微地发颤，“老师，吓，吓死我了。那蛇怎么没有追来？”

    大师看看周围仍在甩动着巨大蛇尾的曼陀罗蛇，私下也出了一身冷汗，确认了唐三没有受伤，才责备道：“刚才你怎么自己冲过去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大师并没有夜视的本领，又被楚涛分去了精力，所以只是隐约看到唐三向后跌跌撞撞，而后手中出现了那柄闪着蓝光的短剑，至于袖箭和它打到蛇身时的脆响，却是半分没有注意到，因而在他看来唐三只是走运胡乱挥舞都能把剑挥到曼陀罗蛇的口中或者眼里。而唐三的解释则是证明了他的猜测——他说他的手上出汗，剑一滑，在乱挥中便好像刺中了那条蛇。

    唐三的手中确实满是冷汗，加上他的消耗的确不小，那副脱力的样子倒真的不完全是装出来的，这次行动简直能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可以说，这是有生以来唐三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他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尽己所能地用各种暗器武装好自己——在弱小的阶段，各式机括暗器显然是他最好也是最为擅长的选择。

    “唐三，”封邈突然开口，楚涛和大师都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毕竟，他并不像是那种会在战后为朋友加油鼓气的孩子。事实上他果然没有，只是问道，“刚才你说那种星形花配合神经性毒素便可以制作简单的迷幻剂，这是真的么？”

    “没错，”唐三点点头，“不过曼陀罗蛇蛇毒太过于霸道，很难进行调配，而且即便是能够降低毒性使得它可以加入，也太过浪费。”最重要的是星形草配置的迷幻剂也只对三十级以下的魂师管用而已，他已经有了袖箭，那种东西真心可有可无。

    “毕竟是你自己杀的第一只魂兽，不想要纪念一下么？”封邈脸上的失落淡到几乎看不出来，但是楚涛还是不由得失笑。封邈的好奇心确实很强，从他总是问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便能看出一二。垂死的曼陀罗蛇的破坏能力极大，四周早已一片狼藉，但是对楚涛的威胁还真心没有多少。虽然等蛇死了也可以收集毒液，但那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既然封邈好奇，他便提前收集一点儿，让唐三帮忙把那东西配出来便是，说真的，乡下孩子就是比封邈这样基本足不出户的贵族少爷懂得多啊。

    楚涛丢给唐三一瓶恢复魂力的药丸，这种东西相当贵，就算是大师也很少舍得使用，在这种可以安全地慢慢恢复魂力的情况下，显然有些浪费。但是为了封邈他也不妨奢侈了一把，“喏，三儿，这个给你，记得把配出来的东西给我家封邈一点儿当回礼哦。”

    “你去把那家伙制住，我来收集吧。”大师很清楚自己这个曾经的助手在分解收集魂兽方面有多不靠谱，曼陀罗蛇也算是很少见厉害的魂兽了，就这样浪费他还真是舍不得。至于小三和小邈的安全方面，经过这样一场激烈的战斗，其他魂兽早就跑得远远的了，而曼陀罗蛇离小三这里也不远，而且收集蛇毒能用多长时间？所以他也决定一起过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封邈认真地辩解道，“都说了是让唐三拿去纪念……”

    “好啦，”看到封邈在和同龄人相处以后逐渐活泼了起来，更多了几分生气，楚涛也很是高兴，他刮刮封邈的鼻子，说道，“只是一点儿而已，你还准备把三儿的东西都拿光不成？”

    “其实都给封邈也没关系。”唐三确实没在乎那样层次的毒，不过给封邈弄一些倒是确实有必要，他虽然也是天才，但是显然无论自保还是杀敌，都远远逊色与根本不能用常理来看待的唐三。

    “好啦，都别争了，留一点儿给小三也能当纪念，他的好东西多得很。”大师一句话便做出了决定，他虽然不知道唐三在暗器方面的实力，但是这个弟子在毒物上确实很有一套，只看他在森林里总能说出那些连他也不知道的毒草用处，而且曼陀罗蛇尚未过来，他便能发觉等方面，便可以证明了。

    “唐三，”看到楚涛过去按住蛇头，大师取出一个特制的瓶子收集蛇毒，封邈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刚才施展的那套步法，可不可以教给我？”封邈看清了唐三很多东西，但是最让他心动的还是鬼影迷踪。事实上在战斗时唐三从来没有遮掩过自己的步法，因为就算是大师，都只以为这是他能够通过计算巧妙地闪开攻击而已。斗罗大陆的各种魂技都极为出色，但是除此之外辅助战斗的东西却是极为匮乏，比如说没有暗器也没有步法或者卷轴什么的，甚至连这些名字都不存在，封邈能说出步法这个词，还是因为前世记忆中的刺客也会学这种东西。

    可惜不能隐身，封邈不无遗憾地想到。他很清楚他三绝对有什么奇遇，而且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那种，就他个人猜测，唐三是得到了这个世界某位神明的传承——楚涛除了地质地貌以外，最为熟悉的就是各种□□面和历史神话之类的东西了，有他的讲解，封邈觉得这个世界十有八九也有神的存在——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神选择传承的方式极为苛刻，基本不会是唐三这样弱小的魂士可以达成的，也不知道那种传承和他世界里的截然不同，所以才会如此猜测的。

    封邈不会去问唐三这些，毕竟他们并非很熟悉，交浅言深是他最为忌讳的事情。不过那个步法真的很让他心动，而他又拿不出什么可以交换的东西，也只能尝试着询问，毕竟，唐三对他关于毒物的知识从来没有隐瞒过的，或许这个步法也能大方地传给自己？

    身为一个需要承担敏攻系魂师责任却只能在后方当辅助魂师一样躲避敌人的存在，逃跑能力，算得上是重中之重了。

    “步法？”唐三心头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试探地问道，他不知道封邈只是恰巧说出这个词还是由于什么其他缘故，而且封邈能看出他的移动并非简简单单躲避而是有门道，这就足以让他警惕万分。

    “就是你脚下移动的方式。”封邈真的以为唐三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所以解释道，“我，虽然是朋友，我也不会白要你的步法，不过我暂时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给你，但是这个东西真的对我这种情况很重要，所以真的很希望得到，也只能日后回报你了。”封邈看得出唐三是那种比起利益更在乎感情的人，所以特意凸显它对自己的重要性，就连表示会那东西交换，都含蓄得很，甚至还同时打出了感情牌。他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当然，也只是某种意义上而已，为了得到鬼影迷踪，封邈甚至故意把自己和唐三说得更为亲近。

    唐三表面上犹豫着，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十级魂力的普通魂士能够在这样的光线下隔着那么远看出自己步子门道？自己还是大意了——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到底看出多少？

    “我确实有几样保命的东西，你所谓的那个步法也的确是其中之一。”唐三斟酌着继续试探，而封邈则摇了摇头。“唐三”他低声说道，“楚先生问我为什么总会关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有自己的秘密，这是那种就算是父亲我都不会告诉他的秘密。”

    唐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封邈，他知道封邈很早熟，也很懂得进退，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出乎自己的意料。要杀了他么？这看起来再简单不过，不过他要如何向大师和楚师兄解释？而且同样拥有着大秘密的他真的这么容易死么？况且封邈给他的印象很好，又摆明了不想探究自己的秘密，甚至把他的情况说给了自己，唐三是真的想不出任何一个杀了对方而不是与之交好的理由。

    封邈或许不是小舞和王圣那样会让他感到轻松友谊类型的朋友，但是却是一个很不错也挺有默契的陪伴者。聪明，不多嘴，也很真诚，而且唐三觉得大师和楚涛被支开也是他设计的——为了不让他们发觉这次对话，好藏下自己的异状。当然，事实上这确实是封邈故意引起来的，因为他知道楚先生会只为了自己一点儿小情绪便很投入地给予帮助，而他的收集手段不怎样，大师这样的研究狂人估计也不会任由他浪费。不过这也是他运气好，他倒真的没有指望这事儿一定成功，也只是适时而已，毕竟在森林里行走时偷偷说句悄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个很细心的人。

    “我可以把鬼影迷踪教给你，你也不用总是惦记着报答。”唐三笑了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哪次谈话让他如此舒服，可以坦荡地谈论那些秘密，而不用担心被当做怪物抓起来。“可是它挺复杂的，一时半会儿根本学不全，我们又不在一个学校，怎么办？”

    “能学多少算多少好了，”封邈倒是不在意，“反正楚先生会经常来拜望大师，我也跟过来住几天，顺便学就好。”

    “对了，我一直想问……”唐三其实一直觉得挺奇怪的，但是不关他的事儿，也一直没好意思开口，“你为什么管师兄叫做先生？感觉怪怪的。”在他们那个世界先生就是指的老师，但是很明显封邈和楚涛与自己和大师的关系并不一样。封邈这句先生只是尊敬，却并非是对待长辈的感觉。

    封邈愣了一下，下意识盯着唐三，眨眨眼，问道：“师兄？”

    “大师这么告诉我的……”唐三也是有些诧异，“难道不是么？”

    “我不知道，”封邈摇摇头，“楚先生说大师不肯收他为徒。”

    唐三不由得望向自己的老师，他蹲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蛇毒，如同教导唐三一般不时指点，告诉楚涛应该怎么做。大师大概永远是这样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吝于向别人讲解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他是孤独的，独自承受着外界的嗤笑，但是却从不退缩，也从不妥协。或许，研究就是大师一切的意义，而发扬则是大师的本能，不为荣誉，只为事情本身。楚涛是唐三所见到的第一个理解并且渴望这种传承的人，他看起来真的和大师有着不错的配合，大概那两年，他们就是这样合作的，一个挡住了所有对方做不成的危险，而另一个无私而赤诚地把知识教导给他人。

    收不收徒，真的并不重要。

    封邈没有说话，楚先生并不像他的家人，而他却再不会有另一个老师。他不愿总是考虑那么多，楚先生是除了父亲以外唯一一个可以为自己付出一切的人，而那仅仅源于欣赏，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事实如此。友谊永远不可捉摸。

    这关乎他曾经的一切，就如同他告诉唐三的那样，甚至不会告诉自己的父亲。大师和楚先生，楚先生和自己，一切的一切，相似而有异，却默契地传承了下来去。

    “小三，过来。”大师招了招手，将唐三的那柄剑重新递了过来。“给它个痛快吧，”大师那张僵硬地面孔上从来没有显现出过如此剧烈的狂喜，“小三，你的魂环有着落了。”

    “三儿的魂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呢。”楚涛有些不满地撇撇嘴，“说好了先给配药的。”

    “又不会短了小邈的东西。”大师明显心情不错，甚至罕见地调侃了一句，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本色，“小三说过的蛇毒需要处理，这地方哪里会有工具？放心吧，等回到学校，小三弄好了药，我给你寄过去。”

    楚涛明显一副忘记了的表情，“这个……真的这么麻烦？还不能直接处理？”他求助地看看唐三，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以后，便有些心疼自己那瓶药了，既然现在配不了，唐三也就没必要立刻恢复魂力了，毕竟吸收魂环可和自身魂力状态没什么关系。

    而唐三显然更在意另一件事，他吃惊地问道：“老师，您说什么？您不会是在说这条蛇吧？”封邈也觉得这事儿不怎么靠谱，但他还是挺相信大师的选择的，所以直觉这件事一定有什么门道。

    大师认真地点头，“没错，就是它。曼陀罗蛇的修为达到千年之前，每存活一年，身体就会增长一厘米，我刚才测量过它的身长，已经接近四米了，也就是说它有接近四百年的修为。正好接近魂士转魂师吸收第一个魂环的极限。以你先天满魂力吸收它的魂环将毫无问题。”

    “可是，老师。我的武魂是植物，这条曼陀罗蛇是兽型魂兽。我能让它成为魂环么？不会产生冲突？”唐三仍然很是疑惑。

    大师笑了笑，一提到他所研究的内容，便仿佛变了一个人，充满了自信“我所提出的武魂界十大核心竞争力之一，就是武魂拟态理论。植物武魂未必就一定要吸收植物魂兽的魂环，兽武魂也未必不能吸收植物魂环。在种种前提条件下，这二者是可以相互吸收的。我之前和你说过，蓝银草的一大优势就是它的不排他性。因为自身过于弱小，它对任何魂环附加产生的属性都不会产生排斥，而只会被动的融入。所以，吸收这曼陀罗蛇的魂环就完全不成问题。同时，还记得我们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魂环么？”

    还没等唐三恍然大悟地说出回答，楚涛便打断了这师徒俩的对话。“等一等！”他极为震惊甚至有些呆滞地问道：“三儿……你，你的武魂是蓝银草？先天满魂力的蓝银草？”

    “是的。”唐三点点头。

    “你……”楚涛无话可说，失神地摇头道，“怪物……天啊，你才是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