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屁

    “好小子。”楚涛也没有想到封邈的记忆力竟然这么出色，不由得兴奋地拍拍他的肩膀。大师艳羡地看着唐三和封邈，叹了一口气。

    “小三，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说魂师修炼在年轻时最为重要么？”大师望着这两个孩子，僵硬的面容上显现出几分慕色，低沉沙哑地声音也染上了感伤。封邈想了想，这个答案有很多种回答，毕竟年轻才有未来，所以谁都知道要在年少时便奋发的。但是大师为什么会问他们这个问题，难道他便是因为年少时不懂得珍惜时光，所以二十岁也没有达到三十级，才能现在仍然无法再往上突破么？可是楚先生曾经提过，大师的天生魂力只有半级，就算再努力也不可能成为魂尊的啊。

    可他没有想到，在大师告诉唐三关于二十岁不成为魂尊便再无法突破以后，再往后说的便是另一件事情。年轻，年轻确实代表未来，可是这也代表着现在的弱小不堪。没有实力的时候，半分钟都不能停歇，或许大师和楚先生能够帮助他一时，却无法帮助他一世，最后大师竟然激动起来，就连向来死板的面孔也有些扭曲，但是那双眼睛毫无保留，在那一刻，封邈才明白，大师到底有多么在乎唐三。

    简直，和老师一模一样。

    打一开始，封邈就把唐三当做小孩子来看，哪怕对方再成熟，懂得再多，他也没感到如何。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年龄，在他看来知识是最为重要的，所以会很认真地向唐三询问不懂的东西，但是却从来没把自己和对方放在一起比较。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封邈感到了嫉妒，他曾经也有这样一个负责而会把一切心血寄托在自己身上的老师，他和父亲不同，不会惯着自己，不会纵容一切，但是，他同样也是会燃烧一切来守卫自己，会倾尽所有只为让自己能够走向更为辉煌的道路。不为了名声，也不为了利益，仅仅希望你能更加成功而已。

    当大师说，如果唐三不努力，就不配成为自己学生的时候，封邈根本无法避免内心的嫉妒，或许他不会做出使绊子或者争宠这种幼稚的事情，但是，总有两个声音在他心中蠢蠢欲动，一个告诉他应该把羡慕化为欣慰，为那些所失去的美好仍然存留于世；而另一个声音对他说，别傻了，那个人不是你的老师，你再也没有被那样期待的资格，沉溺于别人的美好，简直是件蠢透了的事情。

    大师那番话，问得是他们两个，但是等他激动起来，眼睛里所看到却只有唐三一人而已。封邈选择了沉默，不管是因为嫉妒而不愿接近，还是因为羡慕而给予祝福，他都不会打扰这一刻——那种属于师徒二人之间的誓言，不应该被任何情绪玷污。

    可它还是被打破了。

    “啰啰。”罗三炮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大师与三炮同为一体，第一个察觉到一切，弹身而起，警觉地朝着左前方望去。黑夜中，大家的视线都有所下降，却都能看到一双双闪着绿色幽光的斑点缓慢靠近，而封邈则是眯起了眼，虽然没办法像上一世那样在没有半丝光芒的房间内都清晰视物，但是但是魂力中夹杂了一丝侵蚀力量的他与黑暗元素还是更为亲近，所以除了拥有紫极魔瞳的唐三，也就只有他能够真正看清这些魂兽。

    “是幽冥狼。”“幽冥狼。”大师和封邈的声音同时响起，大师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有些尴尬地看了封邈一眼，他这次来是要带着两个孩子的，虽然唐三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肯定要更为重要，但是封邈于他也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他从没想过要忽视掉这个同样只有六岁的男孩儿，甚至因为唐三日后会常在身边，而封邈很快就要离去的缘故，他对这个孩子还要更为上心。

    但是刚才一时感慨，却根本忘了封邈和楚涛还在自己身边，一时间既为自己忽视了他们而愧疚，又为他们看到自己这幅不冷静地模样而感到脸上发烫。

    封邈之前是一直安安分分的，除了认真和专注，大师根本看不到他任何情绪表情。但是现在封邈朝他笑了一下，虽然不似唐三那样灿烂，却明显透着亲昵。大师愣了一下，却也没时间追究，只是夸奖了一句，“不错，它们正是你武魂的原型幽冥狼，只是一群十级的小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涛，护着他们俩，唐三，封邈，记住，这次战斗只是让你们试手，成绩并不重要，一定要保全自己。”

    唐三的武魂在没有加上魂环之前完全符合废武魂的称呼，就连力气都加不了多少，但是手上有一把短剑，又有控鹤擒龙和鬼影迷踪傍身，加之袖箭在手，他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会受伤的。而封邈便更简单了，他躲在大师身边，控制着自己的骨狼陪着三炮乱撞，尖锐的狼爪虽然不及唐三那把短剑，但是论起安全性，他却是要远超唐三的。

    “三炮，”看到狼群和两个孩子战在一起，双方互相都对对方无可奈何，大师便已经很满意了。他当然不指望两个孩子便能杀掉这一群幽冥狼，只要能保持暂时的平衡，便已然达到历练的目的。

    三炮听到大师的话，嘶吼着灌了一肚子气，仿佛吹起的皮球一般放大了几号。大师挥挥右手，身上的第一只魂环轻巧却快速地飘了过去，套在了三炮身上。“小三，小邈，退后，”大师严肃地说道，“放屁如打雷，轰天裂地罗三炮。”

    罗三炮的大眼睛倏地发亮，那圈魂环化为圆形光罩，将三炮严严实实地包拢起来，肥胖却灵活的身体出人意料地弹跳起五米的高度，身形骤然调转，如同雷鸣般嘶吼起来，而那圈光罩也仿佛是真的闪电，跃动着将十余条幽冥狼一起包围，电蛇舞动着乱窜，炸裂的瞬间，六头狼便如同破麻袋一般被高高抛起，撞在洼地泥坑之间，其间两头更是抛出了这一片空地，牢牢撞在树干之上，悲呜着嚎叫，浑身动弹不得，其余的幽冥狼虽然并没有被震飞，却也是闷哼一声，鲜血便顺着口鼻溢出。只是它们好歹还能够溜走，那两条撞在树上的大狼，却是只能哀嚎着等待死亡的降临。

    大师早在出手之前便递给封邈一个口罩，等到唐三退回来之后，便又另外拿出两个各自带上。而楚涛似乎早有准备，不光躲得远远的，甚至将脑袋伸入了一个泥坑，生怕闻到什么。

    “楚先生。”封邈有些目瞪口呆，虽然自从见到大师，楚涛便一副童心未泯的兴奋模样，再不复幽默温文的先生风范，但是这样狼狈的样子，却还是令他都有些看不下眼。楚涛却不怎么在乎地刳下自己脸上的泥水，收回武魂，朝封邈要了一条毛巾。

    而大师则趁着这会儿给他们讲解了起来，“狼和狗的身体结构很像，有铜头铁尾豆腐腰之称，他的腰部是全身最脆弱的地方，小邈，虽然你的武魂是骨狼，却在这点上反而更加明显，所以在战斗之时，一定要避开对手在它腰部的冲击。”大师取出一柄短刀将场面收拾干净，又撒上雄黄粉掩盖了血腥味，然后指引着封邈抚摸狼骨——也幸亏这些狼都是骨瘦如柴。

    “看看，魂环就要出现了。”大师提醒两人。幽冥狼的尸体上果然升起了一圈浅淡的白光，虚无缥缈到仿佛是幻觉，又如同马上便会碎掉一般。“可惜不是百年级别的，否则，哪怕是两百年级别的呢，也够小邈用的了。”虽然明白两百年级别的狼群就算有楚涛这个魂宗在都不一定能够保护两个孩子完全不受到伤害，但是大师还是有点遗憾，毕竟，再没有幽冥狼的魂环更适合封邈了，哪怕本身并不是非常强大，但是极佳的契合可以使得它加持的力量与速度超过百分之五十的。

    不过，遗憾归遗憾，课还是要上的。“这就是魂环，它们是我杀死的，如果我的魂力刚好达到进阶条件，现在就可以吸收魂环来达到进阶的目的。具体做法，就是用自己的魂力去牵引魂环到自己身上，然后立刻开始冥想，吸收魂环的能量。

    大师的手上亮起一层淡淡的紫色魂力，他朝着一只魂环一招手，将它收到自己身旁，只是那个魂环却并没有加持到他的身上。

    “我现在的魂力不足以进阶，而且它的年限也少于我前两个魂环，所以，它无法被我吸收。一个时辰以内，便会自行散去。小三，拿两根白萝卜给我。”

    “哦。”唐三伸手在二十四桥明月夜上一抹，取出了两根白萝卜递给大师，封邈的眼色微亮，或许是战斗给了他勇气，似乎酣畅淋漓地打一架，所有的负面情绪便都消失了一样，他也开始尝试着表达自己愿意深交的善意。想那么多完全没有用，喜欢便亲近好了，美好的东西，总是值得追逐的。

    “唐三，谢谢你刚才保护我的武魂。”武魂被砸碎是可以用魂力修护的，但是那种对于精神的冲击和魂力的消耗都足以使得一个正常魂师失去战斗力。虽然那种程度的精神冲击对于封邈只是九牛一毛，但是他还是选择了道谢。

    “没什么，”唐三笑着说道，他对同伴总是极为照顾的，和封邈相处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虽然算不上多么愉悦舒服，但是至少不用担心什么。不过封邈似乎变得开朗了一些，虽然仍是正经地贵族礼仪，但是并没有那种像是体验生活而并非加入他们之间的感觉了。

    “你刚才的手法很利落，和战斗时推开那头狼的感觉很像，嗯，就是冲向我武魂我那一头。”封邈摸了摸额带，带些羡慕地看着唐三。优秀，成熟，讲义气，这或许是每一个英雄人物必备的一点，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好老师。

    唐三的心头一惊，含糊道：“打铁时练出来的而已，那种时候，可不能硬碰硬。”玄天宝录的秘密是绝对不能随便暴露的，虽然他对封邈印象不错，但是关于这件事，就连他的父亲都是被牢牢瞒着的。

    唐三说着又拿出两个白萝卜，给封邈简单示范了技巧，把这些东西教给别人不算什么，别说是封邈，就连王圣，如果想学，唐三都是不会藏私的，但是来源却是一定要瞒好。

    “啰啰”三炮看着萝卜，有些馋，可惜刚才已经吃掉了两根，现在却是已经饱了的。大师见两个孩子亲近了不少，便没有打断他们的交流，只是梳理着三炮的绒发，直到现在才开始讲解。“变异武魂的特性已经不是普通武魂理论所能理解的。三炮可以凭借吃东西来减少我对魂力的消耗。而且它只有三攻之力，每一次攻击都必须要立刻补充。至于小邈的武魂，应该就没有这样的特性了，毕竟骨狼是属于死物，不过，却也不能排除有其他补充魂力方式的可能。”

    “三炮只吃白萝卜么？”唐三好奇地问道。

    大师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却比最开始多了几分自嘲之意，而并不像之前那样黯然，“你也看到了，三炮攻击手段是放屁，如果不带上口罩，恐怕你现在就已经受不了那味道了。魂兽也同样受不了，所以那些幽冥狼才跑得那么快。幸亏小邈的骨狼不是活物没有嗅觉，否则连带着小邈也是一样会遭殃的。白萝卜，在催屁方面很少有食物能比得上。有两根的补充，大约半个时辰，三炮用掉的一次攻击就会恢复。”

    “黄豆。”封邈想了想，虽然不可能像对老师那样毫无保留，但他下意识地便想要帮助大师，“虽然黄豆催屁量可能没有白萝卜明显，但是它的个头小，三炮也可以多吃一些，不见得效果会比白萝卜差，而且黄豆对屁质量的的提升应该会有帮助吧？”他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毕竟三炮并不是真正的生物。

    大师张了张口，原本带着些感伤的气氛似乎一下子便被封邈的学术探究搞砸了，看着那孩子还在想什么的样子，他也不由得感到哭笑不得。唐三原本想笑却因为大师眼底的苦涩不敢笑出声，现在却是松了一口气，心底有些不好受，那种尴尬的攻击手段，绝对是对大师骄傲地狠狠践踏，身为学生，他怎么可能不为此难受？但是无论是安慰还是鼓励都是毫无用处的，毕竟一切事实都是苍白的言语无法反驳的，他所能做到的也只有为了老师的梦想而不断前行。

    但是封邈无意间的几句话，却一下子将大师从那样的状态解救了出来。他有些感激地冲封邈笑了笑，却发觉对方仍然在苦恼到底是否还有其他东西适合催屁，仿佛对这样古怪的攻击毫不放在心上，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他忽然感到有些脸红，再尴尬地攻击又能如何？那是他的老师，与其思考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不如实实在在地帮老师提升攻击力。只要战斗力上去了，那些嘲笑也不过是无聊的添加剂而已。他隔着衣料摸摸袖箭，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不如他成熟懂事，也不比自己有着玄天宝录优势的男孩儿，低声而坚定地在心里说了一声，“谢谢。”

    总有一天，他会让老师突破现在的限制，成为真正的魂师。